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書房內。
凌雁翎跪在木板上,悶聲不吭,脊背挺得筆直,像極了一個倔驢。
凌老爺子撐着拐杖,口吻嚴厲,「我說,讓你好好幹些正事兒,退到幕後,你聽到沒有?」
凌雁翎憊懶地掀了掀眼皮,恍若未聞。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給你收拾了多少爛攤子?你再這樣多少家底都不夠你掏的!還夠你得罪多少人?」
「我有能力去做,為什麼不做?」窗外清風掠過,他的眉眼卻分外冰冷,「現在除了我,還有什麼人能做這樣的事情。」
「況且你明明知道這個事情我堅持了多久,我母親因為墓裏帶出來的玉佩被影響的整個人性情大變,甚至最後都死不瞑目,誰來賠我?」
聽到他母親的那一瞬,凌老爺子臉色微變,閃過一抹愧疚和痛色,「你母親的事情...是意外,沒什麼好說的。」
他冷笑一聲,唇角微勾,「什麼意外?父親造的孽,讓我母親去還的意外嗎?」
似有火星子在他黑眸里炸開,像是燎原的火星被蹭的點燃。
他從地板上站直,拿出那塊紅線交纏着的血色玉佩,「因為它,死了多少人。」
凌老爺子臉上鐵青,澀然開口,「我知道你想做的事,這些年我是不是都由着你,你說要做直播,就做直播,要自己下墓,就下墓。」
「我給足了你自由,可是自由太過了,會把你摧毀的。」
「凡事過剛則易折,你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旁邊看着凌雁翎長大的管家也猶豫着開口勸道,「少爺啊,老爺子都是嘴硬心軟啊,他啊,見不着你天天盯着你的直播看,捧着個手機跟個小孩似的,你就聽聽他的吧。」
凌老爺子一拐杖杵了老管家一腳,面色有些尷尬。
平心而論,凌老爺子是愛他這個唯一的孫子的。
他們家分崩離析,只剩下凌雁翎一個獨苗苗,其實他完完全全可以什麼都不做,直接繼承家業。
輕輕鬆鬆就可以直接登頂,可他偏不要。
自從他母親死後,他就性格大變,找到機會就獨自搬出去獨立,一走就沒有絲毫消息,倔勁和他當年一模一樣的。
可他確實一直做的也很好,凌老爺子也不得不承認,他凌老九的孫子,就算靠自己,也依舊比普通人要優秀。
他雖然一直沒有主動聯繫誇讚過這孫子,但他在心裏卻是認可的。
到現在他仍然在後悔,當初看到那塊玉佩的時候就應該直接扔掉,他兒子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將那塊不太對勁的玉佩買了回來,給了兒媳,不多久,兒子死了,兒媳性格大變,開始動輒對孫子打罵。
最後在他的默許之下,也死了。
因為他放棄了他的母親。
凌老爺子猶記得那天見他被他母親打的渾身遍體鱗傷,在地下奄奄一息的場景。
小娃娃蜷縮成一團,就像一個被纏着收緊掙脫不掉的繭。
一旁的婦人則是精神狀態瀕臨崩潰,像是瘋了一般。
他見過這樣的場景,無數次。
偶爾他母親也會恢復神智,但那時候她只會更痛苦,傷害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骨肉,最後她實在受不了了,自殺而死,這件事是凌老爺子他默許的,他太累了,但他唯一的孫子不能再有事。
可即便如此,這個小子依然能把母親記得如此深刻,真是記吃不記打,凌老爺子紅了眼眶。
那個血色的玉佩,既是禍端,也是他母親留給他唯一的東西,所以他留了下來。
凌老爺子是這樣以為的。
可他不知道,凌雁翎試過想要摧毀它,這個禍端之源。
但這個玉佩燒不掉,埋不掉,扔不掉,丟了的第二天就會重新出現在他的枕側,就像是認定他一樣。
不是他想留下它,而是那塊玉佩選擇了他。
從某天開始,他整個人就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那雙眼睛可以透過物件追本溯源,分辨年代。
這樣的能力可能幫助普通的人一夜暴富,可他更加想要的,是找到這塊玉佩出土的地方,它的來源,並且用自己的能力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最快最便捷的方法,對如今的大數據時代來說,就是直播。
凌雁翎站直了身體,眼瞳幽深,「抱歉,爺爺,我不能聽您的,那四塊拼圖,我已經找齊了,我不能就這樣放棄。」
凌老爺子知道孫子做的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索性嘆了口氣,「算了算了,你去吧,直播鬧出來的轟動,後面的事情已經掩下去了,我能做的就這麼多。」
凌雁翎轉身的背影頓了頓,良久,輕『嗯』了一聲,「這些年,辛苦您了,爺爺。」
凌老爺子眼眶霎時間就紅了,啞着聲音,「好好好,你還願意認我這個爺爺就行了。」
他微微點頭,邁步正準備離開,後面又傳來老人的聲音,「有時間,把那女娃娃也帶回來吧。」
「會的。」
這一瞬間,多少年的心結仿佛都在這一刻消弭了。
老人眼底的淚光閃爍,在外界看來龐大的商界巨頭的身軀在這一刻顯得無比孱弱,「他變了啊。」
說到這他忍不住笑了笑,眼裏是喜悅的淚光,「我還以為我等不到這天了,老崔啊,你覺得是什麼改變了他?」
老管家低下頭,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甚至心裏的喜悅一點也不比老爺子少,畢竟他看着長大的少爺,陪了一輩子的老爺子,「是那女娃娃吧。」
「只是,老爺子,你不是看好成家那小女娃嗎?」
「我啊,年老咯,一切都看那小子吧,成家那女娃娃,心性還是差了些,做事也欠缺些考慮。」
直播那件事情的原委他並不是不清楚,就這件事情給小凌帶來的負面影響來說,就足以讓他對她產生不滿了。
「......」
夜晚,木屋。
溫詩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睜開眼還有些發愣,撐起身子一看天還是黑的,
她不會睡了整整一天吧?
發愣間,一聲酒色里流淌過的低沉聲傳來,
「醒了?」
懶懶的腔調帶了幾分微醺的醉意讓她猛地一頓。
她偏頭看去,男人靠坐在窗邊,嘴角斜叼着根煙,明亮的燈光像在他眼底生了根,眼底神色複雜的讓她看不清楚。
手裏拿着杯酒,液體隨着他的手微微晃動,難得看到他這種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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