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品分發下去,凍肉饞得大家直流口水。
解凍後大鍋燉上,香氣飄出兩里地去。
在大雪天有個熱湯鍋燉肉,快樂似神仙。餓了許久的人,怎麼抵抗得了美食的誘惑?
本次搶來的糧食頗豐,大家吃了個痛快。
蒙古人不知不覺吃了這頓上路飯,夜間才發作起來。
駐營地如修羅地獄,鬼哭狼嚎。
此藥能引發腹內劇痛,腸穿肚爛而死。
此計雖毒,卻保住大周士兵以最少傷亡贏得最大勝利。
正當蒙古兵在鬼門關掙扎時,猶如閻羅親臨——
大周騎兵踏着魔鬼的步伐沖入蒙古人的駐營地,砍瓜切菜般收割性命。
為首的徐忠舉着長劍高喊,「皇上有令,不留活口!」
熊熊烈火中,營帳被燒,裏頭在生死線上掙扎的士兵被大周將士一腳踢進鬼門關內。
大周此戰未死一兵,大獲全勝。
此為皇上與鳳藥商定的一計。
歸山受傷倒是老天助攻了二人的計中計。
第二環倒比第一環更急要些,若是下棋,這棋眼就在公主身上。
李瑕帶着笑意沉聲問,「皇姐願再助朕剷除異己否?」
「阿弟可保歸山無恙否?」長公主反問。
…………
李珺離開書房時鬆了口氣,她要調整好狀態。
宮裏人人作戲說謊,這是生存之道,這種事可難不倒她李珺。
皇上下旨召回歸山,接到聖旨,即刻回京。
得勝的軍報被他壓下來,暫時未公佈,他想看看自己掌握的情報,準不準。
朝堂上誰是跳樑小丑,也該出來表演表演了。
大周戰敗的消息不徑而飛,很快傳遍京城。
據說蒙古鐵騎已經踏過山海關向着京師而來,一時間人心惶惶。
還不等人們分辨這些消息真假,又一個壞消息傳來——
歸山押運糧食被劫,人也被俘虜,糧食貯藏之地泄露,整個軍需被蒙古人抄家了!
…………
立了軍機處後,所有軍情全部歸入一級機密,除了軍機大臣與皇上,誰也不得過問。
幾位軍機重臣幾乎全部去了邊關,那麼軍情只有皇上和內閣受重要的幾位青年大學士知曉。
這幾個大學士是皇上由寒微沒落之家選拔出的,對皇上極忠心。
向幾人打聽消息是不可能打聽出來什麼的。
百官都心急如焚,每日上朝,皇上總是陰沉着臉,說沒接到戰報,誰亂傳謠言便是動搖民心,拿住便是死罪。
不過很快,他們就親眼看了場大戲。
這日早朝,群臣議政,商議明年稅收並農桑新政。
只聽含元殿外傳來吵嚷呼喝之聲。
細聽是女子聲氣。
大家停了奏報,都用好奇的目光向朝堂外瞧。
一個艷妝女子走路帶風,闖上殿來,滿臉涕淚不顧眾大臣在場,快步走到御座前跪下,「皇上,本宮聽聞歸山被俘,可是真事?!」
「你答應過我,要他安全歸來的,金口玉言呀皇上——」她哭得傷心欲絕,正是長公主本人。
「皇姐你先起來,勞煩各位大人先殿外略等片刻。」
「我不管!我要歸山回朝!」她狂喊着,仿佛已經失了理智。
皇上從御座上親自下來,去扶公主,公主拉住他的衣襟,「你是皇上,不能說話不算數。我們姐弟四人,四弟已被發配封地,六弟殘疾,就我一個長姐,你怎麼可以這麼鐵石心腸……」
她聲音響亮尖銳,殿外眾臣聽得清楚。
所有官員目光都瞧向太師,太師面無表情,抄手垂頭不關己事。
誰都知道因為九皇子登基,太后被打入冷宮,太師與這個外孫女關係降至冰點。
當日,如若長公主略略配合,現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也不會是這個賤婢所出的野孩子!
