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黃。
繼扶溝和尉氏之後,陳玄掌握的第三個陳留郡縣城。
走在街上,就能聞到一股木炭燃燒的氣味。
叮叮咣咣的鐵器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
這些可以說是外黃城的特色了。
除了外黃,其他任何一座城池,都難以找出這麼多鐵匠鋪子。
城中的鐵匠們,在外黃城中可能普通尋常,但是放到其他地方,絕對可以稱得上大師。
「王記鐵匠。」
城中最出名的鐵匠鋪子,佔地足有幾百平。
陳玄在那巨大的招牌底下駐足片刻,隨即邁步走入店中,小吳鐵匠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這位客官,是要農具還是兵器,我們店中都有成品出售。」
「您來我們王記可是來對了,我們店中的出品,質量皆為上乘。」
「如果想要定製,可得把需求說清楚了。」
「我們店中有十來名鐵匠,隨時可以進行加工。」
一名店員迎了上來,職業性的套話說得十分流利。
「武器。」
陳玄簡短地答道。
店員好奇地打量着陳玄,覺得他身形不算魁梧,不像是個慣用刀兵的人。
「武器展架在那邊,請隨我來。」
來到展架之前,只見琳琅滿目的各式武器排列得整整齊齊。
刀槍棍棒斧鉞鈎叉,一應俱全。
王氏鐵匠鋪能在鐵器之城坐穩頭把交椅,果真是有點實力。
「客官,您看這把劍怎麼樣?」
「和您的氣質很相配哦。」
店員遞上來一把纖細的長劍。
他認定,這位來找武器的客人,不過是為了趕上一時風潮而已。
大家都知道,外黃縣城已然易手,現在歸黃巾管制。
形勢動盪,就連武器都變得搶手了。
這些天裏,店員見過太多連一招半式都不會 ,卻偏要買把武器裝樣子的人了。
他覺得眼前這人也是如此。
「這把劍挺好看的。」陳玄將那細劍拿在手中,簡單看了兩眼,又遞了回去。
「客官您真是懂行,此乃文士之劍,最適合讀書人。」
陳玄搖搖頭:「我要的是能殺人的武器。」
店員愣了一下。
「殺人的武器?剛才那把劍也足夠殺人了。」
「精巧有餘,威力不足。」陳玄評判道。
「那,這個如何。」店員又從展架上取出一把長刀。
「這個長刀,威力應該足夠了吧。」
「不過,客官你要是想買這個,可要做好多花錢的準備。」
「因為這是我們店資深鐵匠的得意之作。」
陳玄將那長刀在手中掂量了兩下,再次遞了回去。
這把刀,比起剛才的劍來,確實好上很多。
但是陳玄又不是真來買武器的。
「一般。」
「你們店有沒有更好的武器?」
店員問道:「可是器形不對?客官擅長哪種武器?」
陳玄搖搖頭:「跟武器種類無關。」
「剛才那個就是你們店最好的武器了嗎?」
「實在太過普通了。」
店員看出來了,這人是來找茬的。
「客官,在這外黃城,還沒有人說過王記的出品普通。」
「我敢說,整個城中,也能找出比這把刀更好的武器了。」
「實不相瞞,他可是我們店長王大師,精選天下良鐵,歷時數年打造出來的,堪稱神兵利器。」
「單單這一把刀,就值五十兩銀子。」
陳玄身後,小吳嗤笑出聲:「看來王記鐵匠的水平不過如此了。」
「就這種貨色,也能叫做神兵?」
店員漲紅了臉,高聲說道:
「如果是同行來找事的,請二位收斂一些。」
店中,幾名大漢聞聲湊了過來。
「你們的店長呢,把他叫過來。」
小吳說道。
「這種垃圾貨色,也能賣到五十兩銀子,真當我不懂行嗎?」
他鄙夷地望着店員手中的長刀。
「有什麼事?」一名中年男人見這邊人群聚集,走了過來。
「店長。」
「王大師。」
「這兩個人是來找茬的,把您的作品貶得一文不值。」
此人正是店長王鐵匠,眾人為他讓出一條路來。
「這位小兄弟,是同行吧?」
王大師的目光落在小吳右手的老繭上。
另外,小吳常年與炭火作伴,煙熏火燎的氣味,早就把他熏透了。
這些特徵,常人可能注意不到,但在王鐵匠眼裏,可就再明白不過了。
「不錯,我乃南陽郡吳氏後人,也是一名鐵匠,特地來見識一下鐵器之都的手藝。」
「結果卻發現,不過如此。」
「再普通不過的武器,居然捧成了神兵,簡直笑話。」
王大師還未開口,眾人的唾沫星子就將小吳淹沒了。
「王大師的手藝,放在全天下也是數一數二的。」
「你也知道外黃是鐵器之都?一個外地來的小鐵匠,居然敢在外黃大放厥詞。」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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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師親手打造的這把刀,我敢說,整個外黃城都找不出比這更好的了。」
「我說,你是見識太淺,認不出好貨吧!」
王大師抬起一隻手來,示意大家安靜。
「小吳兄弟,我這把刀有哪裏不好?」他認真地問道。
