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清回供銷社時趙小玲和彭天華正在閒聊。
彭天華看見他說道:「馬上要過年了,有沒有想過到我那裏上班?」
「算了吧,我在這裏挺好的。」
「我們單位過年的福利可好了,也不累,還是在縣城上班。」
李明清笑着說道:「我們福利也不少,看,一堆呢。」
「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搶你到單位上班,我覺得你要是願意都能在首都定居,房子還不用自己操心。」
趙小玲聽到這話跟着點頭。
確實沒有任何的疑問,只要他點頭啥都給安排好,只要人過去就行。
彭天華是過來拿年貨的。
是趙長貴早晨來送貨的時候一起送過來的。
一箱子蘋果,一袋子大米,一袋子三合面,還有兩瓶子罐頭。
李明清剛坐下就見到張冬兒進來。
拿着皺皺巴巴的一毛錢在櫃枱前轉悠了好幾圈。
「冬兒,想買什麼?」
「只是看看。」
「你自己來的嗎,你爹呢?」
「我爹去山上打了一隻野狍子,在飯店,等會就過來。」
話音剛落就見張繼農進來。
張冬兒立馬跟在他的身邊,生怕自己有哪裏做的不好讓人嫌棄。
張繼農買了半斤的煤油燈,半斤雞蛋糕還買了一小盤鞭炮。
其他的不是非要買的就沒捨得花錢。
「看起來身子骨都好了。」
「是,托你的福,要不然我也不會好的這麼快。」
他感謝地說道。
胳膊上那麼嚴重的傷三四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以前他受傷可得十來天才能好。
以為是李明清給他用的藥比較好,要不然不會好的這麼快。
快下班的時候,供銷社進來兩個人。
一個人是孫英雄,另一個人穿的挺利索,之前沒見過。
「宗偉,這就是我妹夫,有什麼話你們說,我先走了。」
孫英雄留下這麼一句話立馬跑了,一點也不帶遲疑的。
趙宗偉給了他二十塊錢讓他帶路。
帶是帶過來了,二十塊錢到手,但看見李明清發怵。
李明清問道:「你是?」
「趙宗偉,我聽說佳雪嫁人就過來看看。」
「佳雪?我媳婦沒和我說過你的事。」
「當時我們也就十來歲,以前我不叫這個名字。」
李明清瞬間想起來前兩天孫佳雪提起的鄰居哥哥。
八百年前的事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找上門。
趙宗偉道:「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要是方便的話可以去你家看看嗎?」
聽到這話李明清咬牙切齒道:「不方便。」
「是嗎,既然這樣的話我改天再登門拜訪吧。」
他的意思是可以讓孫家人帶他去李家村。
「等一下,走吧。」
兩人一路上沒怎麼說話,一直到家門口。
孫佳雪見李明清跑過來道:「明清哥,晚飯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這是你朋友嗎?」
趙宗偉看着明媚陽光的姑娘不敢相信是以前膽小的鄰家妹妹。
活潑明媚的讓人移不開眼。
李明清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的道:
「趙宗偉,說認識你。」
「啊?」
她看了趙宗偉好幾眼仍舊沒認出來。
李明清笑着道:「不認識嗎?那可能是騙子。」
「小雪妹妹,以前住在你家旁邊,後來搬走了。」
「小偉哥?」
「對啊,這麼多年沒見,見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這是我的電話和地址,要是有事就來找我。」
孫佳雪擺擺手道:「小偉哥,謝謝你的心意。」
「收下吧」,趙宗偉說完看着李明清,故意道:「想起小時候你可是說要嫁給我的,再回來沒想到嫁人了。」
「小時候的玩笑話,小偉哥,進屋坐一會兒吧。」
「不用,馬上天黑了,我還有別的事就先走了。」
「明清哥,我去送送。」
「哼,沒想到有這麼多哥哥,媳婦兒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明清哥,等會兒回來再說。」
李明清不情不願的牽着她的手把趙宗偉送到村口。
在趙宗偉騎着自行車離開後,孫佳雪道:「明清哥,回家吧,外面有點冷。」
「小雪妹妹看着有點依依不捨啊。」
她抬頭就看見李明清繃着臉。
「你生氣了嗎?」
「哼,我可沒生氣,小雪妹妹!」
李明清拉着她的手氣沖沖的往家裏走,孫佳雪沒敢再說話。
到家後。
李明清看着桌子上的飯菜道:「吃飯吧。」
「你先吃,我去娘那裏把妞妞抱過來」,她輕聲道。
「吃完飯我和你一起去。」
孫佳雪這才坐下吃飯。
「明清哥,剛剛的人就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鄰居哥哥,我沒想過會再見到他。當年我才十歲,從十歲那年我們沒再見過,今天是第一次見。」
「他可是說你以後要嫁給他呢。」
「小時候的玩笑話罷了。」
「是嗎?」
「對啊,小偉哥是把我當親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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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清聽見這話翻了個白眼,什麼鬼話。
當親妹妹?
