「什麼?」良德一驚。她當然知道鄭德賢是蕭干城的小舅子。若是沒有要緊之事,絕不可能派德賢如此費勁討好自己。
就見德賢閉着眼睛,從外袍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卷信紙。德賢嘟囔道:「蔓德,這是我家蕭大帥讓我給你的。他希望你能按照信中所言給天子上奏。
當然啦,這不是我的本意。你是我的珍愛,從看見你第一眼我就喜歡你。不過呢這個事確實比較嚴重,若是處理不好,我姐夫恐怕就要被解職。
他被解職,恐怕我也得跟着回京。」
說罷德賢哈欠連天,倒頭就睡着了。良德此時已經什麼也顧不上,急忙披上衣服,坐在床頭看起干城送來的信。
這封信並沒有抬頭,似乎並不是寫給良德女王的,完全是以第三者身份述說論山之役全過程。信中重點指出蕭青梁單騎突襲林明達夫為論山之役勝利起到了重要作用。
良德看到此處不禁好笑,心中暗想蕭干城不好意思為自己兒子誇功,這是想請我代筆。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雖然自己與蕭干城相互算計,但總歸是相互合作,更何況這是自己答應過蕭干城的。
之後的內容乏善可陳,無非是述說戰果之豐富,並慷慨支援友軍。良德一眼數行一掠而過,不過看到最後一頁時忽然大驚失色。
原來信中記載潘璐率領水師突然出現在大同江出海口,征東將軍府水師正在此地捕撈海鮮補充軍糧,並主動向潘璐艦隊表明身份,並請對方艦隊應答,卻遭潘璐艦隊的炮擊。
於是雙方在大同江出海口爆發炮戰!
後潘璐所帥水師表明身份後,征東將軍府立即撤離。
雖然信中沒有說潘璐率領水師突然出現的目的,不過良德豈能猜不出來。若是蕭干城的水師與潘璐的水師在大同江出海口發生炮戰,扶餘海防水師和戍卒豈會發現不了?
良德縷清思路,連忙穿好衣服,趿着鞋子走出大帳。就見帷帳前已經有宦官與侍女守候。良德急命宦官將真德郡主與文武王子喚來。
真德郡主見到良德女王就是躬身一揖,然後笑道:「恭喜阿姊,賀喜阿姊,將大晏第一權貴家的小公子籠絡到手。」
良德臉略微一紅,然後啐道:「還不曉得誰籠絡誰呢?你們兩個看看,這是昭勇將軍剛剛給我的。」
真德郡主看罷,連連驚嘆:「這、這、這潘璐不是威清王推薦的將領嗎?他不是節制駐山東京軍六團營嗎?為何會帶着水師突然來到大同江口?」
文武王子低頭略一思索道:「想必潘璐率水師是趁蕭干城與蓋蘇文在論山對峙之機,打算突襲扶餘王京。不過雙方水師既然發生炮擊,潘璐看來是偷襲不成了。」
真德郡主嘆道:「若是偷襲成功,高藏王引頸受戮,這仗倒是能提前結束了。」
良德女王冷笑道:「提前結束於我新羅何益?」
真德郡主問道:「阿姊這是何意?」
文武王子從旁推敲道:「若是潘璐偷襲成功,扶餘戰事迅速終結,我們就搶不到多少地盤了。而且潘璐背後是威清王,此人驕橫貪婪成性。到時候他通過潘璐向我們索要金寶美女,豈不是麻煩?
蕭干城此人雖然號稱貪財好色,然他生財有道,看不上我們新羅的財貨,反而給予我們不少好處。為此侄兒到不希望潘璐攻克扶餘王京。」
良德女王對於文武王子的分析暗暗點頭。當然對於良德來說,她剛剛勾搭上鄭德賢,正想通過德賢繼續從蕭干城身上撈一些油水。若是換潘璐主持半島軍事,豈不是自己要被別人撈了油水?
