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屹一晚沒回來,大抵在外頭也沒休息好,下巴上冒出青色的鬍渣,眼神也顯得疲憊。沈書瑤在他進房後掃了一眼,立馬就發現了,她懶得搭話,吩咐穗華打點水來,她要換身衣裳。
出了一趟門,裙擺沾了水汽,貼在身上不舒服。
謝屹盯着她看,見她沒搭理自己,不禁沉下臉來。
「沈書瑤。」
「嗯,怎麼了?」
這話問的,謝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總不能說,一晚不見,怎麼不關心他?謝屹問不出口,於是淡淡的回了兩個字:「沒事。」
「哦。」
她的態度冷淡,從未有過的疏離,以往她對謝屹是熱切的,關心的,偶爾帶着討好的嘴臉,可是現在…
謝屹不習慣她的轉變,可又無可奈何,心裏堵得慌,無處發泄,臉色便難看了幾分。沈書瑤聽着他沒吭聲,便回頭看了眼,開始沒話找話。
「你忙完了?」
「嗯。」不知怎的,因為她隨口問的一句話,謝屹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剛才憋悶的情緒消散不少。
「今天去哪了?」
沈書瑤往裏走,準備洗洗換衣服,邊走邊回他:「去見陳淑怡了。」
陳淑怡跟謝俊那點事,謝府沒有不知道的,兩人也算郎才女貌,奈何林氏看不上武將,一直不鬆口,現在耗着呢。謝屹是老大,但也不過插手謝俊的婚事。
「說什麼了?」謝屹多問了句。
逼仄的空間,縈繞着水汽和女兒家的獨有的香味,朦朧又曖昧。
沈書瑤沒回話,仰頭看他,道:「我要沐浴換衣服。」
跟着她進來,難道要看她換衣服。
男人一愣,神色不自然的摸摸鼻子,「出去等你。」
謝屹耳垂紅了,沈書瑤看個仔細,待他走後,忍不住輕笑幾聲。一向冷靜自持的謝大人也有尷尬的時候,難得。
外頭飄着小雨,屋內盪着水聲,攪亂謝屹平靜的心。
片刻後,沈書瑤沐浴出來,發燒滴着水,她拿了塊乾爽的帕子擦拭頭髮,眼珠子掃了圈,不見謝屹人,問了穗華才知,他去了書房。
她坐在臥榻上,神色淡淡,又先到知微說的話,謝屹回來後見了曉曉,那他們說什麼了?
她太想知道,於是把知微喊進來,問她:「謝屹找曉曉說什麼了?」
知微搖頭,「單獨說的話,沒人聽見,就劉媽媽遠遠瞧見兩個人影。」
是了,謝屹那般謹慎的人,肯定不會讓人聽到他們談話的。
她垂眸思索,默了半響,道:「看看曉曉這幾日在忙什麼?」
「嗯,奴婢知道。」
知微出門,屋內剩她一人,房間安靜。沈書瑤開始胡思亂想,若是謝屹直接對她開口,說要納妾,自己會不會同意?
沈書瑤想,她會同意,但她不喜歡謝屹背着自己偷吃,而且還是蘭園的丫鬟,這就相當於在打她的臉。
日後傳出去,她沒臉見人了。
思及此,她猛地甩了帕子,捂着臉趴在腿上,久久沉默。
-
夜晚是寂靜的,白日也安靜的可怕,她和謝屹一天說不了幾句話。好像陷入了冷戰,至於為何,沈書瑤說不清楚。反正謝屹話少,她也不想開口,於是就變成這樣了。
這日傍晚,謝俊差身邊的小廝過來,請謝屹過去一趟,說有要事相商。話說的好聽,具體是什麼要事,沈書瑤閉着眼睛都能猜到。
謝屹大概一個時辰後回來,那會天已經完全黑了,暮色濃郁的籠罩蘭園,男人身影拉得綿長,器宇軒昂。
沈書瑤穿着輕薄的裏衣靠在臥榻上,烏髮垂下,搭在身前,烏髮雪膚,襯得極美。謝衣進門睨了眼,喉結滾動兩下,沉默的收回眼。
她張唇,想問兩句,可看到謝屹不冷不熱的表情,又把話咽了回去。她不該多管閒事,那是他們兄弟兩之間的事。
罷了,不問罷。
明亮的眼繼續盯着面前的話本看,過了半刻,終究是謝屹忍不住了,他起身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餘光瞥了她一眼,見她沒反應,又訕訕的收回視線。
沈書瑤把書拿高些,從書後偷偷看他,對他的反應一頭霧水,沒搞明白他要做什麼?他靠近自己,又沉默不語,低頭思索的模樣似乎有話對她說。
要說什麼?是不是要說曉曉的事?