趙宗偉看見她可是兩眼放光。
他絲毫不懷疑趙宗偉是真的來救她於水火。
只不過看她日子過得好就沒再多說話。
畢竟連電話和住址都留下了,退路都給好了。
「這麼多年再見到小時候的玩伴你就沒什麼想法?」
「什麼想法?」
孫佳雪懵懂的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
「沒事,快吃飯吧。」
兩人吃完飯,孫佳雪喊李明清一起去老屋。
「媳婦兒,你不是都想生孩子嗎,咱們可得努力努力。」
「啊?等一下——」
話還沒說完,孫佳雪已經被抱到裏屋了。
當天晚上她被折騰的不得了,哭着喊着再也不生孩子了。
李明清折騰到大半夜才放過她。
看着她凌亂的頭髮,伸手輕柔的把頭髮理順。
「累——,老公,別動,想睡覺。」
「媳婦兒,睡吧。」
她無意識的往李明清身邊靠了靠。
——
「明清,明天你大哥他們回來,咱們去後山給老祖宗燒點紙。」
「爹,不是應該大年三十的時候去上墳嗎?」
「現在去就行,村里人這兩天基本上都去祭祖。大年三十說不定縣城會來人嚴查封建迷信,還是這兩天去吧,正好天氣也好。」
「正好,家裏有鯉魚正好上墳用。」
李明清說完就去廚房把鯉魚和鮮肉拿出來。
「爹,這你拎回去。」
「家裏啥都有,什麼也不缺。」
「給老祖宗上墳可不能馬虎,是我的一份心意,也好讓祖宗看看咱們家的日子過得不錯。」
李老頭這才伸手接過。
次日中午。
陽光明媚,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老李家的男人拎着東西去後山祭祖。
「想起上次去後山祭祖差點出事,今天咱們可得小心點。」
「爹,咱們帶着鐮刀,不會有危險的。」
「這可說不準,做好準備比較好。」
李明清一點也不擔心,他這一身力氣能把野豬直接錘暈。
不過孫佳雪在他走之前再三叮囑他注意安全。
在去後山的路上碰到去上墳的李狗蛋。
他手裏拎着一個籃子,裏面裝了兩三個地瓜和土豆。
連黃紙也沒有買。
不過心意到了就行,他日子過得確實拮据。
李狗蛋看着李明清拎着的水果籃子,蘋果,橘子,香蕉……
應有盡有,新鮮的不得了。
「明清,給我一個蘋果,我拿地瓜和你換一個。」
「你還真是敢說,蘋果可比地瓜精貴,看在亡者的份上跟你換一個。」
算李狗蛋還有點良心,不忘給父母上墳。
李老頭欣慰道:「狗蛋,以後好好地,省的你爹娘擔心。」
「大爺,我知道。」
難得他答應的這麼痛快,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李明清不可思議的看了他一眼。
難道渾渾噩噩了活了這麼多年突然開竅了嗎?
