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想笑,卻忍住了。
可偏偏忍着不笑,表情就變得非常詭異。
有一種想尿尿不出來的感覺。
臉色都扭曲了。
謝安都看在眼裏呢,忍不住道:「要是你忍不住,還是笑出來吧。人嘛,一笑十年少。特別是女人,總是繃着一張臉,對內分泌不好。容易造成內分泌失調。」
撲哧!
隱忍了許久的宋玉終於是沒繃住,大笑起來。
隨着她這一笑,謝安心中的那些忐忑之感,也都跟着煙消雲散。頃刻間心情就好轉了很多。
謝安何嘗看不出來。
其實宋玉這個女人非常重要。
在九爺身邊的地位高的離譜。便是宋紅顏都比不了的。
若是能夠和這女人交個朋友,謝安會覺得以後就算跟了九爺,遇到了身不由己的事情。自己也會多一重保障。
別看謝安都是一些無聊的段子聊天。
實際上,謝安的道行深着呢。
絕非小萌新可以比擬。
不過嘛,宋玉這個女人真的太不習慣笑了。
也就持續了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就又恢復了冷冰冰的模樣。一路上再沒說話。
但謝安看的出來,宋玉的情緒比之前鬆弛了很多。
如果說之前和謝安相處的時候,宋玉一直處於半繃緊狀態的話。
那麼此刻,她已經有七成放鬆了。
這背後的邏輯是——對謝安的信任,以及喜歡和謝安這種人接觸,讓人有放鬆的感覺。
謝安眼看目標已經達到了,也就沒再嗶嗶了。
說話也好,哪怕搞節目效果也好。都需要有一個度。
一旦超過了這個度,就會跟蒼蠅一般,讓人覺得討厭。
謝安顯然很知道拿捏分寸的。
很快,車子離開了鬧市區,進入郊區。
這條路謝安熟悉,距離西村不遠。
聯想到即將和九爺身邊的人初次會面,謝安放下了忐忑,倒是變得激動起來。靠在位置上,一雙幽深的目光透過車窗看着馬路兩側蔥蔥鬱郁的大楓樹。
入秋後,天氣漸涼。
楓葉已經枯黃,灑落的金色葉子鋪陳在馬路兩側,金燦燦的。
遠遠望去,就像一幅油彩畫。
越過長長的山路,西村已經近在眼前。
這是謝安第二次來這裏,大老遠看着遠處熟悉的山村,山村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西村原來是一片沙灘。
就是九爺的父親宋江賺了錢,帶着村民發家致富,填充了這片沙灘。最後演變成了一片種植農作物的村落。
這裏算是九爺的根了。
也是九爺父子的傳承。
開着車的宋玉,看着眼前熟悉的土地,也不由得感慨起來,「之前九爺在七星路正當紅的時候,西村可繁華了,進出的貨車日夜不停。幾乎包攬了大半個七星路的食材和酒水飲料。」
對於這個,謝安倒是不感覺到意外,反而有幾分憧憬:「仔細說說唄。」
宋玉道:「你看着眼前廢棄的食品,酒水,飲料加工廠。便不難想像當初的西村多麼繁華了……」
接下來,宋玉仿佛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之中,仔細的講述了西村繁華時候的樣子。
雖然語言不多,但謝安能夠感覺出來,宋玉對這片土地有很深的感情。也非常敬佩九爺過往的所做所為。
按照宋玉的說法,她在這裏度過了十年的時間。
帶着人,耕種,下田,春種秋收……
便是在這樣樸實無華的歲月之中,雙手沾染鮮血的宋玉才慢慢的找到了內心的平靜。最後從一個殺人如麻的野獸,慢慢的回歸了一個人的初心。
找到了溫暖,找到了責任和歸屬。
宋玉素來是個話不多的人。
今天跟謝安說的話,比過去十多天時間裏說的話加起來還要多。
謝安就像一個虔誠的觀眾,仔細的聆聽着宋玉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聽完之後,謝安整個人都陷入了漫長的沉思感慨之中。
這個女人,本身就是一個傳奇啊。
在這之前,謝安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奇女子。
要說心中不佩服,那不現實。
最後,謝安忍不住給謝安豎起大拇指:「宋玉,你挺牛逼的。能夠遇見九爺,是千里馬遇伯樂。互相成就,互相影響。」
宋玉倒是沒否認這個說法,只是輕聲道:「差不多是這樣吧。」
說完,宋玉側過頭瞥了眼謝安,「這輩子遇見九爺,是我最幸運的事情。非但是我,西村絕大部分的人能夠遇見九爺,都是幸運的事情。但這畢竟都是十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如今,當初的人都慢慢的年紀大了,有的已經老了。一個時代落幕,接下來的時代,屬於你。」
謝安倒是沒想到宋玉會說出這樣的話,頓時好奇起來,「哦?」
宋玉道:「難道你不覺得,你能遇見九爺,也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麼?」
謝安歪着腦袋仔細想想,還真是如此。
自從謝安發現自己身體出問題之後,有兩件事情非常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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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就是遇見了冷美人。
第二,便是遇見了九爺。
這麼說的話,宋雲的話絲毫不誇張。
沉凝許久,謝安忍不住開口道:「嗯,你說的對。不過我再加一句。」
宋玉:「什麼?」
謝安繼續想着法子給宋玉臉上貼金,「遇見你,也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呵呵!
