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的曹佑,忍不住偷笑了一聲,因為在他剛才那個短暫的夢境裏,他夢到自己痛扁了妙白珏一頓。
嘻,誰讓那傢伙欺負他來着。
開心歸開心,但他的眼眶裏還是轉悠起了淚光。
這是他的一個習慣,只要每一次從床榻上醒來,看不到娘親的身影,他都有種想要哭的衝動。
「帝尊的旨意,我等已經交到城主的手裏了,不知城主意下如何?」
這個腦袋上蓋着個金光小麒麟頭盔的傢伙,此時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堂上,等候曹天的答覆。
「就算此事是帝尊的意思,也稍容我夫婦二人商量完再說。將軍且先下去休息一晚,明早再來此等候。」
瞧着曹天那愁眉苦臉的模樣,隱約知道了些事情的阮曦今,不慌不忙地對門口的曹三伯打了個手勢,示意曹三伯帶着這三位將軍去歇息。
「可……臨行前帝尊吩咐我等,今晚必需將小公子迎到王城賞燈過節……」
對阮曦今這麼一番話感到極其困擾,這傢伙是不敢強行將曹佑給帶走啦,但他也不想就這樣子,在東州城裏浪費一晚上的時間。
「罷了夫人,既然是你兄長的意思,我們照辦就是了。三伯,你去幫少爺收拾一下衣服,順便將他帶到這裏來。」
不去看阮曦今那苦澀的面容,曹天終究還是說出了這麼一番負責任的話語來。
三宗九門就數人家劍神宗勢力最龐大,可不就是讓曹佑過去王城一趟麼,何須勞師動眾派什麼金麟軍過來。
哼,這擺明了就是要來讓他曹天左右為難。
「是……」
不敢有所遲疑的曹三伯,步履無聲地從這議事廳里走了出去,擔心等下夫人要來責怪他。
「多謝城主……」
進門那會兒不捨得磕頭跪拜,一聽了曹天這話,這仨個傢伙倒是異口同聲地抱拳,對曹天拜了又拜,仿佛人家曹天就是他們仨的再生父母。
「既然相公心意已決,那我也跟着去好了,免得佑兒一輩子回不來了。」
不等堂前這仨傢伙開心夠,阮曦今心頭一橫,就說出了這麼一番嚇死他們的話來。
沒錯,她就是想着一起去,免得真和自己的兒子分隔兩地。
「……」
曹天哪裏不知道帝尊的意思何在呀,可他是一方之主,又是帝尊的臣下,他又能夠如何呢。
除非他願意拋棄族人和城中的百姓,而帶着妻兒隱居去,不然今天這事兒,註定是不會這麼輕鬆就過去的。
同曹天一樣沉默了下來的這仨傢伙,哪裏敢多說些什麼來干擾人家的家事兒。
先別說曹天夫婦二人修為逆天,光是這城主夫人的背景,就足夠讓他們安靜地待着了。
「少爺,少爺,大事不好了!」
人還沒跑到曹佑的房間裏,曹三伯就在院子裏瞎嚷嚷了起來。
剛一走到屋子裏,他乾脆雙腿一軟就跪在曹佑的面前,跟曹佑解釋道,
「少爺大事不好了!王城那邊來了幾個將軍,說是要帶少爺你今晚去那邊賞燈過節……」
「三伯,你一定是聽錯了吧。」
不急着起床的曹佑,一腦袋往床上躺了去,一點兒也體諒不到,曹三伯此時那複雜的心情。
「少爺,這裏面可是大有文章的。」
「我長這麼大,連東州城都還沒有出去過,我爹爹娘親怎麼會讓我去王城那麼遠的地方呢。」
「早在少爺你還沒出生的時候,老爺和夫人就已經分開過好多次了。現在大過節的又跑來了金麟軍,准不是賞燈過節那麼簡單的。」
「就算真要去,不還有我爹爹娘親陪着我一起去嗎,三伯你又哭哭啼啼做什麼。」
挪到了床沿邊的曹三伯,那可謂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苦口婆心地唆使道,
「等會兒呀,你就跟老爺和夫人說,你不喜歡去什麼王城,沒準就不用去了。」
為了讓曹佑這麼個小娃子,多少能夠明白些,曹三伯連忙將他心底里深埋着的這番話,給說了出來。
「三伯,你是說……我這要是走了,可能就回不來了?」
尋思到了這麼個答案的曹佑,頓時就有了些哭音。
從來沒有見過帝尊的他,這會兒倒是想着把那可惡的帝尊,摁在地上給痛扁一頓。
「少爺……」瞬間覺得曹佑長大了的曹三伯,一把就將爬坐起身來的曹佑給摟了住。
哎,這一屋子哭哭啼啼的,真是見者流淚聞者傷心呀。
「三伯……你都跟佑兒胡說了些什麼呢。」
被這哭啼聲引了來的阮曦今,一見到曹佑那傷心模樣,大致上肯定了曹三伯,將不該說的事情說給了曹佑知道。
曹佑今年才多大呀,一個六歲出頭的小傢伙,能懂得什麼人心險惡的大道理。
「都怪老奴多嘴,不過夫人吶,不能讓他們把少爺帶走呀。」
聽見了阮曦今的聲音,曹三伯連忙鬆開了摟抱着曹佑的雙手,站到了一邊擦拭起了臉上的鼻涕和眼淚。
「娘親,我不要去什麼王城,我不要去……」
一看自家老娘來了,曹佑更是哭得衣服上都是眼淚,想停都停不下來了。
這一刻,曹佑覺得曹三伯是對的,起碼人家從來都沒想着隱瞞他些什麼話。
不過,曹佑也明白就算自己再怎麼個哭鬧,決定他未來命運的,還是他的父母。
「佑兒乖,娘親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不管你到什麼地方。
其實呢,王城也不是什麼壞地方,那裏是娘親小時候住過的地方,有很多很多,咱們東州城這裏沒有的新奇寶貝。
比如會在天上飛的馬呀,還有能在水裏跳舞的小鳥……」
坐到了這床沿邊,阮曦今此時的心情也是很不好的。
但為了哄曹佑開心,她又不得不假裝出這一臉的笑意來。
果然,在她這三言兩語哄騙之下,曹佑沒再哭鬧了,而是安靜地往她懷裏躺了來。
「既然王城那麼好,為什么爹爹娘親沒有住在那裏呢?」
把他娘親的衣服當成了擦鼻涕的手帕,翻身抬起腦袋來的曹佑,看着阮曦今那一雙轉悠着淚光的眼睛,忍不住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等曹佑長大了些,他才明白了此時自己所問出的這個問題,應該有個什麼樣子的答案。
王城雖好,卻永遠都容不下他老爹老娘。
喜歡少年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