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桓來哄她,「胭脂你我都許了親,我不瞞你,小御街非我一人所投,這裏有個女財主,我用了她的錢,這丫頭是那女財主的貼身侍婢,自打見過我便私下跑來找我,定要跟了我……」
「你的確出眾,但也不能這樣隨意,女子若主動你便都隨了她們的意……」
「你吃醋的樣子,甚是可愛。」他走上前來,一股奇異的香氣包裹了胭脂。
紫桓見胭脂穿了春日芽白翻領窄袖長袍,束着玉腰帶,頭髮全部挽起,只插個玉釵,是自己最愛的妝扮,不由慾念上頭,一雙不安分地摸過來。
胭脂被他修長手指觸碰肌膚,只覺體酥骨軟。
她以為自己又中了迷藥,分神想想自己恨不恨紫桓,心頭一團亂麻。
又問自己能下得去手拿他把柄嗎?倘若拿到把柄,心甘情願把他的短處告訴鳳藥,做不做得到?
答案是可以。
她改了心態,便只享受男女之歡。
紫桓閱女無數,經驗老道,胭脂拋卻嫁給他的念頭後,反而更放鬆起來,兩人如魚得水,分外和諧。
事畢,胭脂坐下在梳妝枱前,拿了梳遞給紫桓,「來,伺候姑娘梳梳頭。」
兩人對鏡相視一笑,各懷心事。
「有件事,我替你想了,你聽一聽。」
胭脂望着鏡中紫桓低眉垂目的標緻模樣,誰又能料到他是這樣人品?
「雲之和鳳藥姑姑,就是你上次見過的那位,那是我最好的姐妹,跟隨皇上多年了,她們要為我準備嫁妝。」
果然,鏡中本來專心梳頭的紫桓抬頭對上她的眼睛。
「只是她們也要瞧瞧我的產業房子,那房子本就是鳳姑姑為我買下的。如今我拿不出來,她們追問,我是實話實說還是你替我贖回?」
鳳藥和雲之就沒指望從狗嘴裏奪過肉包子。
胭脂卻了解,紫桓圖錢,當然想要更多,以此為餌,誘他上鈎便可保住自己房子。
她不願當個任人宰割的窩囊廢。
「雲之是千金小姐,出嫁里十里紅妝,鳳姑姑跟在皇上身邊什麼世面都見過,我不想她們小瞧你。」
胭脂說得十分淡然,男人自然最怕被人小看,紫桓鬆口,「那有何難,我幫你贖回。」
「我自己的體已也給我,她們備的再多是她們的心意,豈有我自己一文不出的理?我那點銀子在她們眼中雖不夠看,也是個意思。」
胭脂故意說得輕鬆淡然。
她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上面列着嫁妝種類數量,着實誘人。
這其實是雲之當年出嫁時的嫁妝單,胭脂拿來勾勾畫畫自己用了一下。
裏頭很多奇珍異寶,如今看了只餘思念老夫人的心酸。眼淚忍不住淌下來。
既使這樣,她也不忘留心紫桓,見對方有所猶豫。
看到胭脂落淚,他詫異,「這是高興事,怎麼反而哭起來了?」
「我與雲之、鳳藥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情份非常……」
她添油加醋講了許多幾人在一起的往事,還有鳳藥是如何做上三品姑姑的,皇宮的制度與生活。
一個人但凡存了心要騙人,說的每句話都別有用意。
胭脂說的這些事,只叫紫桓感覺攀附上了潑天的富貴。
一個有權勢的姑姑,一個家中父兄子侄全部為在職京官的富貴小姐,當真又富又貴,她們都是胭脂的摯友!
當初不再追求雲之是正確的,雲之與他相差太多。
男子多是低娶,女子多為高嫁才算遵從習俗。
這是其一,他娶雲之可不是娶胭脂這樣簡單,雲之就算願意,是二嫁,但從前一嫁十里紅妝,想來聘禮不低。
二嫁他陳紫桓也不能太寒酸,光這筆錢他就拿着費勁。
再說,官宦之家對他這種從商家中無官身之人,多是瞧不起,再有錢也上不得台面。
三來,真若騙了她,惹出事反而先受其累。
他不可能總低聲下氣哄着女人。
他要的是女人的忠心。
女人感性,一旦愛上一個男人,是連錢帶身體都肯給出去的。
胭脂看他神色,知道他動心了,便不再多說話。
當夜她留在來福酒樓。
第二天,她裝作熟睡,紫桓輕手輕腳出了門。
等日上三竿,她才起來,紫桓坐在床邊看着她笑,桌上放着幾張薄薄的紙。
她的房子和銀子都拿回來了。
胭脂穿着寢衣坐在紫桓腿上,開心地摟住他脖子道,「你怎麼這麼快就把房契拿回來了?」
紫桓叫她把這些東西拿回雲之那兒,明確告訴人家一聲。
別叫人家以為他陳某人佔着未婚妻子的財產,讓人小瞧。
胭脂心裡冷笑,前幾天和你要的時候,你可沒想過這麼多呢。
她聽話地點頭,對鏡梳妝打扮,將幾張關乎她身家的紙片珍惜地收好。
經過此劫,她才知道這麼幾張紙對她的人生意味着什麼。
在紫桓的催促下,若是前些日子,胭脂早就趕緊整好頭髮就離開了。
這次她故意磨磨蹭蹭,假裝不捨得走,一味纏着紫桓。
他有事!胭脂心想,還是急事。
她從前怎麼像瞎了一樣,什麼都察覺不到?
雖說迷香有用,為何只對她起了用?剛開始,他明明想勾搭的就是雲之。
胭脂一面回憶,一面又責怪自己,對紫桓又恨又愛的感情來回交替着。
他騙了她。
明知如此,她還在心中對他有些許眷戀,如果能像戲文中那麼爽快地揮劍斬斷情絲有多好。
終於,她戀戀不捨起身,走到門口,看了紫桓一眼,跑到他跟前抱了抱他。
紫桓急着去生藥鋪,那裏傳來信兒,說清如去瞧病了。
但胭脂這樣愛戀他,他心中泛起一點點漣漪,也抱緊了她,吻吻她的頭髮,輕輕一推,「去吧,小妻子。很快又會見啦。」
小妻子。
這甜膩的稱呼,本該叫她心花怒放,此時卻如一把精美的刀,生生扎入心中。
都是假的,一切都在做戲,他怎麼可以做的這麼真?
胭脂強忍難受,走到樓下,向前多走幾步,接她的馬車停在樹下。
她用馬車做擋,抱住樹痛嘔起來。
做戲,原是件難事呵。
靠在馬車裏,她回味着頭一夜的歡愉,他手指的觸感還停留在身上,她輾轉承歡時,心中想的是如何報復身上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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