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腐鳥不甚高興地抖了抖羽毛,頓時身上的穢物片片剝落,化作飛燼飄揚而去,它的身上仿佛重新變得光亮如新。它扭了扭脖子,如鷹如隼的眼眸盯着羅逸,其中有着不加掩飾的警惕。
「羅同學。」維綸似乎已經和羅逸以同學相稱,「這傢伙叫做大腐鳥,是專門用來搬運垃圾的魂獸,而我則是監管它的雜役,防止它走散。當然,大多數情況下它走散的原因都是沉浸在垃圾堆里,樂不思蜀。」他面無表情地說道,「這傢伙身上還是有兩斤肉的,尤其是它的翅膀,吃起來香嫩多汁。」維綸看了一眼羅逸,「怎麼樣,要不今天就拿它做碳烤鳥肉,作為迎接你的禮物?」
大腐鳥似乎感覺到了維綸不懷好意的目光,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寒意,不由得縮了縮身子,但眼眸還是警惕地注視着羅逸,目光中帶着明顯的敵意。羅逸驚了:「這樣豈不是卸磨殺驢,不好吧?而且你是怎麼知道大腐鳥的味道的,莫非你嘗過?」
維綸像是將目光戀戀不捨地從大腐鳥身上移過,若無其事地說道:「當然沒有,剛才是我編的玩笑話。」他舔了舔嘴唇,頗為遺憾地說道,「不過我們還需要乘它飛回學院,倒不能真的將它燉了吃了,可惜,它的肉一點都不柴……剛才還是我說的玩笑。」
「不過要是想乘坐大腐鳥,還需要說服它。」維綸的眼裏似乎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這大腐鳥毛病一堆,偏偏還高傲得不行,不是隨便一人都能乘坐的,要我說,就把它烤了吃……咳咳。」他向前一步,用手撫摸大腐鳥的額頭,同時閉上了眼睛。
一道模模糊糊的光芒在他的手上亮起,大腐鳥垂低頭顱,也閉上了它的眼睛。模糊的亮光照亮了周圍,旁邊有碎光飄動,就像一群飛舞的螢火蟲,然後在邊緣化作飛燼。
光芒乍起乍滅,很快就化作熒光,向着周圍逸散而去。維綸睜開眼睛,棕色的眼瞳中有光芒一閃而逝。大腐鳥則昂起了身子,翅膀刮出大風,發出刺耳的鳥鳴聲,聲壓如同潮水般向外輻射出去,捲起了一堆堆的垃圾。
「不行啊。」維綸似乎有些苦惱,他如同牛皮般顏色的深棕色瞳孔看向羅逸,「這該死的大腐鳥,我跟它用意念交流過了,它還是不同意你乘坐它,它的原話是『這個身上沒有臭味的醜八怪兩腳獸,還想騎高貴的我?純粹是浪費我在垃圾堆里打滾的時間!』」
對不起維綸大人,咱們還是把它炸了吃吧,羅逸的腦袋似乎直突突。其實他長得能說得上帥氣,而且面龐清秀,屬於那種在街上走會讓美女回頭的唇紅齒白的少年,但在大腐鳥的眼裏,除了母大腐鳥以外,所有生物都是醜八怪,屬於瞧也不瞧的那種。
當然,垃圾不算,對於大腐鳥來說就是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垃圾故,兩者皆可拋。維綸的嘴角微微抽搐,解釋般和羅逸說道:「平常的大腐鳥本來是很溫順的,但我這只是大腐鳥里的特例,只認我這個主人。」
這隻大腐鳥警覺地盯着羅逸,似乎毫無要被做成碳烤鳥肉的自覺,身上的青白羽翎根根豎起,像是在向羅逸示威。旁邊的羅逸默然仰望着大腐鳥,在大腐鳥的注視中問道:「維綸大人,我該怎麼做才能說服它?」
維綸連連擺手,但嘴角仿佛忍不住地上揚,道:「別,我可當不了『大人』一詞,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雜役而已,魂術的天賦也不是很好,不像你,生來就有修習魂術的天賦。」他似乎很羨慕地看着羅逸,「就像你會的淨身術,你是多長時間學會的?」
羅逸做出回憶般的姿態,那種習得淨身術時洶湧的喜意重新佔據了他的腦海:「大概一個星期吧,我記得很清楚。」維綸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顫了顫,不由得讚嘆道,「你的天賦比我想像得更好,要知道,雖然淨身術只是最基礎的魂術,但對於沒有系統學習過魂術的人來說,就是從零到一的區別,一步邁進,就能一窺魂術的絢麗。」
維綸嘆服般搖了搖頭,深棕色的眸子轉而注視着大腐鳥,無可奈何地揉了揉眉角,說道:「我對我這隻大腐鳥的性子很清楚,不是渾身是垃圾的味道,亦或者實力形成碾壓,是無法改變它的念頭的。」
維綸眼色像是一亮,對羅逸說道:「要不……你在垃圾堆里滾一圈,這樣的話我想它會很歡迎你乘坐它的。」羅逸眼角有些抽搐,你確定這是給我支招,而不是在坑我?作為拾荒者,他很清楚滿身污泥的感覺,但這些天的清潔生活,真切地讓他體會到了什麼是由貧到富易,由富到貧難,他怎麼也不想再弄得滿身穢物。
就在羅逸似乎有些苦惱的時候,一道輕佻的聲音響起:「怎麼着,小傢伙,又遇到困難了?就這區區大腐鳥,也敢挑釁我們挑出來的命運之子?我看,將它燉了吃了完事。」羅逸的眼前一恍惚,浮現出一幅畫面:彌托兩腳搭在桌子上,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刀尖像是翻飛的海燕,划過道道清光。
怎麼都想着吃掉這只可憐的大腐鳥……羅逸暗中吐槽,然後聯繫神之瞳,對彌托說道:「莫非前輩有更好的方法?」彌托手中的匕首似乎化作一道銀光,被祂握在手中,切削着指甲,「我會通過偽神格給予你一絲我的威壓,嚇一嚇它,讓它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說罷,羅逸隱隱約約般看到彌托放下了擱在桌子上的牛皮靴,然後緩緩地站起身來。
他看到彌托睜開了他銀白色的眼眸,其中有金色電芒一掠而過,一股浩然的威壓從祂身上爆發出來。
這股威壓從神之瞳處流轉出來,透過它附着在羅逸身上。
接着如同山洪暴發般席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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