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紫禁城乾清宮內。
朱祁鎮正享受着姐妹花宮女的投餵服務,電燈泡侯寶不合時宜的走了進來。
「皇爺,榆林來信了。」侯寶低着頭,用餘光掃了一下雲兒雨兒。
兩個宮女識趣的放下果盤,走了出去。
「說了什麼?」朱祁鎮站起身,說道。
「那邊的人來信說已經找到他們藏匿物資的山洞,並且抓到了范福貴的一個手下,那人招認,范福貴這兩年一共向瓦剌運送了五次物資,大部分是鹽,還有些鐵料。這次他們約定在月圓之夜瓦剌來人運走。」
「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初八,還有七天。」
「七天?」朱祁鎮暗自忖度起來,「說沒說來的都是什麼人。」
「沒說,估計那人也不知道。」
朱祁鎮想了想,對着侯寶勾勾手指,侯寶彎着腰湊近。
「之前的釣魚計劃取消,讓東廠的人偽裝成范福貴的人,跟他們正常交易,把貨給他們。設法打探出來的人是誰。」朱祁鎮低聲道。
「給楊老三去信,命令狼牙偵察大隊隨時待命。」朱祁鎮又道。
「是,奴婢這就去傳信。」
「回來,」朱祁鎮快速轉動着拇指,想了想,「你去吧。」
「是!」
朱祁鎮剛才確實想讓榆林那邊抓住來接貨的人,可是最後還是放棄了,現在抓了,等於打草驚蛇了,即使來的是也先,他也有可能會放過,他要的不僅僅是某個敵人,而是整個草原!
他甚至想來接貨的是不是也先,那就最好了,可是想想這個想法多麼幼稚,可他沒想到的是,也先已經到了他的眼皮底下了。
要說有野心的人膽子確實非常人可比。這也先在大同搞定了物資之後,第三天得到信後就帶人離開了大同,向東南而去。
「王子,咱們這是去哪?」巴圖爾騎着馬,對着坐在馬車裏的也先問道。
「去大明京師!」
「啊,太危險了,王子,我們已經離開草原快一個月了,是時候回去了,不然大王和王妃該着急了。」
「巴圖爾,你總是這麼謹慎。你知道嗎?我在八歲時,父王帶我去獵狼,我那時非常想養一隻狼崽子,可我那時非常膽小,遠遠看見狼就想跑,我竟然忘記了自己手裏還握着刀。父王告訴我,想要得到想要的東西,就必須冒險。於是我壯着膽子把母狼趕走,終於我掏到了一窩小狼崽子,而我把其他幾隻不強壯的都摔死了,只留下一個最強壯的。」
「您王帳里的那隻老白狼是您親手抓到養大的?」巴圖爾驚訝的問道。
也先點點頭,繼續說道,「巴圖爾,漢人雖然軟弱,可他們在一千年前的漢朝就懂得了一個道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巴圖爾搖搖頭道,「漢人的話太深奧了,我聽不懂。」
也先沒有說話,也懶得跟他解釋,你聽不懂,所以你也就是個護衛了,大道理多的是,而真正懂的人卻少之又少。
去大明京師,其實他的目的很隱晦,一是想看看大明所謂的最精銳的京營,尤其是曾經跟隨朱棣北征漠北打得蒙古各部屁滾尿流的神機營,這些年他暗中花重金試圖購買大明火器,可買回去的不是沒人會用就是質量參差不齊,草原上的勇士們也不習慣用這些火器,他們更習慣騎着戰馬慣揮舞着彎刀在戰場上馳騁。
大明騎兵曾經在洪武年間暴走過一波,打得北元一度懷疑人生。現如今大明在北線實施全面防守的態勢,大明軍隊尤其是大明精銳的三大營已經有將近十年沒有出現在草原上了。
這隻雄獅現在的獠牙還鋒不鋒利,他要親眼看一看。
第二個目的,從這些年他安插在明國朝堂上的暗裝提供的消息看,大明內部似乎出現了問題,稅收在減少,他們賴以驕傲的衛所養兵制也在迅速崩壞,而且貪官越來越多。對於瓦剌,這是一個非常利好的消息。這次去大明京師,他要見一見這些大明吃裏扒外的大明官員。
想到這,他輕蔑的一笑,「漢人,貪財重利,還喜歡窩裏鬥,呵呵,給我二十年時間,我也先一定滅了你們,成為成吉思汗那樣的人物。」
想到這裏,也先感覺自己像一隻充滿鬥志的頭狼,帶領着草原上的群狼,在俯視着瑟瑟發抖的綿羊。
一路走走看看,十天後,他們才進入大明京師。因為之前有郭敬為他們辦好的官憑路引,所以一路下來暢通無阻,順利的進入了北京城。
在一家韃靼人開的酒肆住下,也先換上一身讀書人模樣的衣服,甚至還淘換來一把扇子,帶着兩個侍衛,大搖大擺的逛起了京城。
大街上車水馬龍,寬闊的街道兩邊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人來人往的酒樓,讓這群草原上只知道數羊的韃子們看傻了眼,哪哪都是景,尤其是那些細皮嫩肉的大明女子,看的巴圖爾口水都流了下來。