宋玉冰冷的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弧度,「你這人情商倒是很高,說話總是很周到,方方面面都考慮進去。讓人聽了很舒服。」
不是,你這樣評價的話。
是夸呢?
還是有意見呢?
「怎麼?你不相信?」
宋玉道:「三分真,七分假。」
謝安:「……」
可怕!
這女人太可怕了。
人狠話不多,跟開了心眼似得。
一切都看得非常通透。
着實讓謝安感到幾分無語。
你這樣的話,就把天給聊死了啊。
謝安訕笑兩聲,沒繼續往下說了。
趕在上午十一點半的時候,兩個人開車來到了西村。
還別說,今天的西村和往日不同。
至少謝安就看到西村比之前多出了很多人。村裏面到處都停放着豪車,田埂上不少人來人往,熱鬧的很。
靠近西村祠堂的時候,謝安更是被這裏的場景給震驚到了。
數百個穿着清一色西裝的男子,女子,分別撐着傘,站在祠堂兩側。還排列成整齊的隊伍,拉出一兩里路。
這架勢,竟然有幾分類似迎接總統下飛機似得。
謝安長這麼大,也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啊。
抬眼看去,只見這些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女,站在濛濛細雨中,個個都站的筆直,身姿挺拔,精氣神格外的銳利。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謝安多少有點受寵若驚的味道:「宋玉,這是什麼情況?」
宋玉倒是對這些習以為常,眼皮都沒眨一下:「十多年了,消沉的西村,總算迎來了一次盛會。這些都是九爺身邊的老人。他們跟隨九爺很多年。因為九爺入獄,他們要麼失業了,要麼原來的公司倒閉了。被人干崩了。從此隱姓埋名,潛藏在各個角落。」
「可是,他們本來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就因為跟隨了九爺,才建立了盛大的產業,得到了非凡的財富和地位。哪怕隱姓埋名,可在內心深處又怎麼甘心平凡一生。所有人都在等九爺的召喚。」
「等了十年,如今,來自九爺的這份召喚,終於來了。」
聽着宋玉的介紹,謝安整個人都感到一股骨頭髮麻的味道。
是啊。
一個人經歷過波瀾壯闊的人生之後,哪怕遭遇了滑鐵盧,可又怎麼甘心從此一輩子平凡呢?
一份來自九爺的召喚,竟然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身為初次見到這一切的謝安,又怎麼能夠不感到震撼呢?
這就是九爺的號召力麼?
隨着車子前行,謝安看着兩側一個個黑衣男女,只覺胸口的熱血忍不住的往上涌動。
早就知道今天的初次見面不會簡單,不想還沒到祠堂呢,這排場就已經如此驚人了。
那麼祠堂裏面的景象……
謝安已經有點不敢想了。
也不知道宋玉是有心還是無意,此刻開車的速度很慢了。導致謝安隔着窗戶可以清晰的看見一雙雙嚴肅又莊正的目光看過來。
剛開始謝安還沒太在意,以為大家都在看車而已。
這會兒才緩過神來,他們的目光始終落在副駕駛的自己身上。
這……
就很不尋常了。
我不過是個正常的外人,普普通通啊。
大伙兒有必要這樣盯着自己?
