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他們好像早有準備。」
隨城城下,劉琦將手搭在眼睛之上看了好久,扭過頭來,略帶緊張的說道。
「賢侄,我們大軍出動,怎麼可能瞞得過對方的耳目呢?」
劉備掃了劉琦一眼,這樣畏首畏尾,還能有什麼大出息?
「看樣子,隨城好像不容易拿下了。」
劉琦神情黯然的說道。
「劉公子,這還沒有開戰,你就如此悲觀,這仗還怎麼打?」張飛撇了撇嘴。
這劉琦,實在是膽子太小了。
張飛粗着嗓門,繼續說道:
「早就跟你說了,只要把作戰的事交給我們兩兄弟就好了。」
「只要不是陳玄領軍,其他人都沒什麼可怕的。」
劉琦聞言,緩緩的點了點頭。
「來將何人,報上名來?」
隨城上面傳來一聲大喝。
「吾乃燕人張翼德,你又是何人?」
張飛大吼一聲,如同驚雷炸響。
「燕人?你個燕人為何進犯吾境?」
「南陽郡本就是荊州治下,被你們黃巾強佔這麼久,也該歸還了吧。陳玄派誰來阻攔你的張爺爺?是黃忠嗎?」
「就你們,也配黃將軍出手?」陳志應道。
張飛回過身來,輕聲說道:
「大哥,陳玄身處益州,南陽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將軍黃忠,亦是不在此地,此戰必勝無疑了。」
劉備的眼睛卻是眯了起來:
「黃忠不在?黃忠為什麼會不在呢?他去哪裏了?」
「大哥,管他黃忠在哪,只要他不在這裏,我們就可戰無不勝!」
張飛大咧咧的說道。
但是劉備的眉頭卻是鎖了起來。
南陽黃巾明知他們大軍進攻的消息,但卻沒有派黃忠防守?
難道,陳玄還有其他謀劃?
南郡。
劉表入主荊州之後,為了提防雄據南陽的陳玄勢力,特意將荊州治所從江陵北遷至襄陽。
而襄陽,就在南郡境內。
南郡與南陽緊鄰,整個北部都與南陽相連。
劉備的進軍路線,是從襄陽往東,直接進入了南陽境內。
但是黃忠呢,則是從隨縣出發,先閃電般進入江夏郡中,然後再折返向西,開入南郡。
因此,正好繞開了劉備的大軍。
黃忠的過萬大軍出現在襄陽城前的時候,官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黃巾軍?」
「我沒看錯吧?哪裏來的黃巾軍?」
「最近的黃巾軍,也就是南陽了吧?可是,劉琦公子不是率領大軍去攻打南陽了嗎?南陽的黃巾不應該正在拼命防守嗎?」
說到這裏,襄陽守軍對視一眼,暗呼糟糕。
大軍都讓劉表和劉琦帶走了,如果黃巾大舉攻城,他們拿什麼防守?
黃忠軍中。
「將軍,我們什麼時候攻城?」一名軍官滿是興奮的說道。
如果能取下襄陽,那可是大功一件。
黃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什麼時候說要攻城了?」
「啊?我們不是要攻打襄陽嗎?」軍官愣住了。
在他看來,襄陽此時城防空虛,正是拿下的最佳時機。
「天師的指示是,讓我們作出進攻態勢。」黃忠搖搖頭,「襄陽畢竟是一州的治所,想要拿下他並沒有那麼容易。」
「進攻態勢?」
「沒錯,這就是兵法中所說的攻心為上吧。」黃忠嘆道。
「我軍只需駐紮在這裏,敵方心中的不安就與日俱增。」
「只等這裏的消息傳出去,恐怕就連益州的劉表軍團,都會急急回返。」
「可能,這才是天師的真實意圖。」
軍官思考片刻,說道:「可是將軍,萬一敵軍回返,我們就處於敵軍包圍之中了。」
「所以,我們會在整個南郡之中機動作戰,」黃忠說道,「在這個過程中,吸納民間勢力,增強我軍力量。」
「後面的事情,想必天師自有安排。」
黃忠抬起頭來,望向遠方。
「來到襄陽,只是在官兵面前亮個相,告訴他們,我們來了。」
「我們黃巾軍的勢力,也該向整個荊州發展了。」
武都。
「什麼?黃巾軍跑到襄陽城下了?」
劉表急火攻心,雙手一個顫抖,半杯茶湯傾覆在了身上。
他顧不上擦拭,急切的問道:
「哪裏來的黃巾軍?」
「他們怎麼敢的?襄陽大軍呢?我不是留下了幾萬軍隊防守襄陽嗎?」
「誰派你來的?是劉琦嗎?」
「這,,,」前來傳信的士兵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問題了。
「是南陽的黃巾軍嗎?」劉表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深吸了幾口氣,再次發問。
「是的,領頭的將軍據說是黃忠。」
「黃忠?」劉表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大人,黃忠是陳玄手底下數得着的勇將,現在他正在南郡境內到外攻伐,我們根本擋不住。」傳信的士兵一臉苦澀的說道。
