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武大陸,鳳陽郡。
林府。
一座幽靜別院,一老一少身着粗布麻衫,正在後院挖靈草。
烈陽下,老的精神抖擻,小的卻大汗淋漓,喘着粗氣。
「書兒,」老者開口,「若是有一天你能修煉了,想幹什麼?」
少年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眼神堅定地回答:「神巡天下!揍該揍之人,平天下不公之事。」
「低調、含蓄一點。」老者微微一笑。
「那伐邪扶正,蕩滌乾坤之不平;修真悟道,兼濟天下蒼生。人擋殺人,魔擋殺魔,誅仙斬神又何妨!」少年聲音中充滿了熱血與豪情。
少年名叫林書,今年八歲。
老者是他的外祖父,林步天。
林書隨母姓,父親不詳,倒不說他是野孩子,是真的沒有父親。
這就要說到八年前。
林書的娘親林青靈,外出尋覓天地靈藥一事。
話說,大陸上五大隱世家族之一的劍林,有一片領地,名叫「九寒林塔」,此地會生長出一種極致靈藥——九寒雪蓮。而林青靈就去了這裏。
歸來時,她面色蒼白,虛弱至極,懷裏抱着一個孩子。
在踏進林府大門一刻,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醒來後,林步天守在床邊,神情嚴肅地問道:「這孩子是誰的?」
林青靈緘口不言,沉默良久。
林步天看着虛弱的女兒,擔心問下去會刺激到她,便讓奶娘將孩子抱下去。
離開林青靈的懷抱,孩子就開始不停地哭鬧。
無奈之下,奶娘只能將孩子重新放回林青靈懷抱。放下一刻,孩子立刻停止哭泣,咯咯咯的笑起來。
林步天感嘆:「你昏睡了三天,這孩子就餓了三天,他是認人的!」
聽到孩子餓了三天,林青靈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她讓父親和奶娘下去,說自己會照顧好孩子。
隨後的一年時間,府中的丫鬟每天都會往林青靈的房中送去三斤羊奶。
林青靈會在羊奶中滴入一滴自己的血液,然後才餵給孩子。
......
時間如白駒過隙,林書在林府漸漸長大。期間,林步天也幾次問詢過孩子的父親,林青靈始終一句話。
「父親,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我只能說這孩子沒有父親。」
每次說這句話的時候,林青靈就會想到冰天雪地的九寒林塔,在百丈冰洞中,一縷幽暗的光映入她的眼中......
然而,每一次想到此處時,她的腦袋就像被重錘猛擊一般疼痛欲裂,仿佛有什麼重要的記憶被強行封印住了一般,以至於根本無法繼續回想下去。
林書一天天長大,然而到了八歲,他體內卻始終無法凝聚靈氣,形成靈力。
這在以武為尊的靈武大陸,無疑是極為罕見的。
靈武大陸上分為兩種人:凡人和修士。
凡人在體內未形成靈力前是無法修煉的,通常孩子在五六歲時,開始吐納天地靈氣,體內逐漸產生靈力。
有了靈力,也就具備最基本的修煉根基。
體內靈力的形成一般在五歲至十三歲,越早越好。十三歲還未形成,那基本上只能做一世凡人。
而林書已經八歲,卻還未形成靈力,這讓林府上下都對他的未來擔憂不已。
林書自己也深知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擁有靈力,能夠踏上修煉之路。
庸庸碌碌的凡人一生,他實在不敢想像。
然而,天不遂人願!
每天,他都會在無人的角落裏,嘗試各種方法去感應天地靈氣,可結果總是令人失望。
似乎,修煉之路只能出現在他的夢裏。
......
夢裏,九天之上。
一個美輪美奐的的修煉世界。
仙霧繚繞,瓊樓玉宇矗立在雲端,仙鶴翩翩起舞,仙樂裊裊傳來。仙人駕馭着飛劍穿梭於天際,光芒閃爍之間,盡顯神通廣大。
而在此時,九天之上忽然出現異象。
一道耀眼的光芒劃破天際,一塊巨大的天石從天而降,燃燒着熊熊烈焰,向着下方的靈武大陸墜落而去。
這顆天石蘊含着無盡的神秘力量,衝破層層雲霧,直直地朝着一處極致冰寒之地砸去。
「轟!」
一聲巨響,天石墜入了一個幾百丈深的冰洞之中。剎那間,冰洞中的冰塊紛紛炸裂,強大的衝擊力讓方圓上千里的大地都為之顫抖。
天石散發着絢爛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的冰洞。它的表面刻滿了古老而神秘的紋路,散發着幽光,仿佛蘊含着無盡的玄機。
天石墜落十幾息後,原本炸裂的冰洞迅速恢復原樣,甚至方圓百里被震落的雪都恢復成原樣,一切似乎從未發生一般。
天石的幽光也迅速黯淡,隨之一道神秘的能量將冰洞徹底隱藏,不論外界如何探尋查找,都無法察覺其存在。
三百年後,一道倩影出現在冰洞。
幾天後,一聲嬰兒的哭啼聲在沉寂三百年的冰洞中響起。
那塊黑色的天石從此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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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呼,呼!」
林書猛地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重重地喘着粗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逐漸平復下來。「那塊黑石頭......怎感覺那麼熟悉?似曾相識。」
心中的疑惑一起,終究會尋得答案。
以後的日子裏,林書又做了很多次九天之上的夢。
他也尋得了一個答案:石生兒,重生者。
......
