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到白粥的百姓們都被引導着在高台下坐好。
雖然絕大多數百姓都不識字,也不知道官府準備幹什麼,但還是有少數人認出了高台上寫的「明鏡高懸」,並傳播開去。
昨天有官兵來西安府的消息已經在百姓們之間傳開了,但是百姓們也沒太當回事。
不管誰來,田地里還是依舊乾旱,糧價還是依然那麼高,難道來一個官員,地里就能長出糧食不成?
大部分百姓其實根本不知道災情的真相,他們一直就真的以為是天災,以為糧價高的原因就是因為地里長不出糧食,全天下也都沒有糧食。
真正知道思考的人,只是極少數。
當然,主要是因為,他們根本接觸不到那個層面的消息。
愚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打造一個信息繭房,讓他們接觸不到他們這個層次以外的信息。
尤其是分工之後的細分角色,讓他們知道自己需要幹什麼就行了,其他的,最好都不要讓他們知道。
想讓他們知道什麼就讓他們知道什麼,不想讓他們知道什麼,就盡全力不讓他們知道,這就是統治的藝術。
巳時,終於每個百姓都領到了粥,賈珠可以開始公審了。
賈珠緩緩走上高台,為了配合公審的氛圍,沒有穿鎧甲,而是穿着一套制式的國公官服,莊重、威嚴、尊貴。
賈珠掃視了一眼下面密密麻麻的百姓,心生憐憫道:「過去幾年,陝西發生災荒,你們受苦了!」
「去年十一月,陝西發生叛亂,朝中才聽說西北發生了災情,派戶部左侍郎林如海大人前來陝西賑災。」
「經過林大人的明察暗訪,終於查清了西北災情的真相,既是天災,更是人禍,涉及到陝西整個官場和商場。」
「恰逢陛下命我率兵出征雲南,路過陝西,林大人便請我為民做主,嚴懲貪官污吏、世家豪族,還陝西一個海晏河清,朗朗乾坤。」
「今天,我就要當着你們的面,公審這些官吏士紳,列舉他們的罪行。」
「如果你們也曾受過他們的欺凌和壓迫,可以現場提出來,我會命人記錄在案,為你們主持公道。」
然後賈珠對將士們道:「將他們押上來!」
最先押上來的就是士紳豪族,他們就是百姓們情緒宣洩的出口,嚴懲他們,平息百姓心中的怨氣。
都押上來後,賈珠道:「鄉親們,你們知道你們的地里為什麼長不出糧食嗎?你們知道為什麼陝西的糧價暴漲十倍不止嗎?背後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們。」
「他們官商勾結,興修水利設施,截斷本該流到你們田地里的河水,致使你們顆粒無收,而他們的地里卻依然豐收。」
「他們從外省低價買糧,以十倍價格賣給你們,同時勾結官兵扮作流民搶劫其他從外省運到陝西的糧食,甚至搶劫朝廷的賑災糧。」
「除此之外,他們巧取豪奪,魚肉鄉里,欺壓百姓,敲詐勒索,違規牟利,干預司法,罪行累累,罄竹難書。」
隨後,賈珠便從錢福開始,依次列舉他的罪行。
念完後,賈珠道:「各位百姓,你們平時受過錢家什麼冤屈和壓迫,可以一併說出來,本國公一定為你們做主。」
百姓們面面相覷,他們既不知道賈珠是誰,更不知道賈珠的為人,甚至不確定賈珠是不是在演戲。
這時一個老人站起來道:「大人,我有冤要訴,求大人做主。」
賈珠道:「老人家,有什麼冤屈儘管說,我一定為你作主。」
老人道:「小老兒原本有一子一女,有一次,拙荊帶着我女兒進城賣布,不曾想被錢家少爺錢牲在街上遇到了,便要佔為己有。」
「拙荊阻攔,被錢家下人打成重傷,小女也被錢家擄走。」
「後來我兒子帶着鄉親們去找錢家評理,卻被打斷了兩條腿。」
「小老兒不服,便到西安府衙門告狀,可他們官商勾結,說我們敲詐勒索,是為了錢家的銀子。」
「他們說我們故意將女兒藏起來了,拙荊也是為了敲詐錢家才把自己弄傷的,至於我兒子是上門鬧事在先,他們被迫還手,不承擔任何責任。」
「而且,官府說我兒子也打傷了錢家下人,必須賠償錢家十兩銀子的湯藥費。」
「小老兒哪有十兩銀子?錢家便派人拿了我們家的地契,抵了湯藥費。」
「一個月後,我的女兒被人在河裏發現,再見時,已經成為一具屍體,官府只說是失足溺水而亡,便草草結案。」
「後來,拙荊和兒子因為沒錢吃藥,重傷不治,在當年冬天撒手人寰。」
「青天大老爺,還請為小人做主。」
說完,老者便給賈珠哐哐磕頭,磕得鮮血直流。
賈珠對台下的將士道:「快將老人家扶起來。」
老人家額頭上已經鼓起一個大包,血淋淋的。
賈珠道:「豈有此理,簡直駭人聽聞!」
「王大牛,去將錢牲、西安知府和相關下人押來,我要現場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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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牛領命便帶人去了錢家。
賈珠問道:「老人家,你可有人證物證?」
老者失望道:「大人,事情已經過去幾年了,小老兒沒有證據。」
這時後面有人道:「大人,小人原是西安府內的商販,雖然不知這位老人的女兒是誰,但小人曾親眼見過錢牲強搶民女。」
「錢牲在城內臭名昭着,但凡有點姿色的女子被其看上便難逃魔爪,城內百姓盡皆可以作證,因此小人相信老人家說的是真的。」
這時又有百姓說道:「大人,小人也要狀告錢牲這個畜生,小人的女兒也曾經被這個畜生......」
一時間,冒出好幾個告狀的人,看來這個錢家少爺作的孽不少,賈珠讓人都記錄在案。
沒一會兒,王大牛便將西安知府、錢牲以及涉及的錢家下人帶上高台。
賈珠問道:「你們可知罪?」
西安府知府本來就一直被押在下面,所以全程聽到了這些人的控訴。
西安府知府道:「小人知罪。」
他身上的大罪多了去了,這點罪,對他而言都是小的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敢在賈珠面前撒謊,因為他知道,賈珠現在要殺他就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
賈珠又將林如海剛派人寫好的狀書扔給錢牲,讓他自己看。
錢牲道:「燕國公饒命,他們都是誣陷。」
他認不認罪不重要,賈珠在心裏已經給他判了死刑。
賈珠道:「他們這麼多人都誣陷你?知府也誣陷你?」
「想必錢少爺是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不記得了,相信等你到了下面,見到他們的時候就會想起來的。」
錢牲哭嚎道:「不,你不能殺我,我是錢家的嫡子......」
賈珠讓人將他嘴堵上,面向百姓道:「錢牲強搶民女,魚肉鄉里,造成多起命案,十惡不赦,判斬立決。」
「相關下人為虎作倀,助紂為虐,打五十軍棍。」
「西安知府,官商勾結,數罪併罰,褫奪官職,押送神京由陛下處置。」
隨即,錢牲和相關下人便被拉去行刑。
等了這麼多年,終於沉冤得雪,老者以及其他告狀的人淚如泉湧,將多年積累的委屈和壓抑發泄了出來。
沒有飯吃,他們沒哭;沒有衣穿,他們也沒哭;但這一刻,他們卻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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