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生活十分寡淡,他養成了早睡晚起的習慣。
精神比從前在京中養得好,只是心裏苦悶。
「真是無趣。」公主發牢騷,「想想從前的日子,再看看現在。」
「能活着就不錯了。換做我做皇上,會想辦法處死老九。」
四弟懶洋洋坐起身,袒露胸腹,身材十分結實勻稱,腹部肌肉隱隱可見,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着美貌侍女們。
公主即知他仍在習武,又對女色動心,暗自鬆口氣。
這說明四弟精神上並沒有放棄,秉性未改,他只是在和自己假裝。
「把房子收拾一下。」公主吩咐,自己帶了弟弟出門散步。
四皇子在花園中打了套拳,與姐姐一同吃了早飯,再回房中。
房中已大變樣,原來寡淡的佈置變得富麗堂皇。
他過慣了金尊玉貴的生活,被貶到此,沒有心情,便顧不得這些生活瑣事。
此時,看到房間煥然一新,重新勾起自己對往日的回憶。
那是怎樣烈火烹油般的熱鬧與繁華。
公主拍拍手,那幾個侍女再次出現已換了輕薄的紗衣。
「這幾個女子,我買下來了,你雖被貶,卻沒有出家,人啊,什麼時候都要給自己找樂子。」
絲竹響起,幾個女子開始跳舞,舞姿妖嬈,腰肢細軟,李珩看得入了迷。
這一天,兩人從起床開始玩樂,狂飲到半夜,由着幾個女子服侍四皇子入眠,公主回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她叫了戲班子,陪着弟弟看戲。
第三天,她叫了新的一幫歌女舞姬。
這裏倒比宮中還隨意,兩人花天酒地,由着性子取樂,
十幾天後,一日早起,李珺沒來找弟弟。
李珩睡醒已到晌午,他見姐姐沒來,便換了衣服去姐姐房間。
公主明明盛裝打扮,獨坐屋內,卻不去尋自己,李珩不由問道,「皇姐是有心事嗎?」
「是。」李珺乾脆地回道。
「祖宗有制,除了皇上自己,皇室宗親不得私自囤兵。」
李珺坐在梳妝枱前,從鏡中觀察李珩表情。
聽到這話,李珩臉上閃過一絲慌張,被李珺捕捉到了。
看來皇上說得沒錯,四弟手中囤有一部分兵。
李珺的手在寬袖中來回摩挲着半片鐵魚兵符。
「姐姐犯了皇上大忌。」李珺低頭說道,「我養了三萬私兵。」
「什麼?」李珩本以為姐姐在點自己,沒想到是她自己養了兵。
他激動之下,站了起來。
「姐姐很後悔當日宣讀遺詔時,沒抓住機會。那時的九弟勢弱,一個宮變就能殺了他。」
話說到這兒,李珩也不再假裝糊塗,有一個問題他放在心中很久了。
「皇姐,那份遺詔真是父皇留下的嗎?」
公主回過頭,直勾勾盯着李珩,「不是父皇寫的難道是我寫的?」
她起身走到李珩面前,一把揪住李珩的髮髻,向後拉扯,李珩竟然不敢反抗,他仰頭被迫與公主面對面。
「李珩,若我有機會,定當把遺詔換成是你。你信不信姐姐?」
她目光逼人,李珩不願與她對視。
對姐姐從小到大的仰視,讓他不願也不敢與姐姐直接起衝突。
他們姐弟性子相近,但姐姐有多凶,他是知道的。
若非祖父一再交待,他的秘密早就告訴皇姐了。
在皇姐面前,他仍是那個跟在她身後的小尾巴。
祖父在他封地旁的山谷中,也為他囤了私兵。
這些兵,此時就能劫走他。
所以他並非不自由,只是不到時機。
李珺那三萬兵,不到不得已,不願拿出來。
這招在她看來很險。
只是弟弟一直不信任她,沒有吐露秘密的意思,才把魚形兵符拿出。
並把囤兵地的地圖交給李珩。
「你知道兵符的分量吧。」公主問。
李珩點頭。
她緩緩將兵符遞到弟弟面前。
軍隊只認兵符,不認將領,拿着這半邊兵符到養兵地,就能指揮這千軍萬馬。
封地離京城不算遠,若是這些兵,加上外祖的兵就算殺入京城,也做得到。
只肖出其不意就能破城。
這其實是最好的辦法,血洗皇宮,抓到李瑕,當面殺了他。
四皇子是正經龍子,前太子,出身高貴。
李瑕不得官員擁戴,若是殺了他,李珩可以光明正大坐上帝位。
這是硬碰硬的陽謀,就如玄武門之變。
誰強誰當皇上。
可惜啊,這條路,李珩與太師都不敢行。
他們仍是文臣的那套,背後行動。坐等時機。
公主心中知道這個道理,李瑕也知道。
這個九弟,越接觸,越發感覺到他心思深沉。
對人心的把控十分精準。
她哪裏有兵?
這兵符是她出皇城時,李瑕給的。
並且明打明告訴她,兵符是真的,兵也是真的。
他不但篤定李珺不會背叛自己,更確定以太師和李珩的德行,壓根不敢兵行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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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舉雖是賭,卻也十拿九穩。
公主接過兵符後,李瑕開玩笑地說,「皇姐若是男子,這兵符我可不敢給你。」
他不但了解李珩,也了解李珺。
見李珺看着自己的眼神驚訝不已,他又笑道,「姐姐若是男子,我壓根走不到今天。」
殺入京城!李珺一笑,她若是男子,定然不願如此苟活。
要麼死個痛快,要麼活得暢快淋漓。
這活死人墓,她可不願住。
李珩伸手去接兵符,李珺緊緊捏住兵符一角,好半天才鬆開了手。
她表情複雜地看着李珩,李珩沉浸在白得一支軍隊的歡喜中,沒注意到姐姐的異樣。
他已全然相信了姐姐。
之後公主住了兩個多月,兩人不再玩鬧取樂,沒人知道兩人每天商量些什麼。
她來時尚是冬天,春天來時,公主啟程離開,四皇子已恢復了從前飛揚的神采。
歸山一直沉吟,看向公主時便覺公主有沒說出的話。
她嘴巴那麼嚴實,若是和自己無關,她大可不必把這件事告訴自己。
完全可以說自己就是出去遊歷大好河山。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此事與自己有關。
公主吁了口氣,「是有事,得委屈你。」
「恐怕你短時間內要被貶斥,一時無法再出任任何官職。」公主說罷看着歸山
她取得了李珩的信任,卻一直沒有取得外祖的信任。
歸山此時尚在內閣,這是他許久以來的心愿。
以他的個性,不會讓太師好受,就如個釘子扎在外祖心頭。
不用些手段,唱上一出苦肉計怕是過不了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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