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之後分身乏術,剛好遇到自己時常玩耍的一個街頭小混混,便托他跟着那黑衣人,自己仍跟了李琮。
那孩子回來告訴小廝,自己只跟到那人出了皇城,走的哪條路,後面就跟不上了。
「那人從哪個門出了城?」
「回夫人,那人從北門出城,走了去景陽村的路。」
小廝又道,「兩人分開後,咱們爺去了曹府。」
這句話點撥了雲之,打賞過小廝,她坐在窗前細細推敲。
李琮醒來恨透曹七郎。
七郎令他當眾出醜,那場風寒是由七郎而來,李琮這人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收拾完七郎就輪到雲之了。
他自然要查自己患病期間,雲之是如何「照顧」自己的。
黃杏子絕不會出賣自己,獨獨不知楓紅瞧出點什麼沒有?
雲之連忙鋪了信紙,給徐忠去信,詢問楓紅下落。
燕翎自然也找過楓紅,除了徐忠誰也不知,這世間再無此人。
雲之腦子裏過了許多種可能,她不但擔負着自己的命運,一旦出事,還牽連到元儀。
這是她無法容忍之事。
這一切沒瞞元儀,元儀在一旁道,「大約這人是去玉樓找弦月了吧。」
她陪雲之去過玉樓,知道景陽村是去玉樓的必經之路。
李琮想報復她七叔,搞弦月最解恨。
七叔對弦月深情,元儀親眼見過。
七郎的私事雲之卻不知道,「弦月?」
元儀猜到事情不妙,站起來道,「明天一早我們須得去趟玉樓,弦月是我七叔的愛人。」
「他是個男子。」元儀沒打算瞞雲之,雲之只是微微愣了下,點點頭。
第二天到了玉樓,凰夫人接待二人,態度十分冷淡。
元儀表明自己身份,急切要見弦月。
凰夫人用奇特的眼神看着她,慢慢地說,「你們來晚了,弦月已懸樑自盡。」
元儀張大嘴,很怕七叔知道這個消息發瘋。
「這事情瞞不住,但求姑娘不要此時告訴七郎,畢竟他還在前方作戰。」
凰夫人說得痛心,她也不忍讓守護大周的將士寒心,這件事待七郎回來必定查個清楚。
此事,凰夫人能配合,卻不該主導。
所以她只是留下弦月屍體,等着七郎。
……
李琮試探幾次,家人下人對他虛與委蛇。
他試着把所有下人集中在一起,想要開發掉管家。
管家表面恭敬,眼睛瞧着雲之。
「爺,不知管家犯了什麼錯?」雲之在李琮身後不急不緩問他。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雲之身上。
她身邊站着身戴佩劍的護衛,是常府的府兵。
李琮冷着臉道,「我使喚着不順手,這個理由王妃覺得合適不合適?」
就在此時,雲之幼子跑來伸着雙手要母親抱。
李琮瘸着腿走過去,不管孩子不願意,一把抱起來,陰惻惻問雲之,「王妃,本王生死線上既然掙扎過來,就不會再由着你來做主。」
他手中暗暗用力,孩子受疼,哇哇大哭起來,李琮卻不肯放手。
李琮陰狠,連孩子也不放在心上。
看着兒子在他手裏痛哭,雲之心如刀割。
他心中把自己放在第一,從來如此。
雲之恨不能當場一劍刺穿李琮胸膛,卻還是堆出個笑臉,「爺說哪裏話?下人多得是,使着不順手,打發了就是。」
兩人都知道夫妻之間這層紙已撕破了。
雲之由着他開發了管家,接着擺着郡王的威風將府上所有人訓斥一頓。
元儀見狀等在微藍院外,截住管家,叫他立刻出府先到常家躲上一陣。
他是雲之心腹,李琮斷斷容不下他。
管家聽勸,連東西與銀子也不收拾,拿了手條直奔常府。
果然如元儀所料——
管家房中已派了李琮自己的侍衛,等在那裏。
幸而管家沒回房,只要露臉,必死無疑。
…………
李琮心知自此雲之定然萬分防備自己,他不好下手。
他決定借用皇貴太妃之力,除了雲之。
他恨雲之的理由很多。
就撞破他與燕翎私情這件事,便是越想越蹊蹺。
先前太過輕視雲之,他沒怎麼避諱過。
想來雲之早就發現他的姦情。
這種事對女人來說冒了天大的險,燕翎那邊不敢不小心。
而且兩人幽會,時值蒙古作亂,徐忠整日往宮裏跑,顧不得燕翎。
思來想去,雲之在背後搗鬼的可能性最大。
燕翎的雲裳閣頂了雲之緞莊。
她出於妒忌也罷,出於對燕翎的恨意也罷,害燕翎的理由太充分了。
…………
雲之回了房,叫來元儀,「我猜李琮下一步必定要進宮,咱們府上的侍衛我硬頂着也不會撤,實在不行回娘家一段時日,總之,我不能給他機會。」