而且每一雙目光里都寫滿了熾熱。
謝安總感覺怪怪的,忍不住問一旁的宋玉,「宋玉,大家都在看我?」
宋玉專注開車,神色平淡:「你才發現啊?」
謝安抹了把額頭的汗珠,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不是謝安才發現。
而是太突兀了。
謝安之前完全沒想到罷了。
過了好一會兒,謝安才問出口,「他們盯着我做什麼?」
宋玉也不明說,含糊道:「一會兒到了祠堂,你自然就知道了。」
人家都把話說到這份上,謝安也不好多問。
隨着車子徐徐前行,終於抵達祠堂門口。
這一次,細看之下,才發現這祠堂雖然古老破舊,卻分外的莊嚴神聖。
有一股上次沒看出來的別樣的味道。
有傳承的味道,有歷史的味道,也有歲月滄桑的味道。
就非常特別。
而祠堂大門外是個很大的平地,隨着濛濛細雨飄落下來。上百名穿着黑色西服的男男女女各自撐着傘,筆挺站在兩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落在副駕駛位置上。
看着謝安……
這……
謝安忍不住深吸了口氣,有股子頭皮發麻。
他看的出來,站在祠堂大門口的西服男女們,氣息明顯的越發凌冽。比路上見到的那批人還要不凡。這是久居上位才能培養出來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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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都盯着自己啊。
搞得謝安壓力很大。
宋玉熄了火,轉頭看着謝安,輕輕道:「你做好準備了嗎?」
謝安撓了撓頭,「不是,你還沒告訴我。他們為什麼都盯着我啊?」
宋玉輕聲道:「迎接你唄。」
「迎接我?能不能說明白點啊?」
謝安冷不丁問了起來。
這倒不是說謝安害怕。
而是這場面太大了,大家對自己的期待值太高。
下車後怎麼面對,謝安完全雲裏霧裏。總歸要搞明白的吧。
宋玉道:「這些人都是九爺旗下的中堅力量。在各行各業打磨出來的絕對好手。但,還不是主要的。」
謝安道:「那主要的人在哪裏?」
宋玉指着祠堂大門:「來了。」
刷!
謝安立刻轉頭看向祠堂大門。
偌大的祠堂大門,裏面的光線很昏暗。
過不多時,有人影從祠堂裏面走出來。
嗯?
謝安立刻變得好奇起來,瞪大着眼睛死死盯着祠堂大門,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隨着腳步聲不斷靠近。
兩個人出來了。
這兩個人謝安都認識。
宋紅顏,七叔。
今天似乎是個特殊的日子,無論是宋紅顏還是七叔,都穿着黑色的西裝直褲,打着黑色的雨傘,走出屋檐,進入雨中漫步。兩個人身姿挺拔,有一股說不出的幹練。
原本嫵媚動容的宋紅顏,此刻都變得幹練利索起來,身上多了一股英武的味道。至於七叔,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歲,身上的氣息越發的凌冽。
就在謝安以為只有七叔和宋紅顏的時候,祠堂大門裏面竟然再次走出來四個黑衣人。
他們都上了年紀,也都穿着黑色的中山裝,撐着傘走出雨中。
以謝安閱人無數的經驗,分明感覺到這四個黑衣老人身上的氣息極其強橫,全然是一副做過頂級大佬的姿態。隔着十米外都能夠感覺到那股子手握大權的味道。
到了此刻,謝安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只見七叔和宋紅顏兩個人走到了副駕駛外面。站立,然後朝兩邊讓開。四個老人便走了過來,排成一排,站在副駕駛車門旁邊,深深地凝視着副駕駛的謝安。
氣氛,達到了空前嚴肅的地步。
謝安幾乎不能呼吸了都。
本能要問詢宋玉的時候,卻見宋玉已經走下了車,打開黑色的雨傘,一身大紅色的西裝制服,踩着高跟鞋走到了副駕駛旁邊。
然後,在全場所有人的注視下。
宋玉彎主動彎下腰,為謝安拉開了車門。
這……
謝安人傻了。
宋玉這樣的女人,主動為自己開車門?
這待遇過分了吧?
然而,更讓謝安感到吃驚的是,宋玉忽然大聲道:「請謝先生,入祠堂。」
有了宋玉帶頭,其他所有人都紛紛跟着吶喊起來。
異口同聲。
「請謝先生,入祠堂!」
喜歡我都要死了,我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