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方式向來委婉的官場,朱厚照這些話,已經算是直接掀桌子了。
整個大殿落針可聞,不管是心裏有事,還是沒事的官員,一個個低着頭,不敢直視朱厚照鋒芒的目光。
相比於朱佑樘,文武百官其實更怕的少年太子殿下。
這位太子殿下太神秘了,掌握着強大無比的軍隊以及匪夷所思的能力,還可以溝通古今帝王,讓文武百官內心忌憚不已。
「踏踏踏……」
官員們沉默,朱厚照卻沒停下來,一步一步的向官員走去。
聽着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些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下巴墜落。
「常言道,做人做官,七分為自己,兩分為朝廷,一分想着他人。」
「咱大明朝廷的俸祿低,對於你們私下的一些舉動,想着你們要養着一大家子也不容易,孤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有些人就是給臉不要臉,把朝廷對他們的容忍,當成了朝廷離不開他,肆無忌憚的放肆。」
「一個縣鎮,誰能考上童生秀才,全看給多少錢,大字不識的粗人,竟然頂了一個案首的頭銜,何其可笑。」
「為了擴大自己的絲綢生意,加大桑田種植,決開河道讓百姓顆粒無收,強行收田改稻為桑。」
「吃兵額,喝兵血,官兵私用,把朝廷重器當成自己的私奴……」
朱厚照每走一步,就說出一件官場的黑暗,等到達一個官員面前時,已經說出了七八個,讓文武百官關心中發顫的事情。
「陳侍郎!」
來到一個官員面前,朱厚照冷冷的看着眼前,這位滿頭大汗,因為小腿的抖動,讓整個身體都顫抖的戶部侍郎。
「臣…臣…臣…」
朱厚照一身氣勢實在太嚇人,眼前這位戶部侍郎,被壓的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伸手搭在了對方肩膀上,「孤且問你,揚州知府是你的學生吧?」
「是!」
戶部侍郎身體明顯的軟了一下,太子殿下提到了他的學生,他知道他要完了,一臉死灰的承認了兩者的關係。
「神恩稅,總共有八個府縣率先開始,他就是其中一個,孤問你,這事你知道不知道。」
「臣…臣…」
不等對方回答,朱厚照冷笑一聲,「你應該知道是吧,揚州瘦馬味道不錯吧。」
「今年你已經快60歲了吧。」
「是。」
「呵呵呵,如此大的年歲,還為朝廷分擔揚州那麼大的庭院和那麼多嬌妻美妾,真是苦了你了。」
「殿下饒命,臣只是一時糊塗。」
戶部臣侍郎身體癱軟在地,瘋狂的磕頭,大聲的求饒。
「錦衣衛何在!」
朱厚照連看都沒看他,向外面一聲大喝。
「踏踏踏…」
一陣密集的腳步,踏着文武百官的心弦,衝進了大殿中。
「臣,錦衣衛指揮使張烈,參見陛下,拜見太子殿下。」
帶着錦衣衛衝進來的張烈,先是向朱佑樘和朱厚照行了一禮,隨後靜靜站在旁邊等待命令。
朱厚照指了指還在磕頭的侍郎,「除去他的烏紗,扒了他的官袍,押出殿外等待旨意。」
「遵旨!」
張烈大聲領命,抬手一揮,幾名錦衣衛上前,直接將戶部陳侍郎按倒在地,除掉官帽,扒去了官袍,往殿外拖去。
「陛下.......陛下......饒命啊,饒命啊……」
被拖走的陳侍郎,衝着上方閉目不語的朱佑樘,大聲的求饒。
一旁的張烈,注意到朱厚照那微微皺起的眉頭,眼神一狠,衝着外面一揮。
只見一名陪同押送的錦衣衛,直接掄起刀鞘,對着戶部陳侍郎那大喊大叫的嘴,狠狠的搗了下去。
一聲悶嚎,陳侍郎那滿嘴的牙齒被全部擊落,口中噴出碎牙和鮮血,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如此血腥的一幕,讓文武百官內心陣陣發寒。
錦衣衛依舊恐怖如斯。
「臣死罪!」
戶部陳侍郎剛被拉走,朱厚照還沒找下一個人,一個官員直接站了出來,自己摘掉官帽放到一邊,跪在了地上。
所有人餘光都看向了他,吏部郎中左坔。
朱厚照走到他面前,平靜的看着他。
「你為何該死!」
左坔再次叩頭,「山西巡撫乃是罪臣的同年,神恩稅的提議也有他的一份,罪臣收了他的行賄,幫其隱瞞朝廷。」
朱厚照又問:「那你為何又站出來?」
「殿下神恩天巡,如今出手整治,自然已確定目標,臣就是再藏又能藏多久。」
「與其讓殿下揪出來,還不如果斷承認。」
左坔坦然道:「罪臣只希望,如此之舉,能換來殿下恩澤,保全家老小一條性命。」
朱厚照看着他點了點頭,「可。」
對於這種自己承認,並且率先站出來認罪,朱厚照還是非常願意給他一個機會的。
