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顏清你幹什麼?」
「你幹什麼打我的乖孫!」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
第一道是顏浩的,他一連挨了兩巴掌,下意識便找娘。
第二道是珍夫人的,她憤怒地將顏浩護在身後。
第三道則是顧老太的。
她拄着拐杖起身,一臉怒視地看向顏清:「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打我乖孫,看我不打死你這個賠錢貨!」
顧老太抬手將拐杖往顏清身上砸。
顏清眼皮都沒掀:「來人。」
兩名禁軍突然沖了進來,一把按住顧老太:「大膽!敢行刺郡主,格殺勿論!」
「你!你!你!」
顧老太看到禁軍瞬間想起白日那一幕,她瞬間嚇得不敢動彈,一雙老眼死死瞪着顏清:「你怎麼會有禁軍?我是你祖母,難道你還想殺了你祖母?顏清,誰給你的膽!」
「四皇子給的呀!」
顏清笑眯眯道:「四皇子說這個家裏,如果有人敢對本郡主不敬,本郡主可立即將她誅殺!」
顧老太兩眼一翻,就要暈過去。
顏清卻不急不徐道:「暈了也沒用哦~」
正打算裝暈的顧老太瞬間僵住。
顏清溫溫柔柔吩咐:「祖母年紀大了,可別嚇着她,快將她送回去吧。」
禁軍拎小雞一般,將顧老太扔回了榻上。
顧老太一把老骨頭幾乎摔散架,但卻硬是一句話不敢再說,直到禁軍離開後,她才喘着粗氣瞪向顏清,聲音嘶啞:「你、你給我滾!這裏不歡迎你,快滾!」
她怕再看顏清一眼,能將自己氣死。
看着老太太胸腔劇烈起伏,說話如同拉風箱,顏清淡然一笑:「好的呢,祖母,我也不喜歡來這裏呢,阿潯,我們走。」
喚了弟弟,顏清轉身離開。
待到門口,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半側着身子道:「哦,忘記說了,祖母,四皇子讓我問問您,您什麼時候去皇子府倒夜香?」
「噗——」
顧老太太瞬間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昏倒在榻上。
「娘!」
「祖母!」
身後是顏君元等人的驚呼聲。
顏清卻冷笑一聲,再不停留,任由那一大家子亂成一團,再與她無關。
顏潯一直安靜地跟在身後。
一語不發。
待到了僻靜處,顏清停了下來。
回身看向弟弟顏潯,少年面容稚嫩,卻有一股不符合他年紀的成熟。
顏清不禁想到小時候。
母親經常對她非打即罵,但卻從不打罵阿潯,那時候她就怨母親偏心,現在想來,母親不僅從沒打罵過阿潯,也從沒對他真心笑過。
母親對阿潯,一直是不近不遠。
疏離又客氣。
大概阿潯也是感受到了母親的情緒,所以自小便養成了安靜乖順的性子。
顏清看向顏潯的臉。
少年的眉眼與顏君元有幾分相似。
而她則像母親多一些……
想起今日顏君元和母親在惜若院的對話,顏清嘆息一聲,溫聲道:「是不是覺得姐姐今日太冷血了?」
少年搖頭:「不是。」
顏清鬆了口氣。
顏潯抬起頭,一雙小鹿般的眼,靜靜地看着她:「是覺得姐姐比從前更兇殘了。」
顏清:「……」
顏潯繼續道:「從前姐姐只是頂嘴,沒想到今日竟直接動手了,還將祖母氣得吐血。」
顏清擰起眉頭。
半晌,她認真問道:「你是在關心祖母嗎?」
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少年突然冷哼一聲:「我才不關心她,她只喜歡顏浩,只認顏浩那個孫兒,我為何要關心她?」
「那你是在擔心我?」
顏清伸手摸向少年腦袋,平和道:「阿潯是不是擔心我得罪祖母了,會被她們欺負?」
突然的觸碰讓少年愣住。
他抬頭震驚地看向顏清,一雙清亮的眸子瞪得圓圓的,甚是可愛。
顏清卻忍不住笑了。
從前她和阿潯的關係並沒有多深厚。
她一直想得到父親顏君元的愛,滿心滿眼都是和顏檀珍夫人爭鬥,而顏潯卻因為母親的偏心,也心有落寞,所以對她也不能敞開心扉。
每每同她說話都似堵氣。
二人時常說不到三句就要吵架。
阿潯現在震驚,大概是沒想到她竟然沒有像從前那般與他臉紅脖子粗吧?
顏清又笑了一下。
還故意在他柔軟的發頂揉了揉,溫聲道:「阿潯,如果想關心姐姐,可以直接說的哦~」
少年白皙的臉驀地紅透。
「誰要關心你了……」
顏潯倔強地扭開腦袋,卻並沒有與顏清拉開距離。
顏清卻有些感慨,從前她只顧自己那點小心思,總覺得自己缺愛,但是阿潯又何嘗不是?
他不僅少了父愛,還少了母愛。
所以少年才會彆扭地表達自己的關心,偏偏她看不懂,也沒有珍惜。
以後,她要好好呵護這個弟弟。
見顏清沒有說話,顏潯忍不住嘟囔道:「你這樣和她們硬碰硬,過後吃虧的總歸是你自己,還不如……」
「好啦,別皺眉了!」
顏清回神,抬手捏了一下弟弟的臉頰,解釋道:「方才你也聽見了,顧淮舟現在是四皇子,方才那兩個禁衛但是他留下保護我的,而且你姐姐我現在可是郡主,誰還能欺負我?」
聽到顏清是郡主,顏潯才鬆了口氣。
郡主身份地位比普通人高,就是祖母也不能輕易得罪,但是如果是父親的話……
「那父親……」
「提那晦氣玩意作甚?」
顏清揮揮手,抓住弟弟的手道:「走,我們去見母親。」
少年卻驀地停住。
見顏清回頭,顏潯神色落寞道:「方才我已經去過了,張嬤嬤說母親有些累了,所以……」
他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去向母親請安,結果母親並不想見他。
少年垂下雙眸,神色一片黯然。
「所以我們應該去給母親來點精神啊!」
顏清絲毫不以為意,抓着顏潯的手就往惜若院走,並且信誓旦旦道:「放心,有姐姐在,母親不會把你怎樣的!」
自信張揚的語氣讓少年驀地震了一下。
就像是心底鬱氣在一瞬間被掃空。
他抬頭看向前面張揚的女子。
暮色沉沉,她卻好像是這黑夜裏唯一的光。
顏潯常年緊繃的神情,倏然放鬆了下來,他看着顏清背影,輕輕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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