真德郡主也附和道:「是啊阿姊,這個威清王是當今天子制衡太子的一顆棋子。聽聞朝中罕有支持他的重臣,軍中也沒幾個人可以依仗。咱們跟他來往可是很麻煩的。若是以後太子繼位,弄不好就要拿咱們泄憤。」
良德點點頭道:「你們兩個說的都對。不過眼下我們該怎麼辦?」
文武王子眼珠一轉道:「侄兒以為公事公辦。」
良德問道:「噢?怎麼個公事公辦。」
文武王子低着頭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按照信中所述,這個事情發生在三日之前。此時正好是中秋時節,海上刮的是西風。估計咱們跟隨征東將軍府水師出海捕撈的船隻應該回來了。
姑姑派人趕緊去問一下。若是蕭干城在心中所言屬實,確實是潘璐不予回應,開炮擊沉征東將軍府的聯絡船。咱們如實上奏朝廷就是。若事實與信中不符,我們就不吭氣,權當不知道。
蕭干城欠咱們個人情,以後咱們也好找他爭取一些好處。更何況......。倒是不用擔心蕭干城賴賬。」文武王子一邊說着,一邊向帷帳中瞄了一眼。
良德女王道:「好!侄子,你立刻找一些去大同江出海口捕撈的水手問清事情經過。
至於扶餘王京戰況如何,我自會派人問清楚。」
當然良德女王倒不用費力派人查探,回到帷帳之中,問問枕邊人就知道扶餘王京是否已經攻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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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往複數日,論山之役大捷的奏摺還是晚於潘璐戰敗的消息傳回朝廷。
陛下為論山之役與偷襲扶餘王京一事急得睡不着覺時,內閣五位閣老這幾日到是難得輕鬆。因為他們都清楚,論山之役已經勝了。
這一日五位閣老裝模作樣繼續在文華殿沙盤前推演。岳溪川一個勁打瞌睡,唐守堯則喋喋不休。其餘三位閣老都是笑呵呵聆聽唐守堯胡扯。
唐守堯並沒有什麼真知灼見,而是因為賺了一萬多兩銀子興奮的。忽然文化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見一位兵部主事慌慌張張沖了過來。
幾個宮中的宿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竟然讓這位主事一路飛奔闖入文華殿。這位兵部職方司主事估計是跑得太累,來到文華殿前一下被門檻絆倒。懷中的文書甩出去老遠。
還不等眾人反應,就聽這位主事急吼吼喊道:「秦大人,大事不好。敗了!敗了!敗了!」
五位閣老面面相覷,心中無比驚訝。還是秦源先站起來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是誰敗了。」
這位主事連忙上氣不接下氣道:「潘璐所率水師行至大同江出口時與征東將軍府水師遭遇,雙方戰船在夜間相互誤擊,被扶餘水師發現。潘璐只得將奇襲轉為強攻。」
吳懈大驚,連忙問道:「然後呢?」
這位主事繼續道:「正當潘璐強攻扶餘王京之際,忽然從潘璐大營背後冒出一支扶餘鐵騎。潘璐不敵只得登船撤退。撤退途中大小船隻爭相奪路。結果寶臨翁主的船沉了,翁主不知所蹤。」
正在打瞌睡的岳溪川一躍而起,大吼道:「怎麼會這樣?」
唐守堯也吼道:「征東將軍府的水師怎麼會跑到大同江出海口?這不是胡鬧嗎?這如何向陛下交待?」
蒲路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過來,方才向秦源說道:「秦大人,依老夫看還是先等一等,待蕭干城的奏報到了,再向陛下報告此事。」
吳懈此時也平復心情,點了點頭道:「蕭干城的奏摺估計也該到了,秦大人讓兵部那邊一有消息立刻上報內閣。」
秦源連連點頭。蕭干城果然不負眾望,就在當日下午論山大捷的奏疏也送達內閣。吳懈看了一遍,無奈的將奏疏遞給蒲路。蒲路一開始頻頻點頭,看到奏疏最後不禁苦笑搖頭。
岳溪川迫不及待問道:「贏了還是輸了?」
蒲路嘆息道:「論山大捷,斬首十萬三千級,戰馬、甲冑、兵器繳獲無算。然我軍疲憊未能追擊逃竄之敵。不過良德女王得知消息後,在熊津設伏,已將蓋蘇文射殺。」
不待蒲路說完,唐守堯大吼道:「這不是好事嗎?您老嘆什麼氣啊?」
蒲路無奈道:「蕭干城為置辦慶功酒席,於是就地取材,派水師出海捕撈海鮮......。」
唐守堯一臉懵逼道:「然後呢?」不過他說完這話就後悔了,就見一眾閣臣都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
他這才恍然大悟,以手加額道:「蕭干城的水師去大同江出海口捕撈海鮮,結果撞上前來偷襲的潘璐?」
吳懈和蒲路苦笑這點了點頭。唐守堯愣了一會道:「誰先開得炮呢?」
吳懈道:「蕭干城的奏章中說,是征東將軍府的水師派聯絡船前往聯絡,結果潘璐的艦隊始終不回應,並開炮擊沉了聯絡船。」
唐守堯道:「這就麻煩了。潘璐不說,是蕭干城所屬戰船先開得火嗎?這倆個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秦源此時上前勸解道:「此事還是請陛下聖裁吧。」
這位五個老狐狸之前都跟着扶雲縣主賺到了銀子,眼下自然要為干城說上幾句好話。五個人又密謀一番,這才前往寢宮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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