七月初七。
「家主,不好了,出事了...」
祠堂門外,丫鬟慌慌張張的跑來。
正在祖先牌位前上香的林步天甚是惱怒,厲聲呵斥道:「祠堂乃清淨之地,你大聲嚷嚷作甚,驚擾到了祖先。」
丫鬟被呵斥聲嚇到,愣在原地,捂住嘴巴。
林步天跪在祖先牌位前,嘴裏念念有詞的低聲了幾句,上好香,轉身出了祠堂。
生氣的瞅了丫鬟一眼,林步天這才緩緩開口道:「何事如此慌張?」
「家主,有人闖進府中,說小姐偷了他們家族的東西,要帶走小姐。」
一聽有人要闖到府上,還要帶走自己的女兒,林步天頓時大怒,直接問道:「人在什麼地方?」
「前院。」
林步天攥起衣袖,抽出佩劍,風馳電掣,朝前院踏空飛去。
前院,府中弟子和守衛手持長劍,將闖入府中的五人圍了起來。五人身着藍衣,一名年齡七十歲左右的老者,四名十七八歲的俊俏少年。
「放開我娘親!」
一個八歲男孩站在眾人前面,眼神堅定,手舉一把短劍。
「你可知對我舉劍有何後果?」
老者眼神凌厲,冷冷說道,一股殺氣若隱若現。持劍在前的若不是個孩子,恐怕早已人頭落地。
「書兒,聽娘親的話,讓開!小心劍傷到自己。娘親對不起你,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替娘親照顧好祖父......」
話未說完,被捆靈繩綁住雙手的林青靈已泣不成聲,聲音裏帶着不盡的絕望,雙眸中的淚水宛如斷線的珍珠落了下來。
林青靈似乎知道這五人的身份,心中已認定自己無法逃脫,但看着面前未長大的兒子,她還是不停的掙扎,想上前抱住兒子做個告別。
兩旁的藍衣人連忙按住林青靈,收緊繩索。
「放開我娘親!」
看着哭泣的母親,林書着急的捏緊拳頭,「啊!」的大叫一聲,舉着短劍朝老者一劍刺去。
「書兒,不要......」
林青靈滿臉驚慌,連忙出言阻止林書,可刺出去的劍已經來不及收回,只見劍刃在距離老者腹部僅差半寸處停住。
「哼,乳臭未乾的小兒。」老者輕哼一聲,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只聽「鏘」的一聲,短劍折成兩截。
「此等凡器也想傷我?」
老者輕輕甩了一下衣袖,頓時一道氣浪將林書極速的掀飛出去,眼看林書就要撞在不遠處的樑柱上,一道身影極速飛去,接住了他。來人正是林步天,而林書是他的外孫。
林步天將林書護到身後,一臉霸氣,釋放出一股強大的靈力包裹全身,眼睛死死的盯着五人,鐵青着臉呵斥。
「豈有此理,竟敢闖入我林府抓人,還出手傷我外孫。」
話畢,林步天手持玄鐵劍,大開大合,兩道凌厲的劍氣相交飛斬出去,每一道都有風雨大至之勢,所過之處的空氣瞬間凝固結冰。
就眾人以為老者無法抵擋住時,只見老者手指一點,所點之處的空氣皆化為冰針,手指一彈,冰針射了出去,看似孱弱無力,卻在與劍氣相碰時,瞬間將劍氣擊散,之後停在距離林步天頭頂僅半寸的空中。
「這就是你的實力?不過爾爾」。老者手指後勾,冰針向上繞了個彎,像煙花一樣在空中爆炸化為烏有。
林步天驚詫萬分,這老者到底什麼實力?如此輕鬆就破了自己的招式,顯然不會是他所看到的天輕境五重,一定隱藏了修為。若不是老者停住空中的冰針,他恐怕已經重傷。
就在林步天還在疑惑時,林青靈邊搖頭邊大聲喊道:「父親,別再出手了,他們是劍林的人」。
只見老者面無表情,掏出一塊鑲嵌着白色古玉的銅色腰牌,牌上雕刻着一個篆字「劍」。
劍林——靈武大陸五大隱世家族之一。
聽到女兒的話,再看腰牌,林步天驚愕不已,他想不明白,自家這樣偏居一隅的小家族怎會得罪劍林這樣的隱世家族。
劍林一個大陸上將劍法修煉到極致的家族,一個外門弟子就能將一般的世家、家族滅宗滅門,其內門弟子的實力更是深不可測。
據說五大門派都不敢隨便招惹,可以說在整個大陸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你們是劍林的人?」
「是。」
得到肯定的答覆,林步天方寸大亂,持劍的手不由顫抖起來。
