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轉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顧予機械性地搖着頭,連着重複了好幾聲不不。
"蘇懷,有辦法的,我們會好好在一起,我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跟我回去好不好?心臟我會想到辦法的,實在不行...."
她垂下頭,約莫過了兩秒又猛地抬起,眼睛也跟着亮了起來。
"實在不行還可以花錢買,只要有錢,沒有......"
蘇懷厲聲打斷她:"你到底在想什麼?!"
顧予被突然響起的吼叫嚇了一跳,她像從前那樣犯錯以後小心翼翼扯了扯蘇懷的衣角,以乞求原諒。
以前的蘇懷很吃這套,可惜同一種招數不會次次靈驗,現在只會讓蘇懷感到厭煩。
"蘇懷,我只要你跟我回去......"
蘇懷不厭其煩地做着同一個動作,那便是將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掰下。
顧予為了找她經常難以入睡,加上本身體質本就不好。
哪怕幾乎入魔的執念讓她剛脫離又緊緊粘上去,也在蘇懷最後一聲不耐煩的"夠了"中,被生生甩出半米遠。
顧予只穿了一件襯衫,重重摔在地上的疼痛感可想而知,四肢傳來的劇痛瞬間折磨的她連最後一句別走都說不出口。
模糊瞳孔中倒映出那個人的背影。
她會在自己受欺負時挺身而出,會因為捨不得她的腳沾染寒氣抱她上床,哪怕被拋棄也會義無反顧奔向她的人,這一次再也沒有回頭。
顧予半撐在地上目眥欲裂,眼睜睜看着那人遠去,直至消失在視線中。
而後,她便聽到周圍有人大喊快叫救護車,再然後,眼前一片漆黑。
心臟位置傳來一陣陣猶如海嘯打在岸堤的鈍痛,再次醒來,耳邊有風呼嘯而過的聲音,有陌生嗓音大喊着準備呼吸機。
顧予覺得自己像是失事的飛機,不受控制地下墜,會在空中解體嗎...?
*
前一刻還說着斷情絕誼的那個人,後一秒坐進停在路邊已久的邁巴赫後又立刻頹然下來。
蘇懷深深陷進座椅,緊閉着雙眼像是不願面對現實。
溫禾年見她這副樣子就知道這是真的做好決定了。
"有時候別把事情想的太複雜,你大可以直接捐出心臟,實在沒必要再去傷她一回。"溫禾年說。
蘇懷卻不以為意地笑着搖了搖頭:"師哥你還是不明白,不傷她這麼一回,心臟怎麼捐得出去呢?"
溫禾年挑眉,"好吧,你總有你的道理。"
緊接着,他看向蘇懷,眼底似乎有幾分糾結,但僅僅半秒過後,糾結便消失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把最後一個秘密告訴你吧,反正你肯定也沒有精力去查了。"
"什麼?"蘇懷先是表現出不解,隨後恍然,"你是說你為什麼要主動靠近顧予?"
溫禾年點了點頭,他降下車窗點了根煙。
此刻的蘇懷還不明白,等待她的將會是怎樣一顆炸彈。
好在溫禾年沒有給她太多時間思考,直入主題——
"你母親死於難產。"
"當年為她接生的那名醫生,是我媽。"
蘇懷本能地側頭看向聲音來源,幽深的瞳孔顫了顫:"你說什麼?"
她無意識地死死抓住扶手,身體也劇烈地顫抖起來。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媽為什麼對你那麼好嗎?"
溫禾年面上少見的,帶上了幾分歉意。
"其實你父親並沒有帶你母親去什么小診所,他用盡所有積蓄,帶你母親住進了永東市醫院。"
"那時候市醫院的婦產科主任恰好就是我媽。"
當年的事情溫禾年知道的並不多,清楚的大部分也都是從溫黎雅口中得知。
溫黎雅志不在產科,一心想做一名胸外醫生。
奈何那個年代,只有產科能容納女性,其餘科室則是男性的天下,並且女性的工資普遍比男性低。
溫黎雅不服氣,拉着其餘科里其餘幾名醫生鬧罷工。
好巧不巧,蘇懷母親入院正好撞上她們罷工。
快到生產的時候,溫黎雅甚至威脅院長,不漲工資,就不接生。
其餘醫生紛紛響應溫黎雅,院長被逼無奈,思考良久以後同意了。
可代價呢?
蘇懷母親被送入產室無人在意,直到幾個小時過後,溫黎雅等人才姍姍來遲。
並且幾人在不徵求家屬意見的情況下,擅自做主保下孩子,而放棄大人。
蘇銘華因為這件事舉着牌子在市醫院門口討要說法,甚至到政府上訪。
他一個窮苦人,醫院料定他不會生出什麼大事,便只給了幾百塊的賠償草草了事。
那個年代,信息交通都不發達。
與這些一丘之貉硬碰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
蘇銘華絕望了,可他還要養活尚在襁褓之中的蘇懷,他妥協了。
蘇懷突然明白,為什麼蘇銘華從小就教她,善惡終有報,無愧於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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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黎雅處處偏袒她,原來是因為德高望重的溫教授也知道心虛啊...
蘇懷突然生出一股天地之大人如螻蟻的無言悲哀,她自認為生命中重要的人,難道都要這樣戲耍她嗎?
良久,溫禾年才繼續開口:"我母親心中有愧,一直關注着你和你父親的動向。"
"她讓我去永東實習,起初也是想着能不能為你父女二人做點事。"
"該說是緣分還是巧合,我碰見了顧予,我一眼就看出她有着不同於普通人的狠決。"
"她的確是個很有野心的人,竟然主動告訴我,你和她的關係。"
"她也很聰明,知道可以憑藉我對你的關注,從中獲利。"
蘇懷驕傲了二十多年不肯低下的頭,這一刻猶如被人折斷,順着慣性無力地向下垂。
"好了你別再說了。"
她痛苦地閉上眼,蘇懷不明白為什麼每當事情快要好起來的時候,上天總會降下一個懲罰將她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擊碎。
就像一棵露出疲態的樹,被人剝去外皮,砍去枝丫,只剩下最後幾枝嫩芽在風中輕輕顫抖。
母親,這個蘇懷人生中從未存在過的角色。
小時候她怎麼會不羨慕那些有媽媽的孩子呢?
只是後來長大了,學會了用佈滿尖刺的外表偽裝自己,她告訴所有人父親很好,所以她不需要母親。
可她還是會在別人放學有媽媽接的時候忍不住偷看。
既然從未擁有,那也別再奢求了,蘇懷這麼告訴自己。
寂靜無聲的車內突然響起一聲輕笑,十足輕蔑,卻又悲涼無比。
"既然你們想贖罪,那就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吧。"
"成功了,我就原諒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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