太師一直瞧不上李瑕,只是從未流露過。
四皇子雖性子暴躁了些,倒底是親外孫,由他扶持,太后指點,能錯到哪去?
現在,皇上因為自己的出身,一力打壓門閥勛貴。
想抬舉不入流的貧寒之家,一想到自己要與下九流的人一起共事,太師一腔的不樂意。
對寒門普通百姓的輕視,經過數代人的傳承,早刻入貴族骨子裏。
對百姓樂善好施是一回事。
抬舉他們與自己處於平等的位置,那是天大的笑話。
不止他是這樣的想法,與他不同派系的貴族在這件事情上,與太師站到同一隊列。
大家都不願和泥腿子,王八戲子吹鼓手共同出入朝堂。
皇上,他搞不成事兒!太師心中暗想,他不會由着這毛頭小子把大周搞亂的。
堂上傳來外孫女的尖叫哭喊,太師清楚自己這個外孫女,脾氣暴,性子烈,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從小到大她都是這個樣子。
由着皇上自己作難吧,他要是脾氣上來殺了自己的親皇姐……這個污名,瞧他背不背得動了。
殿中傳來一聲脆響,哭喊突然中止,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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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雖好奇,也不敢伸頭向內偷看。
門口侍衛面無表情,威如金剛,站立兩旁。
大臣站得略遠,一律面向殿外,只憑耳朵聽取殿中發生的一切。
沉靜片刻,一聲尖叫,布帛碎裂之聲傳入耳中,接着皇上大喝一聲,「來人!」
聲音已是帶着八分怒意。
「把長公主押回修真殿,閉門思過三天!送回公主府,無召不得入宮!」
過去幾個侍衛,將長公主圍起來,又不敢太粗魯,只得以人牆逼着她退出殿外。
長公主已換了副面孔,睚眥欲裂,面目猙獰。
口中不停罵着大逆不道之言,「李瑕你個無知小兒,言而無信,父皇怎麼就看上你,要是我四弟在,今日必不會如此待我。」
太師仍是垂首而立,李珺路過外祖父突然哭出聲,「外祖,珺兒不孝,珺兒知錯……」
太師聽到皇上召喚,快步走入含元殿,一眼不看李珺,仿佛不認識她。
進殿後眾臣面面相覷,只見皇上衣袖被扯爛一大片。
皇上面色鐵青道,「今日就議到此,所有政見寫成摺子承報,散朝!」
他袖子一甩由側門轉入內室,留下一屋子不知所措的官員。
太師一言不發,也不理會幾個官員招呼,「太師、太師……」
幾人追着太師跑出含元殿外。
大家都信了,朝廷戰敗不是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果然,李瑕頒佈新令,明年天春季稅賦翻倍。
抄家與樂捐的銀子都用光了,皇宮中的用度已縮減至原來的一半。
皇帝自己用度更是節儉到大周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程度。
種種跡象表明,國庫不但虧空到不能承擔。
國力也節節衰敗,大周仿佛走入一個死胡同。
太師人脈甚廣,他如冬天過河的狐,一步一回頭,害怕冰面破裂。
邊關戰報一直沒有消息,怕是那邊戰敗也想翻盤。
若大周一敗塗地,京中四大家族,將重新排名。
國公與曹家也許就此一蹶不振……
他發動自己的關係搞戰報,只挖到一條消息,邊關缺糧,糧草被搶後,軍糧一日一送供不上需求。
軍心大亂,邊城百姓已經有人餓死,其狀之慘可比大周先帝時的大饑荒。
連老天爺都在幫太師,這麼好的時機,他是把握還是任由其白白溜走?
古話說得好:天與弗取,反受其咎。
這話不就是在寓意今日之情形?
三天過去,公主被護衛送回公主府,並有御林衛換班守住大門。
當夜公主府開在僻靜處供送貨出入的旁門悄悄找開。
一個婢子伸頭左右瞧了瞧,見附近無人,偷跑出去。
跑得不遠便鑽入一輛停靠在路邊的不起眼小車。
小馬車快速駛離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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