參與圍攻的守衛和弟子更是被嚇得兩腿打顫,他們不認識劍林腰牌,但誰都聽到過劍林的厲害。像林家這種小家族,劍林要它滅門滅宗只在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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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步天咬了咬牙,捏緊拳頭,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劍,先前的霸氣頃刻間煙消雲散,顫顫巍巍的問道:「我女兒青靈怎麼得罪你們了?她的錯,老夫替她承擔。」
老者依舊面無表情,冷冷道:「你承擔不起,人我們一定要帶走!」
見對方絲毫不讓步,林步天心中雖然恐懼劍林的勢力,但誰也不能在他面前傷害自己女兒,他語氣堅定道:「我說了,她犯的錯都由老朽承擔,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若你們執意要帶走我女兒,老夫即使拼了老命也要試一試。」
「人我們一定要帶走,其他隨你」。
一旁的林書着急的哭了起來,紅着眼眶,沖了上去,兩隻小手不停的捶打在老者身上。
「放了我娘親......」
或許是被林書鬧得不耐煩,老者眉頭一皺,眼睛微閉,再睜開時,眼神透出死亡一般的侵蝕,讓人不寒而慄。
察覺到異樣,林步天左手陡然如同幻影般再次將林書拉到身後,表情凝重,手持玄鐵劍擋在身前。
「蚍蜉撼樹!」
老者冷哼一聲,靈氣縱橫,兩手一招,十柄劍懸在半空,圍成一個方陣,十劍顫動,發生共鳴,右手一揮,十劍歸一,劍影幻化出一條蛟龍虛像,急速的朝林步天飛撲而去。
劍影划過,「鏘」的一聲,林步天手中的玄鐵劍被攔腰斬斷,緊接着,人被劍氣震的飛了出去,重重撞在十幾丈之外的圍牆上。
林家眾人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修為天輕境六重的林步天,只被對方一招就擊飛了出去。要知道,他在鳳陽郡高手榜能排在前十,即便這樣在這老者面前也抵擋不住一擊。
這老者的實力,簡直恐怖如斯!
這時,一名林家弟子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大聲喊道:「大家一起上,殺了他......」
周圍的林家弟子和守衛紛紛附和,沖了上去。
一旁,一直未出手的四名劍林少年,此時飛速拔出佩劍,四人身法、劍法同步一致,飛到空中,然後以迅雷之勢接連斬出數劍,劍氣合一。
在靈力加持下,劍氣化為一條蛟龍,蛟龍戲水一般撲向眾人,期間不停的穿梭在林家弟子和守衛中間。
剎那間,蛟龍穿梭結束,仰天飛起,人群中頓時傳出一聲聲哀嚎,眾人全部倒在地上,一些修為低的人更是噗的一聲,口中噴出鮮血。
「阻擋者,殺無赦!」
眼見形勢危急,林青靈深知再不阻止家族人的衝動,林家將會遭受滅頂之災。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向老者懇求道:「我願意跟你們走,只求你們手下留情,放過我的族人。」
「不要!青靈,你不能跟他們走。」
在林書的攙扶下,林步天手持斷劍,踉蹌的從碎石堆中站了起來,殷紅的鮮血從口角流了下來。
林青靈心疼的望着父親,不停的搖頭,泣不成聲的喊道:「父親,放棄吧,不能因為我而導致林家滅族。」
聽到女的話,林步天一下怔住,環視一眼倒在地上的家族眾人,他猶豫了。
作為林家的家主,守護家族人的安危是他的責任,林家上下一千多人,不能因為自己愛護女兒就拉着上千人陪葬。一番思慮後,他丟下了手中的斷劍,單跪在地,低下了頭。
「求你們放過我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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