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要和離 15 助她

    江州坐擁長江天險,是江東的門戶之一,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王氏子弟王崇原本任此地方刺史,然他生性殘暴行事怪誕,隨意殺害俘虜,激得流民紛紛造反,皇帝司馬淮遂派王戢前往鎮壓平定。

    王戢以往只在宮廷禁衛軍首領,手無兵權,此番終於有了上戰場搏殺的機會,準備一展身手,為琅琊王氏的新一代積累軍事資本。

    清晨,王姮姬在祠堂上香祈禱,願二哥可以順利拿下江州,平安歸來。

    之後她乘雲母車往建康城的各田地莊子去,代臥病的父親王章查驗賬本,收繳賃銀,例行檢查。

    回程時忽遇一男子攔車,衣衫凌亂,滿身風塵之色,似已在此蹲守良久。

    王姮姬以為是被剋扣工錢的佃客,隔着雲母車的珠簾問:「你有何冤情?」

    那公子衣着清素,頭帶帷帽,腦袋死死垂地,似一尊泥塑木雕,三緘其口。

    侍衛以為是鬧事的,要扒了帷帽將人趕出去。王姮姬制止,此人或許有難言之隱不便明說,單獨將其請上臨近酒樓。

    那公子見四周無人,才緩緩摘下帷帽,露出一張文質彬彬的臉。

    他從隨身竹簍中取出一包油紙包裹的草藥,有些哽咽地道:「鄭蘅賢弟我終於見到你了我來給你送藥。」

    王姮姬足足愣了一彈指的工夫,才反應過來,「文兄。」

    那日在草場鄭蘅忽發病昏倒,文硯之不知她隨身攜有藥物,縱馬趕回婆婆處,跑跌了一雙鞋才將藥取回。

    可為時已晚,鄭蘅已被琅琊王氏帶走了。文硯之跟王家的人來到驛館,欲將解藥奉上,卻又被王家二哥轟了出去。

    「後來我只好在王氏莊子附近等候,功夫不負有心人,今日終於把賢弟你盼到了。你的病痊可了嗎?這些藥請儘快服下,婆婆說晚了就來不及了。」

    王姮姬怔怔凝視文硯之消瘦的面孔,他下巴覆蓋一層青乎乎的鬍子茬兒,可見這幾日風餐露宿,所受折磨深重。

    枕邊人尚且反目成仇,她從不以為拿根柳條結拜能成什麼生死兄弟,獨獨文硯之這樣認真,這樣迂腐,這樣赤誠。

    「文兄明知我是富貴人家的,請得起名醫,為何還巴巴跑過來呢?」

    文硯之指骨蜷曲,由內而外地慚愧,「是我對不住你。賢弟那日突然發病是受我所累,我不能一走了之。」

    那日下馬時,他們肌膚無意中碰觸了下。這一舉動給她帶來了困擾。後來他琢磨着,她忽然暈倒,並非因為過度在意禮教之防而受驚,而是因為某種疾病。

    她身有情蠱,婆婆診斷過。

    情蠱認主,最忌與其他異性接觸。

    所以,是他害了她。

    「你的病只有婆婆能治。你請得起天下名醫,卻還向婆婆問診,可見天下名醫治不了你的病。又或許他們治得了,卻由於某種隱情和脅迫,不敢給你治。」

    王姮姬聽他言之有物,年紀輕輕,未進官場,一雙眼睛卻敏銳而雪亮。

    她確實被投入到一座巨大的繭房,四壁都是厚厚的牆,處處被那人掌控,阻塞了她接觸外界的所有通道。

    前世磋磨了那麼多時光,她病入膏肓,之前卻沒有一位大夫將真相告知。

    若非許昭容最後為了氣死她透露了情蠱之事,她現在仍被蒙在鼓裏。

    「文兄,當真火眼金睛。」

    文硯之羞赧內斂地垂了垂眼,其實憑從文人的直覺,答案顯而易見。

    她是富貴人家最受寵的女兒。

    她要和未婚夫退婚。

    她被人種了情蠱

    這些線索連成串,可以料定她在家中過得並不好,甚至受未婚夫的操控。

    她未婚夫不是別人,正是那位新上任的當朝帝師郎靈寂。

    此人沉靜內斂深沉如淵,大多數時候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態度,暗地裏卻諂媚門閥、架空皇帝、逼得老師陳輔在朝廷上血濺三尺,充當門閥的庇護傘,擁護弊端良多的九品官人法。

    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文硯之娓娓剖析道:

    「從在驛館你家人對你的重視程度來看,鄭蘅兄定是家族的掌上明珠吧?想必你的婚事是極重要的,誰能獲取你丈夫的名分,誰便能一步登天。」

    「可賢弟你傾心誰,無法預料。於是便有人動了歪心思,暗置情蠱這種操縱心智的秘藥。使用此藥,兩人即便相互仇恨,也會燃起不可阻擋的愛意,誓死相隨。」

    王姮姬暗暗點頭,文硯之所猜測的與自己大致吻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前世她確實不知不覺就愛上了郎靈寂,把狼主當了恩主。

