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明傳 第51章 攔路大山

    喧鬧的街市上，陣陣呼喊顯得突兀且格格不入。巡街的清兵見到這群人也暗之搖頭。

    老錢帶着一大幫家奴，已經來來回回的喊了三天了，聲聲『柳娘』真是令人聞之心碎。

    人們議論之間，眾說紛紜。但都是忍不住給痴情的老錢點讚。

    街邊的茶館熱鬧非凡，長時間的城禁更使其比之平常熱鬧了三分。

    說書的先生當然是蹭熱點的好手，也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素材，將老錢和柳娘的故事說的是淒婉動人，惹人遐思。

    故事中的老錢，成了蘇州的一士子，與柳娘情投意合，私定了終身。

    入京應試前。老錢題詩扇，作信物，以贈柳娘。

    與傳統的愛情故事一樣，老錢高中了狀元，再也沒有人反對，有情人將終成眷屬。

    只是一切美好的事物仿佛都是會遭到老天厭棄的。

    天當然不會遂人願，不然哪裏來的香火和供奉。

    而悲劇故事往往更能抓住人心。

    果然！

    滿懷喜悅的柳娘入京後，不幸遇上了京中惡霸，匆匆一瞥間驚為天人，將其劫掠入府。

    惡霸乃閹宦義子，老錢求告無門。

    柳娘誓死不從，以死相抗，血濺定情詩扇。

    點點殷紅剎艷奪魂，自扇面中盛開，宛如桃花。

    悲劇的老錢沒有等來佳人，卻等來噩耗。

    從此得了失心之症，日夜在街巷呼喚柳娘之名。

    說書人正講到催人尿下之時，台下忽有一人怒拍桌案，大聲喝罵。

    「胡編亂造，柳娘明明是為了救盧公而遭全城通緝，何時有你說的定情詩扇。」

    說書人也是一愕，沒想到現場居然有知情人，這麼好的素材當然不可放過，只需稍加改編必然又能贏得滿堂喝彩。

    於是趕緊追問。

    「公子可知柳娘救的是哪位盧公。」

    聽書的公子是江南文人，原復社成員。

    這事這麼給老錢長臉，當然沒必要藏着掖着。

    只見他滿是自豪的大聲答道。

    「茗嶺盧公，盧忠烈公之三弟。」

    說完後拂袖而去，給眾人留下一個自認為瀟灑不羈的背影。

    『忠烈』是封王之王的弘光朝廷給盧象升的追諡。

    眾人聞言俱都一片譁然，坐在後排正在嗑瓜子的浪爺更是手中一頓。

    拍掉手中的瓜子殼，起身跟着離去的文人走出了茶館。

    穿過兩條街巷，來到了一條小河之畔，河邊的一排柳樹隨風起浪。

    再往前走，排排閣樓上，一隻只紅色紙皮的燈籠隨着輕風搖盪。

    雖是白天，依舊紅的晃眼。

    沈不浪皺了皺眉頭，這些江南文人還真是風流！

    白日裏，便來這花街柳巷耍浪宣淫。

    浪爺可沒時間陪他耍浪，緊走幾步，一把捏住了他的脖頸，將他提溜了起來。

    按在河邊柳樹上先是一頓暴揍，文人大多是軟骨頭，先揍一頓，問起話來便會簡單許多。

    原來前幾天卓布泰圍了錢府之時，這些投清的江南文人正聚在錢府，恭賀老錢的喬遷之喜。

    於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三拳兩腳中，文人便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個乾淨。沈不浪得知了前因後果，把他放下後，輕輕的在他耳邊警告。

    「某乃天地會香木堂堂主，嘴巴給我放嚴實一些。再聽到你亂嚼舌根，必讓你終身只能伺候老佛爺。」

    文人點頭不迭，雖不知天地會到底是何物，但是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把人放走後，浪爺將消息傳給了城外。

    柳如是女中豪傑，更非泛泛之輩，不然清兵或者老錢，早就該把她找到。

    想必盧公跟她在一起是安全的。

    做完一切。

    浪爺幾個縱身，隱入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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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

    晚秋的風已經有些冷冽。

    經過熱裂化擠出的薄膜成型很快。

    只是氣泡還是有些多，一扯便破。

    這都是小問題，等晚稻全部收上來後。空出人手，便會在張渚鎮打造第一批暖棚試驗田。

    市面上的羊毛已被漢家軍搜刮一空，也跟幾批商隊經過了洽談，不出意外，一個月後將會有大批的羊毛送到江南。

    這個時代沒有洗毛的工藝，牧民把羊毛剪下來後，大多會丟棄，所以對於商隊而言，只需一點點運輸成本，而且因為是沒有人要的羊毛，在路上被搶劫的風險也會大大的降低。

    這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天氣漸冷，所以要趕在入冬前，囤積足夠多的羊毛。

    而經過加工後織成的羊毛衣物，將會變成過冬的神器。

    很多工廠的選址也已經敲定，羊毛紡織廠是第一批投入建造的。

    忙的滿頭大汗的盧傳廷剛剛喘息一會，陸康便把今日的軍情送了過來。

    一切進行都很順利，得知了三叔安全的消息，盧傳廷喜不自勝。

    別人或許對柳如是不甚了解，但盧傳廷不一樣。

    這位俠女，盧傳廷當然是心中敬仰的。

    心中一塊大石算是落了地，至今漢家軍從未打出過他那杆拉風的『盧字大旗』，其原因便是為了保護被捕的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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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頭望着西方，一座大山擋住了視野。