她的心情更加鬱悶,書上的字一個都看不進去,沈書瑤垂下手,雪白的脖頸,酥軟飽滿的胸蕩漾在男人眼前。
謝屹腰腹驟然一緊,喉結聳動幾下,隱忍克制住。
須臾,男人沉着嗓音開口:「二弟找我過去說了會話,無非是和陳家姑娘之間的事,眼下陳姑娘不見人,他想讓你下帖子。」
「他們二人成不成,都該有個了斷。」
沈書瑤聽懂了,上午找她拒絕了謝俊,現在又找謝屹當說客,想得美。
「你是他哥,又與陳將軍同朝為官,你下帖子不就好了。」
男人五官立體,眼眸深邃,望着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帶着強烈的壓迫感。
謝屹聞言輕笑,道:「我下帖子只能給陳將軍,你不一樣,你與陳姑娘交好,旁人不會多言。」
「我幫不了。」
她往後一躺,拒絕的很明顯,「上次母親訓斥我的事你忘記了?要管你管,你是他親哥,我這個當嫂嫂的管不了。」
她的語氣有些任性,還有點驕蠻,與平日溫婉的形象不同,倒是讓謝屹重新打量了好幾眼。而且看她的表情,是生氣了。
「你生氣了?」謝屹皺眉,沒懂她氣什麼,「不管就罷了,我也懶得夾在中間為難。」
沈書瑤背過去,冷哼一下,聲音小的很,不想還是被謝屹聽見了。
男人面色陰沉,壓着眉骨的模樣相當可怖,「看着我。」
她沒吭聲,氣氛降到冰點,就是不轉身,謝屹氣急了,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將人轉過來。
「沈書瑤,你氣什麼?」
他的手掌寬大,手背青筋凸起,很有力量。一隻手抓她的肩膀,沈書瑤疼的吸氣,皺着小臉拍打他的胳膊。
「你做什麼?疼。」感覺骨頭都疼,他的力氣好大。
謝屹看自己的手,暗想自己沒用多少力氣,真疼還是假疼?畢竟她經常騙人。縱然這般想,謝屹還是鬆開手。
「說說,為何生氣?」
他整日弄虛作假騙自己,他都沒生氣,沈書瑤氣什麼?謝屹想不通。
「沒生氣。」
說來話長,謝屹大概也不會明白,她懶得解釋,讓他自己慢慢想去。她爬起來,穿鞋要走,結果剛起身,就被謝屹拽住手腕,稍稍用力,人就跌坐在他懷裏。
「說清楚再走。」聲線軟了幾分,沒剛才的戾氣了。
沈書瑤深吸下,頭一回覺得謝屹難纏,「以後謝俊的事,別跟我提。」
話落,謝屹眯着眼盯了她很久,大致清楚了。覺得謝俊事多,害她被母親訓斥了。這麼一想,謝屹理解她。
沈書瑤睨着他的手瞧,想藉此機會提曉曉的事,想想覺得不妥,謝屹自己都沒提,她要是貿然說出口,謝屹會不會覺得她在監視他?
