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迎來冬天的第一場雪。
大風吹着嗖嗖的,吹在人臉上跟小刀似的。
孫佳雪看着陰沉的天擔心的不得了。
李明清還在縣城上班,真要是下大雪回來的時候可得遭罪。
希望等他回來再飄雪。
因為天氣原因,趙小玲讓李明清提前半個小時下班。
要不然真的要回不去了。
這大風呼呼的就是騎自行車也費勁,說不定還沒有步行往家裏走快。
「趙姐,你自己一個人回去小心些。」
「放心好了,等會我嫂子下班來找我一起回去。」
她剛說完話就見吳靜梅穿着軍綠色的大棉襖過來。
「明清怎麼還沒下班,馬上下大雪快回去吧。」
「我正想往回走呢。」
「這麼大的風吹得沙土往眼裏跑,要不你直接來家裏住下吧,反正家裏有空房間,就不用費勁巴力的回去了。」
李明清道:「嫂子的好意我心領了,還是得回家。」
他要是不回家,李家一大家子就是冒着大風大雪也會來縣城找;住在別人家裏也不舒服。
幸虧他穿的多要不然得被凍得打哆嗦。
以往二十來分鐘的路程硬生生的走了接近四十分鐘。
到村口就見孫佳雪站在草垛旁邊。
這傻媳婦肯定是在這裏等他的,手裏還拿了一個鐵鍬。
「大冷天的,站在這裏幹啥。」
「明清哥,我穿的多不冷,快點回家暖和暖和。」
「拿着鐵鍬幹啥?」
「尋思着要是下雪,我來清清路上的雪你騎車好走。」
李明清拿下手套伸手捏了捏她被凍得通紅的鼻尖。
「傻媳婦兒。」
這時王大柱急匆匆的過來搬了玉米杆子就走,是擋在城隍廟周圍的。
大風加大雪這是要他的命啊。
「明清,快閃一邊去,別耽誤我幹活。」
李明清的自行車正好停在玉米杆子垛旁邊,確實擋住了。
他把車往前面推了推,拉着孫佳雪的手往家裏走。
一路上他時不時的看着旁邊的孫佳雪。
「明清哥,怎麼了啊?」
「沒事,以後不用在村口等我。」
「就等了一會兒,也沒天天在村口等,大風吹得我心慌,來外面走走就當鍛煉身體了。」
兩人回家一進屋可是暖和了。
大妞正在和妞妞玩。
李老婆子在一旁納鞋底,是給大妞他們做棉鞋用的。
「你可算回來了,佳雪擔心的不得了。」
「娘,下次把她攔家裏。」
「攔了,沒攔住,要不是我攔着她能去鎮上給你送衣服,在家裏待不住,非得出去等你。」
李明清笑着搖搖頭沒再說話。
李老婆子繼續道:「佳雪對你是真的好,你心裏有點數。」
這話她不僅對他說,對李明方和李明遠也說過。
免得好日子過多了想整點么蛾子出來。
大方向沒錯就行,至於兩口子吵架她從來不管。
「娘,家裏還有煤炭嗎?等會回去從家裏再拿一些,今天得上大凍,爐灶里別斷火,你和我爹年紀大了還是得燒一晚上。」
「還有不少哩,你二哥帶回來的碳渣子雖然沒有新碳好用,但比樹枝子好燒。」
李明遠在鋼鐵廠做煤炭工,從鍋爐里剷出來的煤炭有沒燒透的就會撿回來。
天長日久的攢了得有三四袋子。
一個冬天完全夠了。
「別捨不得燒,大妞幾個孩子也和你們一起睡,別凍着。」
「放寬心,一點也不冷,小孩子火力大, 一個勁的吆喝着熱,晚上還蹬被子。」
她說完站起來,招呼大妞他們回去。
孫佳雪端着煮好的地瓜和芋頭過來道:「娘,下午煮好的,還是熱的呢,煮了整整一大鍋,你和爹晚上不用做飯了。」
「那我就收下了。」
李老婆子端着四五個地瓜帶着孩子離開。
看着自家媳婦兒忙前忙後的,李明清拉着她的胳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她還沒說話就被親的暈頭轉向的。
唇角上傳來輕微的刺痛她才回神。
耳邊濕熱的呼氣激的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李明清見她這樣笑着輕聲道:「呼吸啊——」
她臉熱乎乎,立馬從他身上站起來。
「你——你怎麼——咬我幹什麼?」
「讓你長點記性,下次老實的在家裏待着,要是再有下次可就不止親你這麼簡單了。」
聽了這話她小聲嘟囔道:「可不是親呢,都破皮了——」
她站在他前面低頭輕柔的吻了一下。
李明清笑着輕捏了一下她的側腰,真TM細。
身子頓時軟下來再次坐在他的腿上。
