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午後,五樓送來了一位戰士,年紀不大,後背中槍,傷了肺,當時有做急救處理,卻沒能將子彈取出,送來後方。
莊國棟年紀大了,做這樣的手術,體力上很難保證不虛脫。
「陳醫生!這台手術你來做,我在邊上指導。不要怕,放心大膽地做,出了問題我負責。」
在見到年輕戰士那張酷似爸爸的臉時,陳楚楚震驚到了極點,世上怎麼會有兩個長得如此相像之人?
而且這位戰士的老家就是這裏的,他會不會跟爸爸有關?看了一下病人的名字,劉富盛。
莊國棟看陳楚楚魂不守舍,有點意外,輕輕地拍了她一下:「陳醫生!怎麼了?這個手術你不敢做?」
「不是,我敢。」
陳楚楚回神,抱歉的莊國棟笑了笑,說出自己心底的疑惑,當時余小燕說她是野種時,主任也在場。
「這位小戰士跟我爸爸長得很像,我爸爸年輕時在本市一個鎮上待過,我就是在那個鎮醫院出生的。」
「哦?你懷疑這個人跟你爸有什麼牽連?」莊國棟意味深長地看着陳楚楚,「不管你的懷疑有沒有根據,都得先將人搶救過來再說,他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
你先靜下心來做手術,之後的事之後再說,我們的職責是搶救病人,其他的都是次要問題。」
陳楚楚微微低頭,看着手裏的檢查報告:「主任!馬上安排手術,我來就好。」
莊國棟頷首:「我已經安排下去了,你去平復一下心情,一會兒進手術室。」
「不用,我能馬上調節過來,時間不等人。」
「那行,你去準備,馬上進手術室。」
「是!」
沒過一會兒,陳楚楚身着厚重的手術服,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一雙堅定而深邃的眼睛,眼神中沒有絲毫的猶豫與退縮,走進了手術室。
無影燈下,劉富盛靜靜地躺在手術台上,後背那片被鮮血浸透的布料顯得格外刺眼。
陳楚楚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迅速地展開準備工作。
拿起鋒利的手術刀,手穩穩地划過空氣,最終精準地落在傷口邊緣。
手法既快又穩,儘量減少對患者身體的額外傷害。手術刀下,皮膚被緩緩切開,露出裏面錯綜複雜的肌肉組織和已經滲血的傷口。
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陳楚楚仿佛置身事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這個,需要她拯救的人身上。
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傷口周圍的污物和瘀血,中槍造成的損傷不僅在於子彈穿透的傷口,更在於子彈造成的內部組織破壞和血管損傷。
陳楚楚利用精細的鑷子和探針,一點一點地探查着傷口深處的情況。
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對生命的敬畏和對醫術的精湛掌握。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只有手術器械的碰撞聲和呼吸聲在提醒着時間的流逝。
終於,在陳楚楚的不懈努力下,子彈被成功取出,受損的血管和組織也得到了妥善的修復。
她每一個精準無誤的動作,看得一旁的莊國棟不由自主地露出欣喜,讚賞的表情。
他就知道,陳醫生絕對是個外科好苗子,她那雙手根本不像在給人動手術,倒像是在跳舞。
隨着最後一針縫合完畢,陳楚楚輕輕地鬆了一口氣,手術成功了,劉富盛的命保住了。
莊國棟也鬆了口氣:「陳醫生!你太厲害了,完全出乎了我的想像。那麼複雜的情況你都能處理得完美無缺,你的外科技藝比我還精湛,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很高興自己慧眼識珠。」
「主任!你這麼誇我,不怕我驕傲?」
「不怕,你這孩子沉穩。」
從今天的手術中,莊國棟已經看出來了,陳楚楚是個不驕不躁,深沉穩重的性子。剛才的手術做得非常好,要是換他來,有些東西未必能處理得比她還好。
太難得了,他真是撿到了寶。看着自己推薦的人,熟練地將一整台手術做完,真的比他自己做完還要開心。
後繼有人了,再也不怕一個人忙不過來,更不怕自己力不從心,無人能用。
「陳醫生!你是我見過最沉穩的外科醫生,說實話,比我第一次進手術室還穩當。」莊國棟越說越起勁,「我那會兒第一次進手術室觀摩,第一次看見人打開腹腔,蹲在牆角吐了好久。」
陳楚楚收拾着手術器械:「那一定是極少解剖屍體造成的,多解剖幾次,就習以為常了。我第一次看屍體解剖,也吐了個半死。」
她說的是前世自己的經歷,那會兒她剛進大學,上了第一節解剖課,整整一天沒吃飯。看見動物內臟就想吐,到現在她也不吃豬肝,豬肚,豬腰,豬腸子。
瞧着就像是人身上的,不管多好吃,她都不會碰,感覺難以下咽。
對此,莊國棟深有體會。
「也許你說的有道理,我們那會兒正值內憂外患,到處都在打戰,解剖課基本上處於停擺狀態。理論知識是有學,實踐課幾乎沒有。」
他邊說話,邊幫着陳楚楚一起收拾,手術做完了,手術器械的收拾起來,交給護士們去消毒。五樓一直人手緊張,有些事都得醫生親力親為。
要是在外人看來,莊國棟是主刀醫生,陳楚楚是觀摩醫生。
只要莊國棟知道,他才是觀摩的那一個。不但沒因此感到失落,還十分沾沾自喜,他看好的人很爭氣,能夠獨立完成手術。
一會兒的手術報告,他要照實寫下來,以後他們醫院就多了一名醫術精湛的外科醫生。
太好了,有了陳醫生的加入,軍醫院的外科技術能更上一層樓。
兩人收拾好,推着小推車出了手術室,莊國棟去了自己的辦公室,準備寫手術報告。
陳楚楚推着車去了四樓,將手術器械交給值班護士,轉身是去了劉富盛的病房查看。手術是她做的,她必須全程跟着,直到劉富盛麻醉過後清醒。
房裏就他一個人躺着,陳楚楚仔細端詳他的臉龐,越看越心驚肉跳。
世上真的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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