    郎靈寂以前只是末流的皇室宗親,因攀上了琅琊王氏,才如日中天,進入朝廷中樞,乃至於控制皇帝。

    在家族備受寵愛、擁有主持祠堂儀式特殊地位的她,是打開頭號門閥琅琊王氏的一把鑰匙。她喜歡誰,爹爹便會扶持誰位極人臣,與誰合作。

    而當時爹爹看好的人是陳留王司馬玖,他便施了些蠱,叫她鬼迷心竅,退掉與司馬玖的婚約,轉而嫁給他。

    那人前世娶她完全出於政治目的,沒有絲毫感情,所以婚前他小意溫柔,婚後他就像變了個人,對她敬而遠之,相敬如冰,在外私養白月光外室。

    「文兄分析得在理,乃真知灼見,但」

    她心中感念,又不禁有一分懷疑。

    梅骨先生文硯之忠心於帝室,對門閥深惡痛絕,卻對她這門閥之後真心相待,屢屢捨命襄助。這種深厚的情義,已不是簡簡單單的結拜能解釋的了。

    「難道時至今日,文兄還想拉攏我去你們的陣營嗎?」

    她就算再恨郎靈寂,也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階級,背叛在外拼殺的哥哥,背叛為她殫精竭慮謀劃前程的爹爹。

    她身上留着琅琊王氏的血,永遠姓王。

    文硯之被她質問得一驚,連連搖頭,「不,賢弟與我立場不同,我能理解。」

    人與人的思想和出身天差地別,他可以為了天下寒門公道抵制門閥,她同樣可以因為父兄血肉之恩維護門閥。

    與其說他對門閥仇視,不如說他只是覺得門閥佔據了天下大量財富不合理。朝中真正的蠹蟲,是那些為了私利只手摭天的權臣。

    她要退婚,而他要為老師陳輔報仇。

    某種程度上,他們面臨着一位共同的敵人,目標一致。

    所以,可以不計門戶私怨,跨階級合作。

    「上次賢弟在草場問我能不能幫你退婚,我當時覺得荒唐,現在冷靜想來,確實能幫到你。」

    「鄭蘅兄堂堂名門,有父兄袒護強家族庇佑,之所以遲遲退不了婚,就是那看不見摸不着、疼起來要命的情蠱吧?」

    「婆婆幫你拔除了就是。」

    王姮姬赫然驚喜,上次與文婆婆談話,尚沒有拔毒的指望,此刻見文硯之似胸有成竹。

    她道:「真的嗎?」

    文硯之篤定:「是,婆婆和我研究了多日你身上的情蠱,有八成把握了。」

    王姮姬呼吸微緊,天知道這幾日她如何把郎靈寂當解藥,實在忍不住了就去見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如果她體內沒有情蠱,退婚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即便朝政那邊難以交接,爹爹和哥哥也會想辦法渡過去。

    鼎盛如琅琊王氏,只有旁人來依附,沒有依附旁人,實不必看任何人臉色。

    她不敢輕易相信這縷希望,怕又落得一場空,「文兄這般幫我,想得到什麼回報呢?無妨明說。」

    這人世間沒有平白無故的示好,如果文硯之想交易什麼,她反倒安心些。

    文硯之糾結了片刻,「實不相瞞,小生本來是求回報的,如今卻不成了。」

    他的初衷是面見太尉王章,與王章談科舉制的優越性,希望得到豪門的支持,使陛下真正君臨天下。

    可由於竹林被查抄,寒門後備力量死傷殆盡,他自己更是被打為六品下才,恐怕今生都與仕途無緣了。

    「郎靈寂使我的授業恩師在朝堂上悲憤自戕,作為弟子我心中憤恨。幫助賢弟你退婚,搬倒郎靈寂,為恩師報仇算是我的一點點私心吧。」

    王姮姬稍稍放心,他幫她徹底拔除蠱毒是一份大禮,她只有確定這份大禮對王氏無害的情況下才敢接。

    從前是她一個人孤身與那人打擂台,屢戰屢敗,而今有了文硯之,集合兩人之力量與智慧,或可突破重圍。

    只是,他們這組合着實奇怪,出身於兩個相對抗的階級,居然也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心。

    文硯之瞥向王姮姬,見她目光清亮,當真一枝桃花蘸春水,美麗不可方物。但美中不足,她眉眼間總籠罩着一層病翳,肌膚也是病態的白,令人怦然意動。

    外面謠言都傳他們二人有私情,王小姐背棄權臣未婚夫,移情別戀於一個寒門文硯之臉色微微泛紅。

    「治病之事不宜遲,莫如鄭兄現在就跟我去吧。」

    王姮姬應了,這幾日郎靈寂不在,乃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她將守在門外的桃根叫進來,交代原委,桃根大驚,「什麼?小姐,您又要跟這個寒這位公子走?老爺不會答應的。」

    王姮姬告訴小丫頭,「所以才要先斬後奏,你幫我稟告爹爹一聲。」

    說罷招呼了文硯之,甩開大批王家侍衛,從酒樓的小後門悄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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