「媳婦兒這麼主動投懷送抱,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別鬧啦,先吃飯,餓了」,她急忙說道。
趁着擦槍走火前趕緊轉移注意力。
妞妞還坐在搖籃車裏自個玩的不亦樂乎。
另一邊。
張春兒和張冬兒在家裏急的不得了。
張繼農早晨五點進山,一直到現在還沒回來,往常都是下午兩三點就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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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去山上找找爹,你在家看着娘。」
「不行,馬上就要下雪了,萬一被困在山上怎麼辦,不能去。爹說過,要是出事就去找的村長和大隊長。」
張冬兒和張春兒帶着正在吃地瓜的傻子娘到村里找村長。
天已經黑上來了。
村長家早早關門,要不然大風一直吹着大門哐哐的。
張春兒邊敲門邊喊道:「大爺!大爺!!開門吶!!!」
李明蘭出來端飯聽到叫喊聲出門看。
「這是咋了,快進來。」
張春兒哭着道:「大爺,我爹去山上一直沒回來,我們害怕,會不會出事了?」
「一直沒回來?」
「嗯嗯,天不亮就進山了。」
村長驚得立馬站起來拿着棉襖邊穿邊往外走。
說道:「明蘭,先讓他們在家裏待着,我喊人一起去找找。」
村長立馬去找大隊長。
這麼長時間不回來怕是真的出事了。
兩人又找了幾個年輕的小伙子跟他們一起去。
必須現在去找,要不然大雪一封山更是凶多吉少。
「希望沒事吧,要不然留下兩個孩子和一個傻媳婦咋整啊。」
「繼農天天上山應該沒事,可能是一時忘了時間才沒回來。」
「山上危機四伏,萬一再遇見野豬他自己一個人可整不了,上次鐵柱三個人都受傷差點回不來。」
「大冬天的哪有那麼多野豬。」
「馬上過年,平平安安的就好,命沒了就什麼也沒了。」
幾個人借着手電筒的燈光往後山的方向走。
天上已經開始往下飄雪了。
最開始是小雪,逐漸變成鵝毛大雪,等明早晨肯定得封山。
加快腳步到山上找人。
剛到山腳下就看見暈倒在地上的張繼農。
衣服上沾滿了血跡。
一看就是受了非常言重的傷,流血過多暈過去了。
村長試探了一下鼻息,還喘氣。
身子還是熱的還有救。
大隊長剛看見時還以為沒救了,畢竟大晚上的這麼冷,別說流血了就是光挨凍都受不住。
身上的棉襖破破爛爛,看着像是從山上滾下來被尖銳的石子刮破的。
幾個人一人背了一段路。
小跑着回到村里。
村長直接背着張繼農來到李家,省的來回跑。
李明清聽見熟悉的敲門聲就知道是出事了,急需要救命的事。
他出來就看見大隊長背了一個人。
「這是?」
「村裏的張繼農,在山上受傷,你給看看。」
到屋裏開燈後李明清才看清楚。
張繼農臉上被剮蹭出來好幾道血痕,看起來應該是從高處滾落下來的。
李明清先給扎針讓他清醒過來。
村長几個人進屋就被一陣暖氣包裹。
外面滴水成冰,屋裏倒是暖和的不得了,新蓋的房子就是不一樣。
老房子可是嗖嗖的往裏冒風呢。
說不出哪裏冒風,就是覺得四面八方都冷颼颼的。
但李家是真暖和。
一分鐘後,張繼農睜開眼睛。
看着李明清和村長几人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我怎麼會在這裏,不是應該在山上嗎?」
「還說呢,虧得我們去找你,要不然下着大雪你估計就被埋在大雪裏去地下見閻王了。你閨女和兒子來我家找我,要不然得出大事。」
李明清看着他胳膊上血呼啦啦的牙印,問道:「這是被什麼咬的,看起來像野狼。」
「確實是野狼,不止一隻,最起碼得有五隻,虧我跑的快,要不然就成這些畜生的盤中餐了。」
「那你可真是撿回來一條命。」
狼可都是群居動物,除了他在土匪窩遇見的母狼外。
沒被大卸八塊真是撿了一條命回來。
為了追一直野狍子才誤入深山的。
又為了逃命,他從山上滾下來。
早知道就不進深山了,誰能想到會遇到狼群。