她偏頭看了謝屹一眼,又看一眼,隨後緩緩起身,去床上睡覺。
深夜,黑暗中一隻手伸過來,小心翼翼落在女子纖細的腰上,接着又沒動作,只是那麼輕輕放着。過了片刻,見女子沒拒絕,便緩緩上移,落在綿軟的飽滿處。
一掌握不住,指縫間露出些許白嫩,刺激的男人渾身哆嗦。懷裏人依舊沒動,他便愈發膽大了。
小小的尖粉嫩可愛,令人愛不釋手。
謝屹一碰就不想鬆開,用了勁的捻揉,女子顫了顫,下一刻,胳膊肘往後一捅,不悅的嗓音傳來。
「睡覺。」
求歡被拒了。
謝屹抿直唇,手訕訕的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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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幾日小雨,天氣放晴,知了叫的愈發歡了,沉悶燥熱的夏天尚未過去。
早起去林氏那請安,見她面色不佳,便多問了兩句。而後便聽林氏說她這兩日頭疼,大抵是被兩個姨娘煩的,整日因為芝麻大小的事來煩她。
公婆房裏的事她不便多問,好心寬慰林氏兩句就罷了。接着林氏又說,七月府里的賬簿她看完就不必給她送去了。
沈書瑤自然歡喜,每次給她送去,林氏就問這問那,她聽得也膩了。
回到蘭園沈書瑤坐涼亭內休息,吹吹風,喝點茶,別提多愜意。如果知微沒過來打擾的話。
上次沈書瑤讓知微多盯着點曉曉,幾日過去,知微過來回話了。
「少夫人。」
知微彎身,瞅了一圈,接着道:「奴婢聽她同房的丫頭說,曉曉這幾日拐着彎打聽前院的事,有幾次趁着沒人注意往前院來,不知想做什麼。」
沈書瑤一聽,臉色立馬就變了,語氣不好,「哼,還能做什麼,肯定是想見謝屹。」
謝屹這幾日忙着,沒往後園去找她,曉曉耐不住性子,想來前院找謝屹唄。有什麼想不通的。
她撇撇嘴,一口茶下去,依舊不消活,「不許她來前院。」
「是,奴婢知道。」
好心情沒了,沈書瑤拍拍手,起身回了房內。
午後,謝屹從衙門回來,彼時蘭園安靜,沈書瑤在午睡,所以下人當差便鬆懈些。
男人銳利的眼神環視一圈,然後對阿四勾勾手,低聲說了一句。阿四點頭,立馬就去辦。
趁着午後人少,阿四把曉曉帶了過來,一進書房,絲絲涼氣撲面而來,很舒適。
曉曉緊張的睨了阿四一眼,阿四笑笑,給她個放心的眼神,曉曉霎時沒那麼緊張了。
謝屹掀起眼皮,直接問:「少夫人平日在府里忙些什麼?」
曉曉搖頭,怕謝屹繼續問,於是又道:「我進不去前院,所以不知道。其他姐妹嘴很嚴,不肯說。」
意思是,幾日下來,曉曉什麼都沒打聽到。
謝屹很意外,蘭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怎麼會一點事情也打聽不到?其他人私下也不閒聊嗎?
他沉着臉,眉頭擰成川字,一副要發怒的前兆,阿四時刻觀察,看看謝屹,又瞅瞅曉曉縮着肩膀的模樣,開始心疼了。
阿四咳嗽兩聲,思忖片刻道:「少夫人精的跟什麼似的,剛進蘭園不久,就找藉口換了蘭園的人。公子您那時候就該阻止,要不現在也不會對少夫人的舉動一概不知。」
「曉曉哪斗得過少夫人啊。」
阿四瞅了他一眼,飛快的低頭,嘴裏喃喃着給謝屹出主意,「您不是有好些辦法對付獄裏那些人,您想想,找個合適的法子對付少夫人,肯定比讓曉曉打探消息有用啊。」
阿四覺得這個辦法行,沾沾自喜的抬頭,就看見謝屹黑沉的臉,一雙眸子閃着精光,令人打顫。阿四連忙低頭,說:「小的多嘴。」
「少夫人是罪犯嗎?」
「不是。」
謝屹盯着兩人幾息,煩躁的擺擺手,讓他們退下。
曉曉見狀,趕忙跟着阿四的步子出門。
室內只剩謝屹一人,他捏捏眉心,想知曉的事情已經得到結果。
越打聽不來消息,說明越有問題。
蘭園密不透風,沈書瑤是不想人知曉她私下的樣子吧。謝屹想想覺得好笑,也不知她為何,莫非她背着自己在做什麼?