「巴圖爾,注意點,你的眼珠子都快飛出去了。」也先不滿的低聲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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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圖爾回過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順手抓了一把攤子上的瓜子。
「香嗎?」賣瓜子的老婦人說道。
「香!」
「給錢!」
「…」,巴圖爾瞪了那老婦一眼,吃你一把瓜子,給你臉了是吧。
「怎麼?大白天的想吃白食?告訴你,五城兵馬司里咱有親戚,不給錢,讓你吃不了兜着走。」老婦人雙手掐腰,準備開撕。
噹啷一聲,一個銅板落在了老婦人面前,也先拉着巴圖爾就走。
「巴圖爾,你這個冒失鬼,我路上怎麼跟你說的,大明和草原上不一樣,你想害死我們嗎?你這個蠢貨。」三人走到一條小巷子裏,也先對着這貨就是一頓臭罵。
「王子,我錯了。」
啪的一個耳光,力道極大,「叫我什麼?」
「王…掌柜的。」也先的手掌剛要舉起來,巴圖爾立刻改口道。
「蠢貨!」也先又罵了一句。
大罵完,也先氣也消了大半,於是便來到街上的一個茶水鋪子歇腳喝茶。
就在這時,一隊錦衣衛番子呼啦啦的湧進了隔壁的客棧內。
國人愛看熱鬧的毛病自古有之,不一會客棧門口就圍了一大圈人,對着裏面指指點點。
「叔,這幫殺神幹什麼呢?」
「狗蛋,你小點聲,讓他們聽見可沒你的好。」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趕忙勸道。
「聽說客棧里有韃子的細作,他們是來抓人的。」
「哦…原來是抓狗韃子的。」
「該抓,這幫狗韃子沒事就跑我們這裏不是殺人就是搶東西。」
不一會,客棧裏面傳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和慘叫聲。
約莫半炷香後,錦衣衛押着兩個人走了出來。看面相,就和中原人不同,圓臉,高額頭,單眼皮,細長眼,典型的蒙古人特徵。
「好…」圍觀的眾人開始紛紛叫好。
一旁看熱鬧的也先悄悄退出了人群,匆匆結了賬走了。
回客棧的路上,也先七拐八繞,生怕有錦衣衛的探子跟蹤,圍着客棧轉了七八圈,確認沒有被跟蹤後,這才進了客棧。
「掌柜的,那幾個人聽口音好像是兀良哈的人。」巴圖爾說道。
「我聽出來了。」
「他們來大明京師幹什麼?我聽說兀良哈今年可沒有雪災,他們那一片水草豐美,還有朵顏三衛的互市,他們也不缺過冬的物資。」
「巴圖爾,你看見沒有,明國人的鼻子很靈,所以我們以後行事一定要謹慎,千萬不能露出馬腳。明白嗎?」也先叮囑道。
「掌柜的,我知道了。」
「今天就不要出去了,吃過晚飯就休息,明天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都回去吧。」也先一揮手,幾人退出房間。
直到掌燈時分,店裏的夥計過來送飯食,也先才從書桌前離開。
「小二,跟你打聽個事。」也先笑容滿面的問道,並將幾文銅錢放在桌子上。
「客官您問。」店小二見了錢,笑的合不攏嘴,連忙彎腰說道。
「京營駐地在哪裏?」
「呦客官,一看您就是外地來的,這城內城外都有京營駐地。」說罷便不再說。
也先心中暗罵一句,「狗日的,還賣關子。」順手便又是幾枚銅錢,店小二笑意更盛,連忙抓起銅錢揣進了懷裏。
「怪我沒說清楚,我有個兄弟,常年在京師當兵,如今家母年事已高,甚是想念,這不讓我來京師尋他,我這來了京師兩眼一抹黑,又沒有熟人,今天出去打聽了一天,也沒打聽到具體位置在哪。」也先趕緊解釋道。
「嗨,原來是尋親的啊,這京城裏確實有一部分,可都是負責皇帝老子安全的,其他的都是巡查城門,守城牆的。大部分都在城西十里外的高崗上。」店小二熟門熟路的介紹着。
「您啊,趕明兒一早,出了城門,沿着官道一直往西走十里,就能看到了。」
打探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也先會心一笑道,「多謝了。」
店小二拿着十幾文銅錢嘻滋滋的走了。也先心情舒暢的吃着豐盛的晚餐,甚至破天荒的喝了一壺酒。夜晚睡的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三人趕着馬車出了西直門,便一路慢悠悠的往西而去。
也先坐在馬車內,拿着木炭削成的筆,在一塊羊皮紙上不斷的將一路的山川河流甚至村莊都畫了下來。
喜歡大明,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