    把連日來撰寫的工廠建設清單交給陸康，都是些關乎民生的工廠，且技術含量也不是很高。

    其中紡織廠有四種，麻布、棉布、羊毛、還有混紡。

    糖廠、精鹽廠、印刷廠、煤球廠、煤油燈廠、火柴廠、民用鐵器廠等等。

    將街鎮各種配套的商店和銷售也進行了指示。

    比如紡織廠生產了布匹後，讓裁縫集合在一起，以流水線的方式製成成衣銷售，這將大大得避免資源的浪費。

    而製衣廠是以外包的方式，交給老百姓自主經營，第一是為了提高就業，第二是為了促進私營產業的生成。

    然後再收取小額的稅，完成收取商稅的過渡，解決明朝因為無法收取商稅而面臨的困境。

    當然，下發給老百姓的肯定不止製衣廠，一些不需要指導的產業也都交給了私企，比如蠟燭廠、磚瓦廠、煤爐廠等等。

    銷售也需在農村設點，爭取下放到每個自然村。

    這樣做好處很明顯，貼近百姓的生活，拉動內需，有了物資的補充，才會激發人們的幹勁，不然大家都是種地，只要能吃飽，沒什麼比較性，誰會拼死拼活的工作。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漢家軍的興亡，將會切實影響到老百姓自身的利益，這是現如今這個時代沒有軍隊能夠具備的。

    老百姓的思想和精神面貌將會為之一新。

    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建設大型的工廠，比如造船廠，煉鋼廠，電廠之類。

    第一是礦石的開採完全依賴人力。

    第二是沒有基礎工業作為支撐。

    第三是人才的缺失。

    第四是百姓的思想還停留在農耕社會。

    一下子打造這麼多民生工廠，便是為了建立完整的工業生態環境作準備。

    望着西邊擋住自己視野的大山，盧傳廷眼眸微眯。

    命令中路軍全部配備槍械的戰士集合。

    一千一百名中路軍精銳很快在大卓鄉結集，做好了一切出征的準備。

    編制為漢家軍第一軍第二師第一旅。

    分成了十一個連，三個營。

    「親衛營」充當警衛任務，作為此次出征的中營，共五個連，全是槍騎兵。

    「虎營」和「豹營」各轄三個連，其中一個連騎兵，兩個連步兵。

    在民兵營中挑選骨幹成員建立治安稽查大隊，漢家軍的統治區域自今日起由『軍事管理』進入了』治安管理『。

    經過陳明遇培訓的法律人，帶着工作小組進駐地方，讓一切都有法可依。

    俘虜的審判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盧傳廷給出的指示是，勞改三年為最低下限，二十五年為最高上限，非罪大惡極者一律不判處死刑。

    為什麼最少叛三年，因為不等地方上足夠穩定，實在不適宜將這些叛軍釋放。

    可是這個消息被清兵俘虜知道後，被叛了三年的無一不喜極而泣，勞作三年而已，相比於這個時代的苦難而言，這完全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付出一些勞力便會不再挨餓，三年後還能恢復自由之身，表現好的還會安排工作，這樣的好事上哪裏去找。

    將一切安排妥當，盧傳廷離開了小頂山煉油廠。

    西邊那座大山依然擋住了視野，是繞開它嗎？

    不！

    是去征服它。

    馬車輕晃，雖然車輪已經改造過，但依然很顛簸，讓盧傳廷不能安心的撰寫各種教材。

    空間中廢棄的橡膠輪胎有很多，是用來當做船舶靠泊時，減少緩衝時使用的。

    但沒有輪轂和懸架的減震，即便輪胎能夠充氣，減震效果還是很差的。

    加上路面的不平整，原本準備在路上完成中學教材的盧傳廷，懊惱的丟下了筆。

    顧炎武已經催了三次教材了，只是最近為了各種工廠，盧傳廷實在抽不出時間。

    他這一慢不要緊，顧炎武那邊師資力量的培訓，便陷入了停頓狀態，但其實等教材印刷後，一邊備課一邊教學也是一樣的，可能是教材吸引了學員，所以顧炎武才催得急了一些。

    眾學員商議後，將這種新式教育命名為「盧學」。

    並自稱盧學門生。

    對於這種剽竊的行為，盧傳廷自然不會厚着個臉皮，拿來往自己頭上安，所以將其改名為「新文化」。

    正默思間，馬車停了下來。

    白佳山在車旁報告。

    「少帥，到歇龍谷了。」

    下了馬車的盧傳廷四周觀看，兩條連綿的山脈各在兩側，中間一大片平地形成一個廣闊的山谷。

    兩邊的山脈一座叫青龍山，一座叫大龍山，歇龍谷也由此得名。

    谷中小溪流水，樹木高大，風物秀美，景色怡人。

    一騎快馬從遠處疾馳而來，馬上的騎士彪悍健壯，面龐黢黑卻難掩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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