謝屹搖頭,不可能,自己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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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沈書瑤睡午覺起來,剛一出門,就瞧見阿四領着一個女子往後園去,要說平時,她根本不會注意,可這不是謝屹近日不安分嘛,所以她多看了兩眼。
看清那女子面貌,沈書瑤瞬間來氣,這不是曉曉嘛。好啊,剛回來就把人往前院帶,迫不及待了。
她咬牙,叉着腰把鈴春叫來,氣沖沖吩咐:「晚上吃川菜,要麻要辣,越辣越好。」
鈴春擔憂的問了句:「少夫人,一定要這樣嗎?」
沈書瑤氣得臉紅,重重點頭,「對,要辣,記住了。」
氣頭上的女人不能惹,鈴春懂得,不再多言。
晚膳,一桌子紅彤彤艷麗的菜,聞着味就嗆人,更別說吃了。知微站在門口,連續咳嗽好幾聲,不得已跑遠些,太嗆了。
沈書瑤吃甜吃辣,基本不挑食,所以吃的很歡,那水煮肉一筷子夾一個,連續吃好幾塊也不覺得辣。
紅潤的唇泛着油光,吃的香。她瞄了眼謝屹,看他拿着筷子坐了半響,無從下手,一口飯菜沒吃,板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實在解氣。
她憋着笑,咽下嘴裏的菜,隨後夾了塊辣子雞放他碗裏,笑得甜美,嗓音嬌軟,裝作關心他的神情。
「你怎麼不吃?來,我給你夾一塊,吃吧。」
沈書瑤盯着他,不吃下去她不罷休。
謝屹面色為難,下頜崩的緊緊的,臉好臭。他看了眼沈書瑤,無聲嘆氣,很想問問,今日廚房誰做菜,是不是沒眼力見?還是不想在謝府待了。可瞧她吃的歡喜,那些不滿又都忍下了。
辣子雞也辣,她還故意放了個紅辣椒,謝屹把辣椒挑開,盯着那雞塊左看右看,愣是沒下嘴。
沈書瑤一直盯着他,無奈,謝屹只好張嘴試試。牙齒一咬,滿嘴的辣椒味,謝屹當時就紅了臉,咽下去的時候咳嗽兩聲,趕忙喝茶壓壓。
「好吃吧,再嘗嘗這個。」
沈書瑤還想給他夾菜,被謝屹伸手擋住,「我飽了。」
「你才吃了一口,就飽了?」
「現在不餓。」
謝屹準備去書房,讓阿四給他煮婉陽春麵來,比吃這個好。
她在背後偷笑,誰知走到門口的人步子一頓,轉過身來。沈書瑤立馬收了笑意,目光清明的看他。
「夏季乾燥,辣椒吃多了上火,回頭讓廚房注意些。」
「嗯嗯,夫君說的是。」
謝屹走了,她可以放開了吃,想到方才辣紅的俊臉,更高興了。
片刻後,沈書瑤漱口擦拭唇角的水漬,知微笑呵呵的來告訴她:「大人在書房吃麵。」
她笑了,「哼,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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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多了,沈書瑤翻來翻去睡不着,偏頭看身邊的人,呼吸均勻,好久沒動一下,可能睡了。
她揉了好半響肚子,才覺得舒服些,但也沒睡意,她想別的了。
「謝屹,謝屹。」
他們許久沒親近,她有點想了。
沈書瑤膽子大,小手噌的一下伸過去,在結實的腹肌上來回滑動,意味明顯。
如此騷擾的舉動,謝屹早就醒了。他抓住她的手,無奈說了句:「睡覺。」
為什麼睡覺?她就想了。
沈書瑤不依,撒嬌的踢腿,一定要。
「改日。」
就這兩個字,讓沈書瑤難受,謝屹不要她了,真的被後院的女人勾了魂,都不要了。明明前幾日還偷偷朝她伸手呢。
她怔了半刻,才將手收回來,生氣的轉身睡覺。
男人嘆氣,手覆在小腹上,暗嘆:不是他不想,是今晚餓的沒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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