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薄霧,半點清風。
琮蒼太子不知道井曉是如何與漫天的星君們講道理的,只是大概過去很多年,他都會記得那一夜的雷聲撼天動地,梧桐山中百獸嘶鳴。
當黎明的陽光灑下來時,山中所有生靈都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井曉裹着毛球毯在竹榻上酣然入睡。
白狼夫婦恢復成本體,相擁着趴在屋檐下假寐。
白令的耳朵警惕地轉來轉去,聽見動靜,不動聲色地睜開眼,看到琮蒼太子在院中轉圈,才安然地把眼睛闔上。
琮蒼拎起調皮的小金絲猴,「我勸你最好不要去吵她們。」
「不吵,找嬌嬌玩。」
「不要跑太遠。」琮蒼太子放下小猴子,轉身進了廚房。
看樣子井曉是不打算吃早餐了,他準備按菜譜做些點心,等某人醒了隨時可以墊肚子。不然總像背後靈一樣跟在他身後念叨餓了,他想想都頭大。
不知道白澤什麼時候回來,吃過天下山珍海味的山海遺獸,是最佳的品鑑師,總能提出一些改進意見,讓他把菜品做得更好。
能被指出的欠缺,才是廚藝進步的空間。
從這一點來說,井曉的挑剔也不是不能接受。
琮蒼太子自我攻略一番,覺得梧桐山中的日子,實在是比天宮的日子有趣,於是更加心安理得地在廚房消磨時光。
——
儋州府,客棧。
陸寅君給矮腳驢車套上籠頭,將前幾日打開的箱籠再次歸整好。
「動作能不能快點,出發的時間要到了。」
「我已經很快了,這口甜水井的水質不錯,再打兩壺帶着,路上煮茶。」
辛彥慢悠悠地搖着轆轤從井裏汲水,身側兩個水罐,剛裝滿一罐。
「師父,放着我來。」
穆玉換下練功服,匆忙從房間裏跑出來,接過辛彥手中的搖柄,用力搖轉幾下,把水桶提上來倒入水罐。
「蓋好蓋子,放到車廂里,路上就指着這兩罐水活了。」
辛彥淺灰色眸子,得意地瞥了一眼陸寅君:我家小徒弟不錯吧!
「呵……」
陸寅君懶得理會辛彥的顯擺,回房間檢查有沒有遺落的東西,綁好箱籠準備出發。
儋州直道遇險之後,穆一木讓兩名書院學子接手管理車隊的事務。
穆玉則全天跟在辛彥身邊,名義是侍奉師父。其實穆老頭的私心,是希望穆玉跟着辛彥多學些本事,辛彥也能保障穆玉的安全。
這一點兩人心照不宣,看破不說破而已。
啪、啪、啪——
車隊頭車的御者,凌空甩了三聲響鞭,通知車隊出發。
緊接着一輛又一輛馬車從客棧院落中駛出。
穆玉整理完畢待辛彥坐進車廂,他才跳上車轅的位置拉韁繩,看着身邊戴着斗笠靠着車廂休息的陸寅君欲言又止。
「想問什麼就說,猶猶豫豫地做什麼。」
陸寅君半閉着雙眸,感受儋州府城的人道靈韻。
穆玉:「陸師兄,昨天崔家莊園……不管真的沒事嗎?」
「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管?那隻妖既沒有跑出來害人,崔家也沒滿世界找高人除妖,難道要我們自己找上門去,說你家中有妖氣,不除恐害人?」
穆玉被陸寅君問得訥訥不敢言。
因為對方說的都是實情,他還側面找人打聽過,崔家有沒有發生過奇怪的事,本地人都未曾聽說過。
辛彥打開車廂門,魔功運於雙目,朝崔氏莊園的方向看去,能清晰地見到繚繞在整個莊園的妖氣。
「昨天沒出事,也許不是妖怪不害人,而是因為柳陌在那裏。」
陸寅君順着辛彥的視線看過去,「什麼意思?」
「他身上大日金烏的至剛到陽之氣,對妖邪有天然克製作用。他自身的威壓足夠強,一般的小妖都不敢在他面前作怪。」
辛彥給他一個『你懂的』眼神,「不過崔家沒有求助,我也不建議節外生枝。這一路耽擱不少時間,再拖下去,小玉婚禮的時間都要趕不及了。」
穆玉眼睛一亮,「那等我們回程再……」
陸寅君收回視線,搖頭道:「醫不叩門。不管是什麼妖邪,崔家既然沒有向外求助,要麼有把握控制,要麼就是並未受害。外人不應貿然插手。另外,回程我不與書院同行,也不走儋州府。」
穆玉傻了。
「陸師兄不回錦城嗎?」
陸寅君金瞳灼灼:「我回,但你不回。」
「啊?」穆玉看看陸寅君,又看向辛彥,「師父?」
「你不知道?」辛彥淺灰色眸子裏滿是詫異,穆老頭嘴這麼嚴嗎?象山書院準備北遷的事情,這小孩還不知道?
「拿不準的話去問穆山長吧。雖然我也不知道象山書院北遷的具體地址,但你是書院的人,應該能看出蛛絲馬跡。」
「我只聽爺爺說過,不在象山的書院,不能叫象山書院。」
「北邊的荒山多,隨便找一個山頭命名為象山,再把書院建在山上不就行了。」
辛彥的話把純良的小孩震傻了,只會愣愣地駕着矮腳驢車,腦子裏嗡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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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
車隊前方突然一陣喧譁,一隊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穆玉在哪輛車裏,快隨我去前面,儋州柳陌柳永康路邊擺酒餞行。」
陸寅君哈哈大笑,從穆玉手中搶過韁繩,把傻小子一腳踹了下去。
「去吧,自己欠下的債自己還。柳陌在前面等你。」
穆玉眨巴着眼睛,「昨天都沒……」
「昨天人多,給彼此留些顏面,免得讓外人看了笑話,現在麼……」辛彥臉上浮現出壞笑,「小玉呀,自求多福哦!」
砰——
辛彥關上車廂門,大日金烏什麼的,最討厭了。
陸寅君眸中閃過促狹:「去吧,柳陌行事磊落,一向直來直往,不會偷偷打你的。」不過光明正大地挑戰,你不接也得接,在象山書院眾多師兄弟面前揍你一頓,他想必也能出氣了。
「打輸了,加練。」車廂中傳出辛彥的聲音,「把我教你的刀法、劍法都使出來,輸也不會輸得太難看。」
穆玉心中驀地升起一股不服輸的勁兒,「師父怎麼知道,弟子一定會輸?弟子這就去贏了柳陌,哼!」
「好,有志氣。」
陸寅君鼓掌喝彩,目送穆玉騎着象山書院的馬匹,朝前方奔去,「他能贏嗎?」
「贏什麼贏,不要輸得太難看就好。」
辛彥眯着淺灰色眸子,感應着前方大日金烏的煌煌金光,璀璨奪目。
他自己出手,動用包括魔功修為在內所有手段,跟柳陌最多能打個五五開。
穆玉正式練武才學了多久,以前在書院那些強身健體的武術,跟戰陣殺伐修煉出來的柳陌根本沒有可比性。
陸寅君微閉金瞳,憑藉神念遙看前方在亭內交手的兩人,不得不承認辛彥的眼光和判斷。
他就說不能介入別人的因果吧!這小孩果然欠揍啊,等比武回來,他一定要好好看着他加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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