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內,金州反賊連下五城,天下震動。
甚至出現了城池主官主動開門迎賊的情況,氣得天下士林官場同仁破口大罵。以畢生之罵人功力,噴灑至那些主動投降的官員。罵得之難聽,連基本的讀書人的體面都不要了。
罵人是其次,表明立場,同投降派割裂關係才是真。
金州反賊氣勢如虹,勢如破竹,朝廷上下似乎無人可擋,無將可守,此事造成的影響,尤其是對天下人心理上的影響,是難以估量的。
哦!
原來看似龐大的大乾王朝,竟然如此虛弱。看似堅不可摧的天下,金州反賊略微一試探,朝廷花費重金鑄就的防禦體系竟然不堪一擊,崩潰了。
大乾的軍隊爛了,是否意味着機會來了。
天下從不缺野心家,以前因為固有的印象,大乾的強大深入人心,老皇帝玩弄權術的手段令人膽寒,野心家們都表現得格外順從,朝廷要什麼給什麼,生不出半點反抗心思。
如今,金州反賊這麼一鬧,各路野心家紛紛蠢蠢欲動,不約而同的產生了同一個念頭:我上我也行!
趁着朝廷無暇他顧的時候,看樣子,是時候招兵買馬,早做準備。
據可靠消息,老皇帝只有區區四品的實力,壽數有限。且,老皇帝對太子猜忌日深。皇帝和太子不和,皇帝和朝臣不和,皇帝寵信佞臣江圖,痴迷修道求長生,花費巨額財富,鬧得天下民怨沸騰。
天時啊!
此乃天時!
至於地利和人心,據而有之。
野心家們越想越興奮,這天下看似唾手可得,只待時機一到,振臂一呼,必從者雲集。
大乾這鍋水,眼看着就要沸騰起來。
……
侯府大老爺,拖着殘缺的腿,來到皇宮,等候在太極宮外,等待召見。
府里的爛事還不曾善後,那是二房該操心的,大房只需要時不時添一把火就行。
時隔數年時間,大老爺再次接到老皇帝的召見,着實令他意外。深想一番,又在情理之中。
猶記得上次來太極宮,他的腿還沒有瘸,他還是手握重兵,掌握實權的一等候。那個時候的侯府,才是真正的繁花似錦,烈火烹油。隨着他的腿瘸,卸職,解甲,昔日喧囂的侯府開始逐漸變得冷清。
一度他很頹廢。
後來,他想開了。
眼看着老皇帝痴迷修道求長生,動輒處死反對的官員,剝奪官員的官位下詔獄,他慶幸能早早退出朝堂,保全了侯府,不至於遭到老皇帝的苛責。
至於同江圖之間的爭執,那是利益之爭,更是立場之爭,侯府必須下場,全力一搏。侯府靠着軍功起家,根基在勛貴在武將,就算他退出了朝堂,面對人人喊打的佞臣也絕不能退縮做慫貨。一旦認慫,侯府的基本盤就塌了。
幸運的是,侯府略勝半子。
並沒有等待多久,邱德福邱公公邱大總管,親自將大老爺請進太極宮。
大老爺略微客氣了一下,「怎敢勞煩邱公公。」
「侯爺折煞咱家了。陛下正在裏面等候,侯爺快請進去。」
邱德福罕見的,擺出極為客氣和善的態度,親自將大老爺請進了太極宮。
太極宮內,一股濃郁的香燭味道。
大老爺面無表情,儘可能忽略那刺鼻的味道,拖着殘腿緩步上前,來到大殿正中央的位置,躬身行了個大禮,「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福!」
「平身!」
泰興帝看起來有些疲憊,瘦削的臉頰面色顯得暗沉。
「這些年,朕忽略了愛卿,愛卿心中可有怨恨?」
泰興帝開門見山,一開口就是送命題。
大老爺微微一躬身,態度不卑不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再一個,微臣身有殘疾,已經不適合繼續為朝廷出力,為陛下分憂。」
「非也,非也!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朕了解愛卿,對愛卿的能力從未有過任何疑問。如今金州反賊鬧騰得越發厲害,以愛卿之見,該當如何。」
老皇帝終究是急了。
金州亂不亂,其實並不影響大局。最擔心的是,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
老皇帝在位四十幾年,當年他繼承皇位的過程也是充滿了陰謀詭詐,上位的過程既不輕鬆,也不太光明,甚至充滿了巧合和天意。此乃民間說法。
他太清楚,一旦人心散去,會產生何等後果。
最佳的解決辦法,就是以雷霆之勢,平息金州亂賊。無論是招撫還是剿滅,總之,要在年底之前有個結果出來。可以不完美,可以充滿了血腥和苟合,但一定要有個結果,能給天下人看的結果,能糊弄天人心,糊住朝廷顏面的結果。
要達成這個目的,就不能指望朝中那群毛都沒長齊的年輕將領。還得指望老將,最好是在軍中威望極高的老將。
思來想去,老皇帝從不多的人選中,挑中了侯府大老爺。
腿瘸,不怕他生出反意。自古以來,爭霸天下之人,就沒有一個是殘缺之人。在樸素的觀念裏面,爭霸天下,不說顏值如何,至少五官端正,四肢健全,身體健康。擁有健康的身體,才有未來,手底下的文臣武將才願意甘心跟隨,並有希望求一個長久富貴。
病懨懨的,還想爭霸天下。怕是天下一角還沒打下來,人就死了。
試問,跟着一個短命的老大混,那個屬下能安心做實事?怕是都忙着投機尋找下家。
侯府大老爺面沉如水,他躬身說道:「微臣以為,朝廷應派一位老持穩重之臣前往金州主持大局。」
「愛卿和朕想到一處去了。」泰興帝哈哈一笑,很是滿意,又問道:「那你說,該派何人去合適?」
侯府大老爺斟酌片刻,雖然他心中早有人選,但在老皇帝面前,他必須做出認真思考的模樣。 他也沒敢讓老皇帝等太久,張嘴緩緩說道:「微臣以為,可派兵部尚書前往金州主持大局。」
老皇帝面色一沉,明顯不滿意這個回答。
他搖搖頭,「兵部尚書另有差遣,他不合適。除他之外,可有其他人選?愛卿不必有任何顧慮,任何想法儘管說出來。朕保證,絕不因言獲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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