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深藏不露的丫頭,他一轉眼與鳳藥目光相對。
鳳藥眼底一片平靜,沒有尋常女子提到男女之事的羞怯與慌張。
見王爺點頭,鳳藥又說道,「他還有一不同常人之好。」
「秘不可宣,無人知曉,現在就可告訴王爺。以此進一步拿捏七郎,定能搞定。」
「王爺可知七郎喜愛女子,亦好男風?」
李琮略有些吃驚,本朝對男子好男風相當排斥,誰有此種愛好都藏着掖着。
這種秘不可宣的事,也被金直使打聽到了。
這人若是自己的敵人,真是個可怕的對手。
七郎好勇鬥狠之名他早有耳聞,也有可能是某種癖好得不到滿足所產生過多不能釋放的欲望。
這種欲望產生的壓力長時間積累,總會讓人產生某種變化。
他收回神思,詢問地看向鳳藥,鳳藥低垂眼帘,眼觀鼻,鼻觀心,燭光下,她長長的睫毛垂下在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
她那樣沉靜,明明就坐在面前,卻產生一種離你很遠的清冷感。
可她明明就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這種清冷感和常瑤完全不同,鳳藥像座覆蓋白雪的雪山。
常瑤像風中搖曳的掛着露珠的小白花。
「那依鳳姑娘之見,怎麼下手比較好?」
李琮態度已經發生他自己沒有覺察的改變,「主要我現在想找到曹阿滿所喜歡那類女孩子,再訓練也太費時間了。」
鳳藥仍是波瀾不驚的模樣,「像曹阿滿那樣的人,軍中難道沒人為他找姑娘?想來他不缺。」
「結交曹阿滿也難,也不難,那人據我看,是個犟脾氣,王爺與他有過梁子,服個軟請他過來,他不會不買賬,只要進了這個門,就是給了王爺機會,王爺想掌握住這個機會恐怕要顯示一下自己的誠意,只需誠意就能結交此人,別忘了他是個講義氣的漢子。」
「你肯割愛於人嗎?」鳳藥想了想覺得不準確,補充說,「你要讓他認為你是割愛於他。」
她給自已的茶續了熱水,「楓頂紅沏上第三遍才最香,初時還是青澀了些,女人也不一定黃花大閨女最有意趣……」
她打住話,靜若寒潭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李琮。再不懂就是大傻子了。
李琮沒那麼笨,已經知道了鳳藥的意思。
男子之間最大的誠意要獻上自己珍藏的,對方最喜愛的東西。
對方愛劍,獻上自己珍藏的「龍泉」。
對方愛馬,獻上自己的血汗寶馬。
對方愛女子,自然要獻上自己的愛妾,才顯得出自己有多麼大的誠意。
董卓捨不得貂蟬,最後結果如何了呢?
他瞬間明白,鳳藥看他表情終於鬆口氣,接着說,「玉樓春景園全部建好,我看咱們既然離了皇城,索性大膽些,裏面就訓練些美貌小廝好了。」
李琮這一夜被鳳藥驚到很多次,這次更是覺得她過於大膽,但考慮後不得不為這一決定喝彩。
玉樓出了皇城,卻離皇城不算特別遠。
客人只要不在天子腳下,更放得開,多跑些路也不怕。
訓練些才貌雙全的小倌,像七郎這樣有權有勢的男人不會不來的。
獨此一家的壟斷生意。
甚至可以訓練一些女子做門面,只有熟客才可以點小倌,豈不更妙。
不是貴賓級客人,沒有這樣的待遇。
妙啊,他眉飛色舞。
除卻收集情報,拉攏官員,光是收入一定能勝過歡喜樓一截。
鳳藥已經完成此次任務,起身道,「王爺,我也乏了,先去休息。我的小院還留着吧。」
「早叫人收拾乾淨了,鳳姑娘請吧。」李琮心裏大喜,待鳳藥只恐不周。
在用飯時他出去一會兒,那會子,已叫了下人從庫房搬了許多好東西到鳳藥房中,重新佈置一番。
鳳藥住的小院子不大,院牆邊種着幾棵竹子,取其清幽,青磚鋪地,簡簡單單。
此時房子角檐上掛着兩盞琉璃宮燈,照亮了整個不大的院落。
光線不刺眼,走路也不至於跌跤,推門進去,東廂房裏的床換成了跋步床,流蘇床幔被拉起。
睡覺時放下,裏面像個小屋子,又舒服又聚氣。
床靠牆的位置打了個架子,放着青瓷花瓶等裝飾,都是古董。
中堂的四仙桌後頭的架子上放着時下最流行的七彩鑲寶金邊爐。
爐嘴正裊裊吐着香氣,氣味淡雅,似有若無。
鳳藥一向不愛薰香,此時深吸口氣,也覺清爽。
床上的被衾都換過了,鴛鴦戲水圖的緞面花被,肯定新續的棉,褥子烤過了,沒有半分潮氣,暖暖的。
茶具也置換過了,最主貴的是桌上精緻的陶罐里的茶葉。
鳳藥打開看,整整一罐「楓頂紅」。
怕是庫里只有這些了,都給了她。
她轉了一圈走到中堂,連窗紗都換了新的,她最喜歡的天青色。
剛坐下,一個伶俐的丫頭已拿着燒好的熱水進來,「鳳姐姐,我叫晴天,專門伺候姐姐,有事只管喚我,我在門外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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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壺是泉水,老遠送過來的,王爺交待是專門沏茶用的。」
她把水放在桌上,又回稟,「您洗漱的水待會我用大銅壺燒好拿過來。洗臉的藥粉一會兒一起送到您屋兒里。」
晴天口齒伶俐說得清楚。
相貌也討喜,一笑兩個小酒窩,並不十分漂亮卻看着舒服。
鳳藥知道六王的確用心了。
用不用心不在送出什麼東西,最看小事。
富貴人家不缺錢,缺心思。
再貴的東西,給錢,差人,就送到你面前了,小事上留心才難。
鳳藥累了一天洗漱完,躺下卻睡不着。
她的未來又重新開始,完全陌生的環境和人。
玉郎的手即使伸得到宮裏,也顧不得周全,一切要靠自己。
鳳藥腳上仍然疼痛,她倒不希望這疼痛那麼快消失。
每走一步,她就會想那在山谷的那一晚,每一步都能讓她思念一次金玉郎。
鳳藥離了書房,李琮就換了身衣服,又去庫里拿了件東西向妃荷院。
小路上點着燈,走到妃荷院卻看到院裏一片漆黑。
他站在院門,「院裏的奴才都死光了嗎?怎麼不點燈,怎麼伺候姨娘的!」
一聲怒喝,正偷閒的奴才一個個屁滾尿流跑出來。
為首的媽媽被李琮一個窩心腳踢過去,「你是伺候了幾十年的人,竟如此輕慢,我看你是混到頭兒了!」
餘下幾個丫頭婆子,他只說了句,「每人十耳光,自已動手。」
「快點,打完把燈點上。煮兩盞白蛤血燕,五姨娘身子弱,正需滋補,我陪她一道用。」
幾個奴才互看一眼,心裏都暗暗叫苦,明明已經失寵了姨娘,怎麼呼啦巴的又熱起來了?
他等着奴才拿來蠟燭,自己舉着推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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