「勇將?」劉表目光閃動,「那個叫張飛的大漢呢?連他也敵不過黃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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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張飛根本就不在襄陽城中。」
「怎麼回事?」劉表眉毛一挑。
「您走後沒多久,劉琦公子就帶着兩萬大軍前去攻打南陽了,劉備和張飛這二人也跟着他一併前往。」
「胡鬧!」劉表重重的拍在桌上,「劉琦好大的膽子!他居然敢自行出兵?!」
「父親息怒,」劉琮湊了上來,「兄長他可能只是急於收復南陽而已。」
「收復南陽?」劉表氣得嘴都歪了。
「南陽人口二百多萬,是天下第一大郡,難道我不想儘快將之收復嗎?」
「可是南陽的人口數量,佔到了整個荊州的三分之一,南陽境內的兵員動員能力舉世無雙,想要將之收回哪有那麼容易?」
「父親,這益州的仗,我們還要打下去嗎?」劉琮問道。
劉表恨恨的將前襟上的茶葉拂去:
「還打個什麼?」
「我之前就覺得益州的戰事很古怪,原來陳玄他早就謀劃着要對荊州動手。」
「他的目的,無非是想把我軍主力消耗在益州戰場之上。」
「說不定,這件事就連劉焉也有參與,劉焉是想把戰火引到我們荊州吧!」
劉表越是琢磨,就越覺得自己想的有道理。
「傳令下去,明日撤軍,我們回荊州!」
「還有,」劉表望向那位前來傳信的士兵,「你現在就去南陽,給我找到劉琮那個逆子,讓他速速回軍襄陽!」
陳玄軍中。
「天師,一切都如您的預料,」張魯上前幾步,沉聲說道,「劉表的軍隊正在拔營,看樣子很快就要撤走了。」
「嗯。」陳玄點了點頭。
先是益州演了一齣好戲,之後又有黃忠的強勢進攻。
劉表心中本就滿是懷疑,此時又增添了幾分驚恐,他當然不可能沉得住氣了。
「等劉表離開之後,我們的反攻號角就可以吹響了。」陳玄說道。
「謹遵天師教誨。」張魯將頭深深的低了下去。
「景升,你這是要做什麼?」劉焉臉上滿是不解,「陳玄已被我們圍困在此地,只要再堅持一段時日,勝利就要到手啊。」
「叔父,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是我自家的後院已經起火了。」劉表面無表情,冷冷的說道。
「唉,」劉焉嘆了口氣,「如今就連你也要走了,我們的聯軍就這樣散了嗎?」
他眼中忽然燃起一團火焰,抬頭望向劉表:
「賢侄你看,你的荊州軍團,能不能留下來一些?」
「只靠我手中的兵力,想要與陳玄作戰,太過勉強了。」
聽到這裏,劉表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叔父,您還沒聽明白嗎?黃巾軍已經打到襄陽了。」
「我再不回去救火,恐怕整個荊州都會亂起來。」
「而且,您難道沒有發現嗎?陳玄特別針對我們荊州軍!」
「您不會看不到吧,劉璋他就在陳玄軍中!」
劉表乾脆把話挑明了。
劉焉無奈的低下頭去,連聲嘆道:
「之前賢侄就是因為這個才不出兵的嗎?」
「陽謀啊,陳玄用的都是陽謀。」
他知道,無論他再說什麼,也不可能說動劉表了。
劉表冷冷的看着劉焉,半晌之後,方才開口說道:
「荊州事急,我方大軍必須全部回援,叔父你多多保重。」
劉焉長嘆一聲,無力的擺了擺手,整個人好似瞬間老了十歲,
「罷了,賢侄,你回去吧。希望你能記住,陳玄是個可怕的對手。」
隨城。
「叔父,父親他命令我們立馬回軍襄陽。」劉琦一臉惶急之色。
「哦?為什麼?」劉備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陳玄的大將黃忠已經打到南郡去了!」
「怪不得,」劉備輕輕點頭,「怪不得黃忠沒來隨城佈防。」
劉琦看到劉備的反應,不由的一愣:
「叔父,您不打算撤軍嗎?」
張飛的大嗓門響了起來:
「撤哪門子的軍?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個道理你懂不懂?」
「黃忠不在,正是我們掃平南陽的好時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可是,如果我們不早點回去,襄陽就要失守了!」劉琦急的淚水都要掉出來了。
襄陽一旦出事,那可全是他的責任。
他本就不得劉表喜愛,如果再背上這口大鍋,以後哪裏還有翻身的可能。
「賢侄,現在我們回去,並不能解決問題。」
劉備拍拍劉琦的肩膀,示意他鎮定下來。
「兄長他既然傳令過來,說明他此時已在回師襄陽的路上了。」
聽到這裏,劉琦才略微安定下來。
「黃忠直接繞過我們進入了南郡,這一點確實出人意料。」劉備繼續說道,「不用想也知道,這定然是陳玄的手筆。」
