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註定是不平凡的,蘇懷以往後半夜都能小眯一會,可這晚直到天色漸亮她手頭的事情都沒忙完。
一會是小情侶半夜騎電瓶兜風摔着需要縫針,一會是小孩子半夜發燒,家長不依不饒大鬧急診。
所有事情好像都趕在星期五,在放假之前擠着過來。
恰恰周五都想着早點放假回去陪妻子孩子,就算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也不例外。
留守急診的要麼是剛進醫院的實習生,要麼就是底下醫院過來進修的青年醫生。
一個個都不敢擅自拿主意,只能讓蘇懷和文澄過去幫忙。
經過今晚,蘇懷總算是明白為什麼剛畢業的學生都想進她們甲乳科了,那是真的輕鬆啊。
要說整個醫院哪個科室最慘,非急診莫屬。
眼看着就要到八點,蘇懷拎着包從值班室緩步走出來,眼裏除了紅血絲就是眼眶周圍的烏青。
看着叫人好不心疼。
夏日天色醒的早,此刻外面早已大亮,走廊也佈滿前來排隊的病患還有忙裏忙外的護士。
蘇懷忙了一夜,熱搜也炸了一夜。
醫院內部早就傳瘋了,畢竟是自己醫院,哪個醫生什麼樣,她們能不清楚麼?
尤其這還事關蘇懷——
整個臨床科最優秀的年輕醫生,又是最好看的。
蘇懷的名聲不僅在市醫院響亮,在整個永東市大大小小所有醫院那都是相當響亮的。
不同於粉圈,醫學圈子一致認為顧妍書配不上蘇懷。
在他們這幫以學術成就為尊的人中,最崇拜的永遠不會是什麼唱跳愛豆,只會是像蘇懷這種拿實力說話的人。
蘇懷一路帶風,周圍各種興奮的目光和極小的交談聲都不能影響她回家的腳步。
纖細的手指剛摁下電梯按鈕,後面突然傳來一聲呼喊:"蘇醫生,有人找你!"
一瞬間,整個病區像是被按下了某種奇怪的開關,尖叫和感嘆如噴涌的火山集體爆發。
蘇懷那一整晚使用過度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下意識轉了過去。
緊接着,她猛地撞進了一道如炬般熾熱的眼底。
蘇懷呆呆地站在原地,與那道目光對視着,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麼。
"不是讓你等我嗎?"
顧妍書眸光中含着笑,看起來格外溫柔。
她站在距蘇懷兩米的地方,四周圍着不少前來看熱鬧的年輕護士。
不等蘇懷反應,顧妍書徑直朝人走來。
手上還拎着一包包裝很精緻的東西,蘇懷垂眉,她猜那應該是早點。
本以為昨晚那句"明早再來看你"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顧妍書還真是言行一致。
她側頭看了眼周圍,鮮少有黑臉的時候,沉着聲音道:"你們很閒嗎?"
冷冰冰的話語直叫看熱鬧的護士背脊發涼。
別看蘇懷一副好欺負的樣子,骨子裏嚴苛着呢。
她是甲乳一病區的主管,手下管着好幾位主治醫師和副主任醫師,護士就更別說了。
這層樓就屬她最大,自然是有話語權的。
護士們一鬨而散,但顧妍書畢竟是大明星,仍有不少不死心的就躲在不遠處的轉角盯着兩人的一舉一動。
"看不出,你在醫院這麼嚴厲。"
顧妍書轉頭望了望,待人都消失不見才笑着說道。
"不嚴厲,底下人又怎麼服你?"蘇懷沒管她,轉身就往電梯裏走。
只是在對上裏面那張溝壑縱橫佈滿皺紋的臉後,她面上的笑容被悉數收斂。
顧妍書第一時間察覺出不對,就聽蘇懷那極其冷淡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張主任,早上好。"
張瑞方皮笑肉不笑地立在電梯中央,雙手負於啤酒肚上,個子不高,滿頭白髮,帶着厚厚的無框眼鏡。
藏在鏡片後面的那雙眯眯眼透着不知名情緒。
"早上好,小蘇這是準備下班了?"
張瑞方上下打量蘇懷,蘇懷頓感噁心上涌。
但電梯又不得不進,"剛下夜班,您這麼早。"
"嗯。"
進入電梯,顧妍書站在蘇懷左側,而蘇懷右側站着的是張瑞方。
三人都不說話,電梯內陷入沉默。
卻沒有持續太久,剛下了一層樓,就聽見張瑞方笑眯眯問道:"這位是...小蘇你的女朋友?"
說着,他還側頭想去看顧妍書,卻被蘇懷擋了個徹底。
顧妍書170,和蘇懷差不多高,加上兩人體型也差不多,所以從張瑞方的角度就只能瞧見一片衣角。
顧妍書聞言皺了皺眉,雖然她不認識張瑞方,但從蘇懷的表情上還是可以窺探一二。
這位張主任想必很令人討厭。
"沒想到消息傳的這麼快,連您都知道了。"蘇懷尬笑了兩聲。
"小蘇這次這麼高調,我想不知道都難。不過我作為主任,還是希望你多專心工作上的事情,別忘了下周一的首都學術會議,這很重要。"
"叮"
電梯在四樓停了下來,張瑞方不待蘇懷回答就大步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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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一你要去首都?"
顧妍書敏銳地捕捉到那番話里的重要信息。
"嗯"
蘇懷淡淡應了一聲,這時也恰好抵達一樓。
剛出電梯就有不少人朝她打招呼。
"早上好啊,蘇醫生。"
"蘇醫生,下夜班準備回去休息啊?"
......
蘇懷全都一一回應,不過她清楚,那些過於熾熱的目光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身旁那位一點偽裝也沒有的人。
她覺得必須加快腳步了,不然門診大廳都能變成顧妍書的粉絲見面會。
"啊!我今早看熱搜,就說有人拍到小顧在咱們醫院,沒想到真的在,啊啊啊!!"
"就是就是,肯定是來見蘇醫生的吧,好羨慕她倆,郎才女貌真配。"
絡繹不絕的議論聲相繼傳入蘇懷耳中,顧妍書自然也聽到了。
等上車後,蘇懷才緩緩吐出那口一直積鬱在心頭的濁氣。
顧妍書很體貼,手上拎着的早餐還冒着熱氣。
但蘇懷沒有接過來,只說你吃吧,我已經吃過了,隨後又問道:
"對了,你姐姐情況如何?"
"我們院長是神經腦科這方面的權威專家,他現在已經不怎麼接診了,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繫他。"
一聽她這麼問,顧妍書眼神黯淡了下去,語氣也低了幾分。
"還沒醒,早上醫生來看過了,說是各項生命指標都很穩定,大概會在今明兩天內甦醒。"
"不過我今晚有個活動必須回首都參加,想來是看不到了。"
蘇懷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安慰,畢竟她這兩天也不在醫院,沒辦法過去幫她看看。
"謝謝你。"
這句謝謝當然是表達對蘇懷願意去請院長幫忙的感謝。
蘇懷隨即擺了擺手。
只是話題到此結束,她望着窗外神色凝重,想的是怎麼才能體面地趕走顧妍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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