她盯住元儀的眼睛,「妹妹切記,現在是性命攸關的時刻,若太妃叫我進宮,你一定搶在前頭先入宮,帶上兩個孩子求鳳藥幫助。我現在就寫信,到時你遞上信件,這是救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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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之簡短寫了信,說清自己處境,元儀將信貼身放好,「姐姐放心,我護姐姐如護我自己。」
雲之點頭,大戰在即,她打疊精神做好準備。
心中充滿興奮與緊張,並無半分懼怕。
…………
她叫那小廝依舊盯牢李琮。
第二天,小廝來報,李琮果然駕車走上入宮那條路。
一得到消息,雲之便叫元儀也進宮尋鳳藥,進宮時帶上一雙兒女。
身為貴妃之妹,元儀入宮輕而易舉。
她的馬車趕得飛起,從另一宮門處先行入宮找到鳳藥,遞上信。
在元儀的催促中鳳藥看完信,溫聲安慰眼中含淚的元儀,「放心,信既送到我這裏,雲之就安全了。」
她叫來明玉,安排好孩子。
再讓明玉去紫蘭殿找胭脂,交代胭脂幾句話。
胭脂有些詫異,鳳藥交代——胭脂萬萬不要在李琮面前露面。
但是要偷聽李琮都說些什麼。
胭脂答應下來,安排幾個小宮女伺候,此時李琮在宮門處被幾個大臣攔住說話尚未到紫蘭殿。
胭脂出主殿拐個彎從邊門進入側室,躲在中堂屏風之後。
皇太后被打入冷宮後,皇貴太妃是後宮身份最貴重的女人。
但凡紫蘭殿出去的,哪怕末等宮女,眾人也給三分薄面。
胭脂熬到現在,已是紫蘭殿說一不二的掌事姑姑,整個皇宮裏也是有名有姓,不能開罪之人。
得了她的命令,小宮女盡力在太妃面前巴結,打點茶水毛巾,伺候得李琮舒舒服服。
他叫宮女都出去,只與自己母親單獨相對。
「求母親幫幫兒子。」
太妃此時除了養老再無旁事,越發雍容,懶懶問李琮,「什麼事?」
「特來求母親助兒子剷除常雲之。」
他陰狠的語氣讓屏風後的胭脂嚇得一哆嗦。
太妃先是微微吃驚,轉而淡然說他,「你們夫妻的事,哀家不知頭尾,不過你若真不喜歡她,還她個休書就好,她父親升任戶部尚書,深得皇上信任。你何必惹她?」
「兒子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全拜那女人所賜。」
「你病中她常帶你來宮中,伺候得很精心,為何這麼說?」
「你該不會聽了燕翎那小蹄子的挑撥吧。你離她遠着點,那是徐將軍八抬大轎抬入國公府的嫡妻!豈容你隨意染指?」
皇貴太妃挺直身子指責李琮,「國公府是臣子不假,地位比你這失了勢的六皇子可高得多,你別與他相鬥,他現在有權有勢,如今戰局不明,若是勝了,回朝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狀,皇上為顯公平少不得處罰於你。」
李琮不吱聲,片刻後從懷中拿出個紙包抖了抖,「這藥不會馬上發作,服用後幾個時辰才慢慢疼起來,腸穿肚爛也是爛在王府,我會打點人驗屍,一切與母親無關,只求母親把藥放在她的茶水或點心中。」
皇貴太妃不答應,李琮跪下來,「兒子已了無生趣,娶的女人不喜歡,沒了雲之一來報仇,二來她帶來的嫁妝頗豐,兒子想東山再起,需要大筆銀子。」
「求娘親,給個手諭,喊她過來。她在府里防備得太緊下不得手。」
皇貴太妃猶豫再三,還是叫小宮女過來寫了手諭,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帶上孫子孫女,哀家甚是想念。」
李琮贊道,「還是母親大人思慮周全。這樣一來,那碗茶她不喝也得喝。」
太妃目光一閃,不高興地把那手諭向地上一丟,恨恨地瞧着自己兒子。
李琮撿起,一瘸一拐走到門口,喊人到王府送信。
這一局,他必要置雲之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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