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鵬見黎花戴着孝帽,剛剛哭過,又對自己說得連連認錯,淚美人加乖模樣,不覺有些心疼了。
畢竟她是從自己身邊長大的,童年時就把自己當成了比她哥和姐還親的人。如果沒有秦玉,他還真想等這個小妹妹,因為他心裏仍未減少對她姐的愛。於是,他放緩了語氣,溫和地說:「奶奶剛去世,你不能再給咱們院填亂了,你從小就懂事,聽話!」
黎花說:「這裏的人都把你當成黎家的姑爺了,我沒把持住才跟你說的。我真的知道錯了!兩情若到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雲鵬知道這是一句詞,但不知道出處。不過,對黎花能把這句詞恰當地用在這裏,感到了她的文學修養,真在向秦玉靠近。不由問她道:「這句詞你是從哪學來的?」
黎花說:「這是宋代秦觀的鵲橋仙末尾的兩句,我能把整個詞都背下來:纖雲弄巧,飛書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好詞!好詞!」雲鵬贊道。
「你不是讓我學秦玉嗎?我總去她學校,但是不找她,是找金浪。她們藝術系也學文學,有教授講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是上大課,誰去聽都行。我跟金浪約定了,一有這樣的課就給我打電話。我的課都是一對一的練習課,才帶3個學生,有的是時間。你知道我對這首詞中哪句最喜歡嗎?」
「哪句?」雲鵬問。
「柔情似水,我是不是比以前溫柔了?是不是比以前有品味了?你說的,我們三年後再論結婚的事,一想那時就有佳期如夢的感受。我現在還沒有秦玉那種能作詞的能力,但是,我先背,教授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能吟。我比她小四歲,四年咋的也能攆的差不多了。我還練字呢,字是人的臉面,你要喜歡這首詞,我給你寫下來。」
「行!咱們回家再寫。」
「我聽那個劉半仙說了,咱們得初五燒完頭七才能走,這個年得在這過了。求求你,別張羅回去行嗎?我是奔你來的,你走了,我咋辦啊?」
「我要不走,他們不更拿我當姑爺了嗎?」
「我會跟他們聲明的,我爸和我大哥也會說的,我不會再犯渾了,求求你了!你們接雲鷹去會餐我都沒怨你,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嗎?我保證不粘乎你,就遠遠地看着你還不行嗎?」
雲鵬心說,做事得有始有終,柳維嘉初六回去,我初五回去也趕趟,這裏挺偏僻的,這輛車或許能有用處,便答應了。
送葬的人們回來都要吃頓飯,趕上除夕,年貨多,黎家老大和老二的院子連着,各有五間泥草房,在男人們去送葬時,生產隊的婦女們便在家幫着做飯菜了。因為是喜喪,準備了七碟八碗,辦了流水席,就是大人小孩可以隨便來吃,老大定的,要連吃三天。
劉半仙成了坐堂戚,他要等到燒完頭七才能走。他安排了三天上樑、五天圓墳、七天回望等環節。他說,人死後,魂得七天才到奈何橋,那墳是她的房子,三天上樑就是用秫秸做3個Π型,插在墳頭上;五天圓墳,就是給墳添土;七天回望就是用秫秸做梯子,搭在煙囪上,讓魂上去看一眼家鄉和親人,然後把梯子燒了,她就再也回不來了。並且這七天都得燒紙,是讓她用錢打發陰間路上的遊魂野鬼。
黎叔雖然是政工幹部,但是到這也入鄉隨俗了。他拿出了300元錢,黎花又掏了200,交給他大哥支付流水席和給劉半仙打賞。黎明則說事太急,忘帶錢了,回去再補。黎老大卻說,你侍奉爹媽這麼多年,能把媽送回來就立大功了,這錢我和你二哥出,不用你花。
農村紅白喜亊也不白吃席,各家來吃飯都隨禮。黎老大要設靈位,沒有老太太照片,雲鵬顯身手了,憑記憶畫了黎奶奶的畫象,沒有人說不象的,都說黎老三這個姑爺有才。
黎叔藉機把雲鵬的身份解釋明白了,並實亊求是地說了他和黎想的事。劉半仙聽後說:「你不是還有這個二閨女呢嗎?這麼好的姑爺上哪找去呀!我看她倆有夫妻象,乾脆把二閨女許給他吧!」
黎叔沒表態也設反對。黎花卻說:「不行!不行!我還小呢。」
雲鵬對她的表現很滿意,同時也知道了黎叔的態度,心裏產生了涌動。
秦玉大年初一帶着蘇日娜去給雲鵬奶奶和父母拜年了,沒見到雲鵬有些惘然若失。雖然她聽說了黎奶奶去世的事,能夠理解雲鵬的做法。但是,心裏總是疙疙瘩瘩的。她倒不是擔心黎花,是為他心中對黎想舊情不忘而憂心。
她不由產生了這樣的思考:是找一個我愛的好呢?還是找一個愛我的好。因為這次聚會上,她對祝聯營的看法發生了改變。
首先,她對他安排座席感到很得當。既顧及了老人和級別,又顧及了戀人和男女,還顧及了四隊戶老戶員的地位,尤其是為他講話埋下了伏筆。他的心思縝密程度不亞於雲鵬,其動手能力超過雲鵬兩倍有餘。雲鵬是寫畫巧妙,他是木工活精巧。
其次,她對他的講話感到意外。沒想到他的語言組織能力這麼強,以前是雲鵬和紅梅壓住了他,讓他沒機會表現。尤其是他講話充滿了自信,使她對他前途可期。
第三,他一直在追求自己,有一股百折不撓的精神,跟他在一起,她可以什麼活也不干,而幹活正是自己的弱項。尤其是他會賺錢,是為自已賺錢,而雲鵬是為別人掙錢,自己就會花錢。
雖然她有了這樣的思考,但只是偶然萌發的,是他意外的表現始然。他和雲鵬比,最大的歹勢是身高和長相不如他,還有就是她和他相處的時間不長。
秦玉心裏還有一個疙瘩,就是不知道雲鵬啥時回來,初二還能不能給她爸媽拜年了。因為她爸媽已經知道她們戀愛了,並很看重這門婚姻。不過,想到雲鵬奶奶和父母對她的喜愛,讓她的疙瘩很快就消失了。
雲鵬也想起了初二給秦玉父母拜年的事,但是他答應了黎花,不能出爾反爾,再說初六還有機會,補上就行了。他相信深明大義的秦玉會理解他的,如果這麼大的事他都不理解,那自已真看錯人了,就無需再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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