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清早,羅逸準時睜開了眼睛,眼中似有一束清光閃爍。他穿戴好衣物,拿起一隻黑色皮帽在頭上扣好,先準備去維綸所在的房間找他。他踏出里斯給他準備的木屋大門,向着一個方向走去。
上次維綸離開前告訴過羅逸自己的地址,羅逸也來過這裏幾次,但似乎並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是因為自己手中大腐鳥羽毛告罄了。最近從大腐鳥身上白嫖了不少羽毛,弄得大腐鳥生無可戀,再這麼下去,自己就要成為一隻禿毛鳥了。
但大腐鳥的抗議無效,維綸大手一揮,保證羅逸隨時都能來取它的羽毛。話說攤上這種主人,仿佛也是種不幸,弄得大腐鳥眼中濕潤,甚至擠出了幾滴本就不多的眼淚。
羅逸給躺到在地的大腐鳥遞了一個同情的眼神,但沒辦法,他至今還沒有找到像大腐鳥羽毛一樣有韌性,鋒利和個頭大小適中的翡金材料。他手中的匕首勉強來說可以,但一是個頭太大,做不了合格的暗器,二是太昂貴了,每一場比賽都扔出十幾枚匕首,浪費而且一點都不帥氣。
邊想着,他一邊噗地一聲揪下一根青白色,仿若刀刃的羽毛。大腐鳥用翅膀掩住自己的眸子,每拔一根就顫抖一下,倒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心疼,自己每拔一根羽毛就要耗費十天才能再長出來。它感覺自己的鳥生就是如此寒涼而沒有趣味。
「夠了。」從大腐鳥身上拔出近一百根羽毛的羅逸仿佛很滿意地說道。他將羽毛疊成一疊收進口袋裏,在大腐鳥生無可戀的目光中走進了維綸家的內室。維綸家很大,大到可以說是一個三層的小別墅,有專門的外院讓大腐鳥生活。
按理說雜役似乎是不可能在學院裏有這麼一幢房子的,但羅逸看看房屋兩邊,頓時明白為什麼了。左邊別墅的門牌上寫着「德思郡」,右邊寫着「薇絲」,兩幢別墅成兩麵包夾之勢,緊緊裹挾着維綸的房屋。
同情地看了仿佛一臉睏倦的維綸,跟他道別一聲,將黑色皮帽向下壓了壓,羅逸迎着陽光走了出去。現在他也已經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紅人了,若是被別人認出來,可就麻煩得緊,於是便買了這一頂皮帽。
皮帽仿佛將羅逸的半張臉遮擋在陰影之中,他一路走來,對學院的繁盛有了進一步的認識。自己走的不過是一條小道,但依舊人流如織,矮人,精靈和侏儒平和地走在道上。
這裏似乎並沒有種族主義或是主人奴隸一說,旁邊有着各式小攤,上面放着珍貴的珠寶瓷器,也沒有怕偷搶,畢竟執法隊可不是吃乾飯的。還有各處商鋪,上面放着水果蔬菜和河魚田螺,在遠處還有鐵匠打鐵的砰砰聲。
穿梭在這一片盛世繁華之中,羅逸的心態不由得也變得平和溫柔起來。但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就消失在遠處的比賽場地中。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仿佛被嘈雜的環境所點燃,看見早早就圍聚在場地兩旁的觀眾們,他深呼吸一下,隨即似乎很快就調整好心態,邁着輕盈而穩健的步伐走向賽場。
感受到千萬人對自己投來注視的眼神,羅逸仿佛恢復了平靜,就是自己手間的汗水被魂力蒸發,消失不見。他穩穩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不改色,其實默默地在觀察剩下的學員。
現在只有一百人在場地里,分為十組,每組只有十個人,看起來似乎寥寥,但羅逸知道,現在能在場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這在旁邊九人濃厚的氣勢中可以看出。不小看每一個對手,要以獅子搏兔的姿態面對每一個敵人,這是他們這些精英中的常識。
忽地,他仿佛感覺到一道視線從旁邊朝他看來,待他有些疑惑地看去,發現阿吉亞那猩紅如血的眸子正在注視着他。看見羅逸的眼神,阿吉亞瞳孔中流光一閃,朝他點了點頭。
這位妖孽竟然和羅逸一樣早早地就來到比賽場,兩者似乎都表現出來了超乎他們年齡的沉着心態,這點令羅逸心中一凜,他的心態是在垃圾場中磨練出來的,那麼這位阿吉亞,又是何時練就了這一顆頑石般的心臟呢?
羅逸用手摸了摸自己嘴邊像是還未長起的絨毛,做為一名妖孽,自身的戰力只是實力的一塊,穩重的心態更是重中之重,因為沒人會也沒人敢將他們看作十幾歲的少年,這種無形之中的壓力更會打磨他們的內在。
他們的強大必須受到他們更強大的心靈控制,否則走上邪路,這份強大就會成為一家、一國、一整個大陸的禍亂之源。當然,這類沒腦子的魂術師最受魅屬性喜歡,經常出現一個魅屬性魂術師身後跟着兩三個實力比它強的魂術師。
羅逸正想着,忽然感覺到似乎有一道視線時不時地落在他身上,他心中一動,保持着端坐不變,眼角餘光不着痕跡地向那裏看去,發現依舊穿着短衫夾克的莉莉,正以一種好奇般的目光不時注視着他。
這種注視不同於阿吉亞那般的戰意十足,而似乎是出於興趣,就像鄰家的一個小姑娘躲在父母身後看着剛遷過來的少年,冰藍色的眸子裏倒映着羅逸的身影。對於可以和她比肩的妖孽,莉莉將那種冰山般的面容褪下,多了幾分女人味。畢竟,這少年很好看啊,莉莉偷偷想道。
忽地,旁邊出現一陣熙攘,羅逸隨之看去,發現里斯托正昂首闊步地走向選手席,周圍被一群選手包圍着,像一個滿頭銀髮的皇帝。里斯托負着手,眼神穿過十幾個簇擁在他旁邊的恭維者,遠遠地和羅逸對視了一眼,隨即點點頭,那和他瞳色相同的火紅披風在他的肩後飄揚。
羅逸有些驚訝,因為里斯托的這一眼包含着對他的認同。
就像面對隔江相望的將帥。
將和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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