想起來當初狗蛋娘可是因為李狗蛋把她推倒在地才去世的。
這事只有他和村長還有大隊長知道。
李狗蛋看着李明清道:「看什麼看,我還沒喪心病狂到這一步,再怎麼說也是生我養我的爹娘。當年是我沒注意,不是故意的。」
「行了,你還是去你爹娘的墳前說吧。」
走了四十來分鐘才到目的地。
這條路實在不好走,彎彎繞繞的都是野草。
虧得是大冬天要是夏天走這一趟得一個多小時才能到。
用土做成的墳墓,半年沒來,墳上面長了少許雜草,前面立着石碑。
甚至有的土墳連石碑也沒有。
四兄弟把魚肉、水果和白酒等準備好的東西一一拿出來。
李明清拿出來火柴開始燒黃紙。
李老頭跪在那裏絮叨這一年來發生的事,說着家裏怎麼怎麼好,讓老祖宗放心,也讓老祖宗保佑家裏一切都順順利利的。
還特地把李明清拉過去說了一會兒。
「這是明清,咱們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咱們家在他的帶領下越來越好,村里也越老越好。明清更是被村長和大隊長寫在村志的前面。」
聽見這話李明清懵了。
給他寫村志上了?
「爹,村志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話可不能亂說。」
「當然是真的,我在村部親眼看見的,別的字我不認識但你的名字我還是認識的。不僅是村志還有族譜,你都是在前面的。」
李明清沒想到還有這事。
「啥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估計是很早之前的事,我也是前兩天才看見。」
回去的路上碰見趙有根和趙紅斌父子倆拎着籃子過來。
「你們來的這麼早啊,本來以為我們來的夠早了。」
「明方下午得去縣城所以來的比較早。」
「在縣城上班得按時按點,在村里愛怎麼着就怎麼着,根本沒人管,特別是農閒的時候,睡到中午十二點也沒事。不過當工人每個月按時領工資,每個月三四十塊錢太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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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兩句兩家就分開,一家上山,一家下山。
李明遠看着彎彎曲曲的小路道:「我看今天是遇不到野豬了,連野雞野兔都沒有。」
「成天這麼多人來來回回的哪有那麼多野豬。」
「說的也對,上次張繼農可是在山上碰見野狼,咱們應該沒這麼倒霉。」
李老頭道:「別好的不靈壞的靈,少說兩句。」
四兄弟趕緊閉嘴沒再說話。
不過大白天應該沒什麼事,還是謹慎些比較好。
直到大路才徹底安心。
在快到村的時候見到村長一家子。
李明清剛想問問村志和族譜的事就聽村長率先開口:
「明清,你來的正好,下午來一趟村部。」
「行,你們這是去哪兒?」
「去吳家村。」
一聽這話他就懂了,應該是去李明福老丈人家。
李明清肩膀上看着半個袋子,看凸起的形狀應該是一些地瓜。
兩親家處的不錯,時常走動。
下午。
李明清到村部時村長和大隊長正坐在那裏下棋。
旁邊圍了一群人看熱鬧。
俗稱「大六」的棋,在地上畫出橫豎六條線,造成三十個點。
雙方使用的旗子是隨手決定,就地取材。
抓到什麼就是什麼,只要雙方人使用的材料不相同就可以。
比如一方使用短樹枝,一方使用小石子。
「大六棋」雖然簡單,但鄉親們樂此不疲,閒着沒事就來上幾局。
大隊長和村長的棋藝不相上下。
旁觀的人看的津津有味,比看電影還要投入。
也就臘月有這麼舒適自在的時間。
別的時候不是在上工就是在上工的路上。
李明清道:「大叔大爺,你們覺得誰會贏?」
「這可說不準。」
「村長的棋藝真的厲害,我看大隊長得輸一子。」
「我可不這麼認為,我賭大隊長贏。」
「不管誰贏,反正我是沒有這麼好的棋藝,上次和村長下棋被殺得片甲不留。」
一圈人你一句我一句,正在下棋的兩個人絲毫沒受影響。
十分鐘後。
村長和大隊長仍舊沒分出勝負。
兩人在地上蹲的腿麻了,撐着膝蓋起來。
「你們來吧,我們還有事。」
「寒冬臘月的能有啥事,再來一局,還沒看過癮呢。」
「正事要緊。」
李明清和他們站到一邊。
問道:「叔,啥事啊?」
「這不馬上要過年了,整個村里你寫字最好,今年的大字報還沒寫,新年新氣象,得換新的一批,東西全部都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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