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郡。
楊奉軍。
深夜,大軍已經紮營,除了巡夜的少量士兵,軍營大部寂靜無聲。
「徐晃,大晚上不睡覺把我們叫來,是有什麼事嗎?」一名軍官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問道。
大營邊緣的一處帳房內,只燃着很小的一盞油燈,微弱的光芒閃爍不定,照不清眾人臉上的表情。
「去看看外面有沒有動靜。」一名英武的大漢,將手指放在嘴邊,示意大家輕聲說話。
「徐頭兒,巡夜的士兵剛剛過去,一時半會兒過不來。」士兵回稟道。
「到底什麼事,這麼神秘?」幾名被叫來的軍官好奇地問道。
他們和徐晃一樣,都是黃巾百人令。
「兄弟們,你們可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地?」徐晃沉聲問道。
「不是去洛陽投奔董卓嗎?」
「這又不是什麼機密。」
「再過兩天,我們就到達洛陽了,涼州軍團戰力無雙,以後我們就有靠山了。」
油燈細小的火苗在徐晃眼中跳動。
「你們當真覺得,董卓是個好靠山?」
一名軍官嘆了口氣:「就算不是又能怎樣?張梁和楊奉公然造反,黃巾那邊我們是回不去了了。」
「天師陳玄即位,他可能放過我們嗎?在董卓麾下,至少還能過幾天太平日子。」
「如今張梁已死,楊奉大權在握,他想把我們帶到哪,我們就只好跟到哪嘍。」
「楊奉當時哪根筋搭錯了,居然跟着張梁造反!」
黃巾軍中,絕大部分軍士對天師的感情還是很深的。
徐晃正色說道:「楊奉反覆無常,先是叛亂天師,後是屠戮上級,無論在哪裏,都會受到排擠。」
「我們去到董卓那裏,一樣沒有好日子過。」
帳中一片唉嘆。
「那能怎麼辦?」
「徐晃,你腦子好使,難道你有辦法?」
徐晃指着案上的一個茶杯說道:「如今我們身處陳留,就先用這個茶杯來代表陳留郡。」
眾人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徐晃拿過另一個茶杯,和原來的茶杯放在一起。
「陳留的鄰郡,就是這個杯子了。」
「潁川?」一名軍官反應過來。
「不錯,如今我們與潁川距離極近,只要深夜出逃,不日就可到達天師所在之地。」
「天師?徐晃,你想清楚,我們可是叛軍啊。」
「天師恨不得殺掉我們而後快,你居然想要投奔天師?」
「都怪那個楊奉!」
「對了,還有楊奉,他心狠手辣,我們出逃,他能饒得過我們?」
徐晃微微一笑:「第一點,帳中的各位兄弟,包括我在內,都沒有跟着楊奉去巨鹿。實際上,巨鹿的叛亂跟我們沒有關係。」
顯然,徐晃在邀請軍官密會時,已經做了一番篩選工作。
「當時楊奉回去調軍,前往廣宗與張梁會合的時候,我們對巨鹿的情況一無所知。」
「所以,叛亂的是楊奉,而不是諸位兄弟。」
「以天師陳玄之智,不至於想不明白這一點。」
「我聽說天師賞罰分明,諸位兄弟都是孔武有力之輩,去到天師麾下,又怎麼可能止步於百人令呢?」
眾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第二,」徐晃豎起兩根手指,「如今楊奉疲於奔命,自顧不暇,即使有軍隊出逃,他也不會有心思去追。」
「這些日子裏,逃走的士卒難道還少嗎?你們可見楊奉派人追過?」
「我們本就是黃巾出身,如今新天師即位,黃巾即將迎來大發展,何必去投奔一個並不熟悉的董卓呢?」
「不得不投奔董卓的是楊奉,而不是諸位兄弟。我們沒有必要追隨他。」
徐晃止住聲音,等待眾人做決定。
「你準備什麼時候出逃?」一名軍官小聲地問道。
「就在今晚。」
徐晃把玩着案上兩個茶杯說道:「等到明天,我們與潁川的距離就遠了。」
「所以,還請各位兄弟儘快決定。」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猶豫不決。
「士兵們怎麼辦?總不能只是我們幾個過去吧?」
「徐某麾下所有士兵,都已做好準備。」
「至於諸位兄弟,如果覺得手下的士兵可用,我會派人去做工作。」
「如若不然,就讓他們留在軍中吧。」
軍官們點點頭,他們知道,出逃一事不能鬧出動靜來。
「徐晃,你說的這件事我沒有興趣,」一名軍官突然站起身來,「老子困了,先去睡覺了。」
「悉聽尊便,只要你不泄密就好。」徐晃輕笑。
「我剛才喝水喝多了,先去上個廁所。」又一名軍官站起身來。
「速去速回。」徐晃臉上笑意不減。
那兩名軍官對視一眼,慌慌張張地離去。
「徐晃,我願意跟你去投奔天師。」有幾名軍官表態了。
「剛才那兩個,怕不是去通風報信了吧?」一名軍官小聲說道。
就在這時,兩名士兵走了進來。
「報告徐頭兒,出帳之人已經伏誅!」
說罷,兩顆血淋淋的人頭被拋在地上,赫然是剛才那兩名軍官。
「這是?!」眾人驚呼。
徐晃環視眾人:「此事機密,不容有失。我早就下令,提前出帳者皆斬!」
「他們可都是百人令!」一名軍官看向那兩名士兵,只見他們氣度沉凝,靜靜等待着徐晃下令,營帳內的其他人,在他們眼中仿佛像是不存在一樣。
「早就聽說徐兄弟善於治兵,今日方知名不虛傳!」軍官們感嘆道。
「我們願意跟隨徐兄弟,投奔天師!」眾人齊聲說道。
「諸位做了明智的選擇,」徐晃向兩名士兵示意,「行動!」
「是!」
偌大的軍營,無聲無息。
至於那士卒走動的聲音,以及不時響起的士兵倒地的聲音,全然不會打斷這黑夜的靜謐。
翌日。
楊奉起床之後,發現巡夜的士兵全部身亡,上千名士卒不知去向。
如此大規模的士兵出逃,還是第一次。
「渠帥,要不要派人去追?!」
「追?傳我命令,急行軍趕赴洛陽!」楊奉眯起的眼睛望向潁川,「還有,以後不要再喊我渠帥了!」
「是。」士兵臉色微變,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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