還是山腳下安全,每天不少人到山腳下撿柴火也沒事。
狼群不下山,人不進深山,相安無事。
村長几人並沒有看見他小手臂上的傷。
這會兒在燈下看真是觸目驚心,看着就疼的要命。
看着像被撕下來一塊肉似的。
可想而知狼有多兇悍,虧得沒被咬在脖子上,要不然當場就得斷氣。
張繼農倒吸了一口涼氣,雖說李明清給打了麻藥但縫針的時候還是能感覺到疼痛。
李明清道:「這就縫完了,這半個月別搬重物。」
「麻煩你了。」
「沒事,回家歇着吧。」
張繼農問道:「村長,春兒和冬兒呢?」
「在我家,你去接着孩子一起回家吧。」
「今天太感謝你們了,要不是你們我這條命可撿不回來,等我安頓好了請你們來家裏吃飯。」
「鄉里鄉親的不用這麼客氣。」
他們知道張繼農家裏的情況,一個大男人照顧三個人實在不容易。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張冬兒和張春兒上工頂一個大男人的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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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分的糧食夠他們吃。
張春兒和張冬兒看見張繼農可算放心了。
一家四口頂着飄下來的大雪摸黑往家裏走。
現在想來仍是一陣後怕。
真的是撿回來一條命,等過兩天傷口好一點得好好感謝一下冒着寒風大雪去山上找他的鄉親們。
李明清收拾好醫藥箱就看見旺財趴在他腳邊。
「旺財,你想回山嗎?」
它繼續趴着沒動,大冷天的,出去凍得爪子疼,這個時候外面不好找吃的。
孫佳雪笑着道:「這是不想回的意思吧,要是想回去尾巴早就搖起來了。」
「看來是這樣,今年比去年冷。」
「我也是這麼覺得,去年這個時候河裏還沒結冰呢,我下午把水缸弄滿了水,可以吃兩天。」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看着外面簌簌的大雪。
沒一會兒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特別的安靜。
有王大柱這個反面教材,鄉親們時隔兩三個小時就清一次屋檐上的積雪,省的房子塌了。
王大柱也不敢偷懶。
原本就破敗不堪的城隍廟可得好好注意。
起碼能遮風擋雨,要是再塌了就只能住在大雪地里了。
牛棚。
四個人圍在柴火堆烤地瓜。
地瓜是向東給送過來的,送了小半籃子。
他們知道是李明清讓帶過來的。
「不知不覺中又過了一年,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是啊,也不知道咱們什麼時候能回城。」
「回城我可是想也不敢想,家都被拆了回去也沒地住。」
「人說落葉歸根,不管怎麼說還是想回去,孤零零的死在這裏像怎麼回事,能回去還是得回去。」
「看着現在的情況估計還得幾年。」
「想想當初咱們來村子的時候,傷的傷、病的病,如今全都好的差不多了。真是多虧了李家那個小伙子,要不是他日子可沒這麼好過。」
幾個人說着話時不時的翻着爐子裏的烤地瓜。
烤地瓜的香味順着火苗飄出來。
李明清也正坐在那裏和孫佳雪吃烤地瓜。
新鮮的地瓜專門放在太陽底下曬過,用火一烤直接流油。
熱乎乎的特別的軟糯、香甜。
「明清哥,雪下的這麼大,來年也一定是豐收年。」
「瑞雪兆豐年,希望這場雪能下的恰到好處。」
「肯定會恰到好處的。」
「媳婦兒,你想不想去上班?」
「上班?妞妞一個人在家不行。」
說完她看了李明清一眼又道:「我也不會別的,萬一給你丟人怎麼辦?」
悄咪咪的又嘟囔了一句:「老公,為什麼我肚子還沒動靜,咱們天天晚上——」
晚上也沒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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