揮了揮手,左坔不等錦衣衛過來押他,向着朱佑樘重重磕了個頭,自己脫掉官袍,大步的往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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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誰願意自己站出來,孤可以只誅本人,查抄家產,放過其家人。」
等左坔走後,朱厚照看向了其他人,目光着重的掃過幾個人。
然而他問了許久,文武班列中,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朱厚照明白,這些人心中還有着一絲僥倖,想着朱厚照並不知道它的存在。
這就跟沒寫作業的小學生一樣,每次都抱着老師不檢查,或者是不檢查他的心態,不寫作業。
「呵呵,沒人了嗎?」
朱厚照冷笑一聲,隊列中沒有一個人回應。
「好,機會孤給你們了,既然不珍惜,那就別怪孤下手無情了。」
掏出一個小本子,扔給了跟在身後,保護他的張烈,「照着名單,抓人。」
「是。」
張烈接過本子,目光兇殘的看了一眼文武百官,翻開第一頁高聲宣讀。
「刑部侍郎王千,收受他人賄賂為其抹消罪責,參與神恩稅策劃……」
「工部........」
張烈每念出一個名字和罪名,就有一名官員臉色煞白的癱軟在地。
在旁邊待命的錦衣衛們,直接衝上前,將其從人群中拖了出來。
隨着念名字的持續,文武百官隊列中的人越來越少。
等張烈合上名單,殿外的不說,光有資格進入大殿中的人,就直接少了1/3。
坐在上首的朱佑樘,看着被錦衣衛壓倒在地,密密麻麻的官員,心中陣陣發寒。
在他想來,能進入大殿的重臣,都是他親自挑選的,頂多有一兩個就不錯了。
可沒想到直接被刷下去1/3,這讓他的內心何嘗不痛。
這就是他的朝廷,這就是他委以重任的大明臣子。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六個尚書被拿掉了兩個,分別是禮部尚書,和刑部尚書。
這兩人的名聲可都是不錯的,本身也有能力,卻沒想到也參與了此事。
其實想想也能理解,沒有這頂級的大佬庇護,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瞞得住?
唯一讓他慶幸的是,內閣幾位重臣沒有在這些人之中,否則朱佑樘內心一定會絕望,他的大明朝,就沒有一塊乾淨的地方了。
「殿下,名單上的人員,已全部緝拿歸案。」
張烈合上本子,恭敬的跪倒在地,向朱厚照復命。
朱厚照揮了揮手,從位置上慢慢的起身,看着下方以及殿外跪的密密麻麻的官員。
閉眼沉默了一會,手指顫抖的指了指,這些跪地的人,朱厚照語氣沉痛地道:
「看看這些人吧,哪一個不是相貌堂堂,哪一個不是文采斐然,哪一個不是朝廷棟樑之材。」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是讀書人心中宏偉的理想。」
走下台階,朱厚照看向文武群臣。
「孤相信,每一個人在科舉的時候,都想過為大明,為天下百姓,做一番宏偉事業,用一身才華治世救民,仰名萬年。」
「可官場的誘惑實在太大了,美女,權利,金錢,地位。」
「這些如同五石散,一次一次的誘惑你們。」
「有的人堅持了本心,擋住了這些誘惑,可有的人呢。」朱厚照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人,「他們卻陷入了其中,深深的不可自拔。」
「也是。」
「貪一點是死,更多也是死,既然左右都是個死,為什麼不在死之前,好好的享受呢。」
「最起碼,這一生沒有白來這個世間。」
「說不準,僥倖朝廷沒有查到,自己不但能享受凡人無法享受的幸福,死後還能撈個好名聲。」
殿中眾人沉默不語,朱厚照所言一點都沒錯。
官場沒有小貪和大貪之說,貪了就是貪了,貪的少那只能證明,那官做的還不夠大,被人利用的價值不高。
被抓住了大不了一死,伸手了就沒有機會收回來了。
既然明知是死,那還怕這怕那幹嘛,好好的享受,死了也值了。
站到禮部尚書面前,朱厚照看着跪在地上的官員:「既然你們福也享過了,錢也花的舒服了,那現在該到還賬了。」
說罷,朱厚照轉身一揮手,「全部帶走,嚴格審問。」
「該殺頭的殺頭,該凌遲的凌遲,該抄家的抄家,該流放的流放,審問出來的名字,不管是皇親勛貴,還是朝廷大臣,哪怕就是孤的舅舅,也按此辦理!」
蹲在一個角落,被兩個太監扶着參加朝會的張延齡張鶴齡,聽到這話白眼一翻,差點又昏了過去。
他們心中一陣怨念,二人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惡,這輩子怎麼遇到了,這麼一個不講情面的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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