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傳廷笑道。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多禮,若是待會釣上鯽魚,就給你做銀腹藏鮮。若是鯉魚呢,咱就做酸菜魚。」
盧傳秀笑着接道。
「若是胖頭魚呢,就做剁椒魚頭。」
兄弟倆人哈哈大笑。
「好。」
辣椒可是個金貴的東西,若不是空間裏有一點辣椒,還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尋到種子,暖棚里才培育出一點點,但是輪船的廚房裏有一些剁椒,讓盧傳秀等人可以大飽口福。
「呵呵...咯咯,好一副...!」
咯咯的笑聲響起,嬌軟嫵媚的聲音繞耳不絕。
「...兄友弟恭呢,真是要羨煞我們姐妹了。」
盧傳廷回首之間,美人在雪的光影中亭亭玉立,給冷清寂寥的皇宮添上了一絲色彩。
柳汐兒等人蹲身萬福,唯獨柳香兒大咧咧的拍着小手,探頭探腦的張望着兄弟兩人包袱里的漁具。
「這是...要去釣魚?」
冬釣是文人追捧的一種休閒方式。今日的小爺也算是附庸風雅。
好幾天沒見着柳香兒了,盧傳廷有些羞澀,不敢直視,顧左右而言他。
「夢兒姑娘,今日怎麼有空。」
柳夢兒福了一福。
「今日小姐不出門,不用跟隨。」
柳香兒的小嘴又嘟了起來,美目含煞。
「哎!」
「哎什麼哎,叫我臨風,沒有禮貌。」
柳香兒媚眼如絲,湊到盧傳廷耳邊輕輕私語。
「哼!為什麼要聽你的,奴家就是喜歡叫哎。」
耳癢的小爺躲開了些,一把拉下虎頭帽子遮住了臉,掩飾滿面通紅。
咯咯的嬌笑聲又起,女人見到紅臉的男人都會很興奮吧,柳香兒美眸笑成了一條縫。
又被調戲的小爺大手一揮。
「出發。」
警衛班長孫叔敖帶着警衛們拎起了裝備緊緊跟隨。
自皇宮後院出來,往前大約一里多地,便是內城太平門。
出了太平門,後湖就在左側。
後湖東枕紫金山,西靠內城牆,南依覆舟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衙門依湖而建。
寬闊的湖面上,冰層已經接近半米厚,這在小冰河時期結束以後,是無法想像的。
後湖屬於淺水湖泊,最深處也就大約兩米。
太平門的門洞子裏,一個乞丐在裏面躲避風寒,不知哪裏尋來的稻草讓他的身體不再顫抖。
路過的一行人一愣。
柳香兒輕輕的走上前,撥開擋住乞丐面龐的稻草,一顆碎銀子塞進了乞丐的手中。聲音溫柔。
「拿着,去買些吃的,大報恩寺旁邊有柳氏的救助站,在哪裏挨過這個冬天,好好的..活下去。」
乞丐看起來並不老,看着手中的銀錢,眼淚落下,磕頭不止。
「多謝女菩薩,多謝女菩薩。」
眾人搖着頭離開,養濟院和救助站已經開了好幾個,但是應天城依然隨處可以碰見乞丐。這個世道,到處都是逃難的人,沒有法子。
一行人踏上了平整的湖面,一直往前走,快到湖中心時,刨開積雪,盧傳廷選了個地方打洞。
半米厚的冰層,很快就被鑿穿,用竹篙探了探底,正好一人多深。
一大把魚食投進去,兄弟二人相對而坐,湖岸邊的垂柳被雪覆蓋,枯萎的枝條連接着冰面,如根根流蘇點綴其間,煞是好看!
幾女嬉笑打鬧着,在柳樹間穿梭,大年初一,城外的行人並不多,衙門留值的班頭探出了腦袋,看着湖面上一行人搖了搖頭,卻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這麼冷的天,真有雅興!