「呵呵,刀形,開刃,重心,都無可挑剔,淬火的溫度把握得也很好,足見吳大師的技藝是一流水平。」小吳答道。
「那你還說它普通!」
「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
「王大師,直接把這兩個人趕出去算了,依我看人,他不過是個眼高手低的無能之輩!」
此時,陳玄開口了:
「如果一個武器,能被輕易斬斷,還算得上好嗎?」
「胡說,王大師的作品,向來是選用最好的材料,怎麼可能被斬斷?」
「這人腦子怕不是有點糊塗了,哪怕不是王大師打造的精品,只是一把尋常武器,也沒有被輕易斬斷的道理。」
「如果他能拿出青釭劍來,說不定能夠做到。但是那樣的神兵,全天下也只有一把啊!」
「你說王大師打造的武器能被斬斷,有本事證明給我們看啊?」
「證明?他拿什麼證明?你覺得他這副樣子,像是青釭劍的主人?」
他們看向陳玄的腰間,只見那裏懸掛着一把刀,跟劍可沒有半點關係。
「如果我能證明呢?」
陳玄輕輕笑道。
隨後,長刀出鞘。
「怎麼是黑色的?」
「這是什麼古怪武器?」
「這連精鐵都算不上,是雜質太多了吧!」
「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和王大師的長刀差遠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陳玄沖王大師說道:「這把刀是小吳師傅打造的。」
「諸位請看!」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陳玄一刀揮出。
王大師那柄價值五十兩銀子,光華耀眼的得意之作, 只剩下半截了!
眾人的嘴巴大張,能塞進去幾個雞蛋。
「我沒有看花眼吧。」
「那可是王大師的得意之作,就這麼,,,斷了?」
「除了青釭劍,又蹦出來一個青釭刀?」
忽然,他們想起來,據剛才那名男子所說,這把刀是南陽來的小鐵匠打造的。
大宗師!
能打造出這樣的絕世神兵,一定是大宗師了!
王大師低頭看着手中的斷刀,一時回不過神來。
打造這把鎮店之寶,花了他很多年的工夫,原因在於材料難得。
沒錯,這把刀的鍛造材料也並非凡鐵。
但是,飽含着他的精力的鎮店之寶,就這麼被削斷了。。。
「吳大師,你的技藝足以傲視外城!」
「還望吳大師賜教。」
王大師目光熱切地望着陳玄手中的長刀。
小吳呵呵一笑:「王大師謬讚了。」
「要說技藝嘛,我的手藝肯定不差,但是,如果說能超過王大師一大截,那就是說胡話了。」
「可是,這把長刀,分明是削鐵如泥的神兵,沒有超凡技藝,如何可以打造得出來?」
王大師不解地說道。
「王大師,難道你忘了,什麼才是最影響武器品質的因素?」
「最影響品質的因素?」王大師喃喃道。
「更早的時候,武器都是用青銅製成,現在為什麼不用了?」小吳提醒道。
「青鋼武器容易鏽蝕,硬度不夠,無法和鐵製武器相比。」
王大師忽然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起來。
「你是說,這把神兵是用了特殊的材料製成?」
「正是。」小吳點點頭。
「我也可以打造出真正的神兵了。」王大師忽然放聲大笑,神情甚至有些癲狂。
他能成為外黃最負盛名的鐵匠大師,果然有一種如痴如醉的勁頭。
「那種材料去哪裏能夠找到?吳大師您手中還有嗎?」
「不管多少錢,我都願意買下來!」
王大師急切地問道。
「材料還有很多,但是,不賣。」陳玄開口說道。
「你是?材料在你手裏?」
小吳朗聲說道:「這位就是太平道天師,陳玄陳將軍!」
「太平道,黃巾軍?」
「這就是傳說中的新任天師?」
「完了,我們慘了。」
想到剛才他們說了很多過分的話,眾人一時心驚膽戰。
陳玄將長刀捧在手中,介紹道:「此刀乃是用隕鐵所制,故能削鐵如泥,吹毛斷髮!」
「隕鐵!原來如此!」
「用隕鐵打造的武器,自然皆為神兵利器!」
王大師驚呼道。
「天師,您剛才說,隕鐵不賣。王某隻想打造出真正的神兵,應該怎麼做?」
陳玄說道:
「我會運來一批隕鐵,打造成兵器。」
「現在的問題是缺少打鐵用具。
「如果你將鐵匠鋪停工,供我軍使用。」
「那麼,你可以旁觀打造過程。」
將鐵匠鋪停工?
其他店員紛紛腹議。
這條件也太苛刻了吧。
停工一天,就是少賺一天的錢。
王記鐵匠作為外黃最大的店,一天的流水可不是個小數字。
而且,付出這麼多代價,也只是獲得一個圍觀的資格,不能親自上手鍛造。
如此無理的要求,如果不是知道這人是黃巾頭子,店員們早就要發作了。
王大師接下來的話驚掉了他們的下巴。
只見他跟撿了很大的便宜一樣,興奮地說道:「太好了!多謝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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