「陳玄?」劉琦驚呼出聲。
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傳說中的太平道天師,但是陳玄的名字他已經聽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聽說他同樣十分年輕,歲數可能比他劉琦還要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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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人與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自己還在父輩的庇護之下,陳玄就已經像雄鷹一樣,在晴空之上展翅翱翔了。
「賢侄,你在想什麼?」劉備疑惑道。
「沒想什麼,叔父您繼續。」
劉備清了清嗓子,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們率領大軍出來,其實已經有過錯在身上了。」
「如今我們只有在南陽取下戰功,才能將功贖罪。」
「將功贖罪?」劉琦臉色慘白,悽然說道,「最多只能將功贖罪了嗎?」
「南陽經濟發達,人口繁盛,只要能夠取下南陽,就算是襄陽被攻破,仍是大功一件。」
「黃忠外出,整個南陽一郡,都沒有人是我三弟的對手!拿下南陽並非不可能!」
劉備目光灼熱。
「願聽叔父的安排。」劉琦弱弱的說道。
眼下,他只能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劉備和張飛身上了。
武都。
「南陽軍隊沒有回防?」陳玄收到消息,微微一愣,「知道敵軍將領是誰嗎?」
「聽說是一個叫劉備的,劉琦把軍隊交給他指揮了。」
「原來如此。」陳玄輕笑道,「劉備這人野心極大,一朝軍權在握,又怎麼可能輕易放手呢?我們的圍魏救趙之計,能騙得過劉表,卻未必能夠騙得過劉備。」
「天師,您認識他?」張魯問道。
「劉備?就是那個長着大耳朵的?」典韋插話道,「不過是天師的手下敗將罷了。自從他被天師擊敗之後,就不知道去哪了,原來他是去投奔劉表了。」
「如果是劉備的話,就有點麻煩了,」陳玄的眉頭皺了起來,「黃忠不在南陽,未必能擋得住劉備的兵鋒。」
「我們這邊,必須加快進度了。」
「我們的軍隊已經整頓完畢,但求出城一戰!」黃韋高聲說道。
在與劉表劉焉拉鋸期間,陳玄軍的訓練工作也沒有落下。
在整合了武都的軍隊之後,益州黃巾又增加了近萬人。
不知不覺間,陳玄已經具備了橫掃劉焉的力量。
「準備決戰吧!」陳玄淡淡下令。
「是!」
典韋,張魯,王饒等人躬身應道。
當日午後。
劉焉軍中。
空地上,尚且留有荊州軍隊打樁安營的痕跡,看起來十分乍眼。
整個軍中瀰漫着一股悲觀的氛圍。
劉表離開之後,剩下的軍隊不過兩萬餘。
就憑這些人,能夠戰勝那位太平道天師嗎?
很多人的心中都在迴蕩着這個問題。
當初劉璋公子去攻打漢中的時候,不也聚起了數萬軍隊嗎?
最後不僅全軍覆沒,就連劉璋本人,都被陳玄俘去了。
雖說他們都屬於益州軍隊裏真正的精銳,遠非郡兵可比,但是要與陳玄作戰,他們心中仍然沒有多少底氣。
「大人,劉表大人已經撤軍,我們要不要也?」
大帳內,張修湊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說道。
「也什麼?」劉焉煩悶的擺擺手,「劉表可以撤走,是因為這裏終歸不是他的地盤。」
「我乃是堂堂益州牧,親率大軍至此,怎麼可以放任陳玄不管?」
「可是,」張修說道,「劉表大人在時我們尚且不能攻下城池,更何況,,,」
「此事暫且休提,」張焉伸出手來,打斷了張修的話,「如今益州局勢紛亂,但是深究其源,仍在陳玄身上。」
「只要我們能夠擊敗陳玄,擊殺也好,俘虜也好,則益州形勢可以頓解。」
「更何況,我的璋兒就在此城之中,我怎麼可能扔下他不管?」
劉焉的神情逐漸變得偏執。
張修搖了搖頭,退出帳去。
正所謂當局者迷,想要勸動劉焉並沒有那麼容易。
好在還有時間,隨着戰事僵持,劉焉總會改變主意的。
到了那時,他們仍可從容退去,只是這武都郡,一時半會兒是收不回來了。
張修邊走邊思索,剛走沒兩步,忽然聽到城中響起陣陣訓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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