玩累了的柳香兒蹲到盧傳廷的身側,不知是真的沒有了力氣,還是裝的,輕輕的倚在了盧傳廷的腿上。
嬌軟的身子匍一接觸,小爺如遭電擊,身軀未動,良久,僵直的身子才慢慢放鬆。
「哥,你上魚了。」
盧傳廷終於在曖昧中回了神,趕緊提起了魚竿,一尾大大的翹嘴緊咬着鈎子不肯鬆口。
此魚最是嘴饞,可惜刺多。
終於開張了,眾女也歡呼着跑來,讓鼓起勇氣主動一次的柳香兒直翻白眼。
有了第一條魚上鈎,好像喚醒了沉睡的魚群,兄弟倆接二連三的起竿。
不一會已經收穫了十幾條魚,柳夢兒不常和他們待在一起,有些靦腆,盧傳廷把手中魚竿遞給了她。
「試試。」
聲音溫潤,很有風度。
柳夢兒吐了吐舌頭,接過了魚竿。
柳香兒的手不是很老實,已經藏在盧傳廷的羽絨服下很久了。
正要往回抽,被盧傳廷順手捉住,指了指東邊,那是紫金山的方向。
「去走走?!」
俠女終於被打敗,羞澀的低着頭,聲如蚊吶。
「嗯。」
兩人牽手離去,柳氏姐妹們羨慕的眼眸閃爍。
柳婷兒哼了一聲,跺了跺腳,一把奪過柳夢兒的魚竿,讓眾人一頓無語。
茫茫的雪原銀裝素裹,田野屋舍間一片蒼茫,風渺渺,雪漫漫,似綿似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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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射的陽光照耀在少年男女溢滿了青春的臉上,閃閃發亮,皓然一色。
空氣中仿佛都瀰漫着愛意。
滿覆積雪的樹林子也仿佛感受到了,變得嬌軟無力,再也支撐不了壓在它身上的積雪。
雪團簌簌而落,激起了一片雪塵,景色愈發顯得朦朧,將氣氛襯托到了極致。
俠女終於不再羞澀,微翹的嘴唇上一點嫣紅更增幾分靈動。
春色融化了寒冬,輕輕的掂起了腳尖,眼眸迷離的望着情郎。
唇瓣接觸間,心中的小鹿似乎要衝出胸膛,在雪原上放肆的狂奔。
小爺的面頰又變得通紅,呼吸也變得灼熱。
樹林中的雪塵終於散去,唇瓣也終於分開。
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在樹幹後面緩緩的探了出來,背對着樹林的盧傳廷毫無察覺。
女俠迷離的眼睛悚然睜大,敏銳的感知又回到了身體。
一把扳過情郎的身體,狠狠的將他撲倒在地。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槍口噴射出猛烈的火舌,連發掃射中,使其根本不存在射擊盲點。
血洞在柳香兒的後背上爆開,穿透她的身體,再鑽入了情郎的胸膛。
一切發生的太快,反應過來的孫叔敖已經來不及救援。
只有打開保險壓制住火力,其他的警衛也反應迅速,電光火石之間。
樹林中雪塵四起,遮蔽了視線。
一聲悶哼傳了出來,知道擊中目標的孫叔敖急沖而進,兩名警衛也衝上來護住盧傳廷。
鮮血在雪地上爆開,片片嫣紅,奼然奪目。
柳香兒嘴唇唏動,口中溢出的鮮血讓她開不口。
強忍劇痛的盧傳廷托起了心上人,慌亂的壓着她胸口的血洞。
身體已經被擊穿,一切註定都是徒勞的。
柳香兒終於吐出了一絲聲音,滿是鮮血的手指想要觸碰情郎的臉頰,卻感覺兩人似乎相隔萬里,使盡全身的力氣卻怎麼也夠不着。
一隻溫暖的手掌握住了玉手,在臉上摩挲。
溫潤的臉龐上,眼淚混雜着鮮血,飽含愛意,這種感覺真是令人欣喜,真的讓人留念。
意識越來越遠,唯有輕輕的呢喃留在了風中。
「真...想...一直...陪着你!」
空氣中只剩下了血的味道,心上人閉上了雙眼。長長的睫毛奪人心魂,可是再也不會睜開。
眼神已經失去了焦距,睥睨天下的總督,也只不過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天地仿佛凝固,寒風中似有金鐵交鳴之聲震盪着心魂,盧傳廷雙目血紅,寒意化作了根根凌厲的尖刺。
扎心的劇痛讓他恨不得...把這個世界夷為平地。
靈魂已經出竅,在虛空中游弋,希望能抓住心上人的玉臂,讓她不要走,不要離開自己!
用盡全力發出的嘶吼似乎遠在地獄。腦中嗚嗚的轟鳴聲已經遮蔽了一切感知。
警衛在挎包里取出了紗布,幫盧傳廷止血,他毫無知覺,如同失去了靈魂的殭屍。
「哥哥,哥哥!」
虛空中傳來了弟弟的呼喊,如在耳畔,又似在天邊。
回頭間,那個倩影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哥哥,哥哥!」
稚嫩的聲音中充滿了焦急和擔心,靈魂再也不受控制,順着聲音慢慢的回歸身體。
望着懷中已經沒有了氣息的佳人,盧傳廷心如刀割。
充滿血絲的眼睛中滿是恨意,讓他忘記了身上還有三四個血洞在殷殷的流血。
樹林子裏一陣騷動,雪塵再次遮蔽了視野,警衛端起了槍,警惕的看着樹林。
孫叔敖手中提着一個人走了出來,耷拉着的雙手雙腳在地上拖出了一條血痕,顯然已經死去。
來到盧傳廷面前,孫叔敖跪倒在地。
「督爺,我沒用,沒有阻止他服毒自殺。」
盧傳廷放下了懷中的柳香兒,緩緩站了起來。
摘下刺客屍身上的衝鋒鎗,打開保險,對着刺客的屍體扣動了扳機。
激烈的掃射將屍體打的稀爛,可再怎麼樣,逝去的心上人也不會死而復生。
「督爺節哀,我們姐妹為了你,隨時準備犧牲,香兒也算死得其所。」
盧傳廷不可思議的回首,眼中滿是憤怒。
「誰告訴你們可以隨時犧牲的。」
柳汐兒被他犀利的眼神看的低下了頭,聲音變的更加輕柔。
「小姐說過,人心難測,唯有我們在你身邊,她才放心。」
「柳娘!」
盧傳廷仰天狂笑,邪肆癲狂,聞之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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