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你帶田歆去門口玩會兒。」
侯葉擰起眉頭瞪着田禛:「不得欺負我姐姐!」
田歆不忿反駁:「田禛才不得欺負別個,而且,你姐姐都受傷嘍!」
一大一小,四目相對。
倆人穿着七分褲、白T恤,髮型不同,小臉兒上的神情卻有七分相似。
田禛左手把妹妹攬在腰側,右手提溜着葉子後頸,將兩人放在病房外的長椅,說道:「我跟侯瑩聊幾句,你們在門口玩,今天晚上吃火鍋。」
「闊以。」
田歆跳到地上,雙手掐着腰,仰頭問道:「但是,田禛,她要是欺負我,我闊以揍她邁?」
葉子把手放在小傢伙頭頂,嗤笑道:「揍我?我讓到你一隻手。」
「……」
田禛回到病房,拉着椅子坐在床邊,試圖從侯瑩臉上,尋找姥爺提到的『怨氣』。
五官與葉子幾無二致,只是臉型偏瘦一些,蒼白的臉比之前多了些紅潤。
怨氣……在哪兒啊?
侯瑩同樣在打量田禛。
那雙眼睛黑亮有神,清透而又坦誠,鼻樑挺直、鼻翼圓潤,鼻頭飽滿而有光澤。
稜角分明的嘴角,看起來似乎有些倔強。
侯瑩:「田禛?」
「嗯。」
田禛看着她,輕聲說道:「今天的手術很順利,只是右腿恢復……需要湯藥溫養,還需要長期按蹺進行復健,大概休養半年,你就可以試着鍛煉走路。」
「謝謝。」
「現在有兩個方案,一個是留在蜀都,我教葉子按蹺,然後讓她給你做復健,大個子會按時送藥,讓婆婆給你熬成湯藥。」
侯瑩點頭,偏着腦袋凝望田禛,問道:「另一個呢?」
「送你去余家堡,我姥爺……就是那天給你診病的老先生,由他來幫你按蹺,但是……」
田禛頓了頓,說道:「以後應該會教你醫術,老爺子希望你在余家堡待兩年,化解……」
「……」
「我了解過你們家的事兒,雖然不知道你以後會怎麼做,但,有婆婆還有葉子在,我不建議你用太過極端的報複方式。」
侯瑩再次點頭,問道:「那,你有什麼建議?」
田禛看一眼門口玩鬧的田歆倆人,思索一會兒,說道:「你姑姑的公司,可以做出佔地、傷人,肯定還做過其他違法事件,你……」
「他們後邊有人。」
「只要想辦法找到證據,他們在三都縣有人,那就遞交山城司法部門,另外,還可以在網上曝光。」
田禛看着她,慢聲說道:「首先得保證你的安全,讓婆婆和葉子安心生活,然後才是為父母……」
「好,我聽你的。」
侯瑩伸出右手,掌心朝上,見田禛面露疑惑,伸手抓着他的手腕,說道:
「我不選余家堡、也不選蜀都,既然你會按蹺那我就跟到你,養好傷,我也要一直跟到你。」
什麼意思,這是要以身相許?
田禛從沒有過這般念頭,不說以恩挾人,單只這種瘦小、乾巴的條件,就不是他喜歡的款式。
「侯瑩,恩將仇報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
「……」
侯瑩低頭抿起嘴唇,左手捏着右手的兩根指頭,低聲道:
「不是嘞,我腦子不笨,希望以後跟到幫你賺錢,我不要工資,只要一點錢夠奉養婆婆就可以。」
說着,她抬起頭,鼓起勇氣看着田禛,「至於別的,你不嫌棄我就給你。」
這是嫌棄的問題麼?!
田禛審視着面容沉靜的女子,正色說道:
「第一,我身邊有繪畫能力出眾的女娃,有身型氣質出眾、善解人意的姐姐,為什麼要你這樣……一般的女子。」
「我夠聽話。」
「第二,我沒錢,身上這套衣服不超過三百,公司四合院是租的,老漢三年前失蹤,上有年邁的姥爺下有五歲妹妹,存款……也只剩幾萬塊錢了。」
「我幫你賺錢。」
「第三,我不會幫你去報復那些人。」
侯瑩輕輕點頭:「我聽你的,我可以自己搜集證據。」
田禛發覺這個女孩有點特別,雖然不知道她心裏想法如何,但說話的方式直指核心,不墨跡……似乎還挺省心?
只是她這年紀性格還沒定型,可以忍受幾個月的斷骨之痛,可以將怨恨藏在心底,沒有任何表露……
多少有點可怕,或者說是極端。
雖然不知道姥爺是如何判斷她的怨氣,但他肯定相信自家老爺子。
田禛:「講一下你的理由。」
侯瑩舉起沒有打點滴的右臂,豎起食指,溫聲道:
「如果你沒有出現,我的傷情繼續拖下去……身子會垮掉或是截肢,之後許多年都會拖累婆婆和葉子,而我又沒有自殺的勇氣,所以,我要報恩。」
「……」
她豎起第二根指頭,「我們祖孫三人,需要一個值得信任、依賴的男人,不是貪圖你的錢,而是讓我感到踏實,有生活的底氣。
我跟父母在外漂泊十年,學到很多東西,看到很多……表裏不一的人,我看不懂你,但我認為你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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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禛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不置可否地說:「還有麼?」
「第三,你很帥。」
「……」
兩人相隔兩米,沉默着對視了幾秒。
侯瑩繼續補充道:「田禛,我是認真的,如果你認為我年紀小、不值得信任,咱們可以定一個考察期……」
田禛抬手打斷,沉聲道:「大可不必,我不會選一個心思深沉,連哭都不會的……的……」
???
侯瑩跟葉子都是小圓臉、大眼睛,乖乖巧巧,如鄰家女孩一般。
因為受傷,她現在的臉型偏瘦、氣色還有些差,但卻平添了幾分讓人憐惜的嬌弱感。
此刻她嘴角微翹,溫柔的眼眸閃閃發光,淚盈滿眶。
透明的水跡順着眼角落下。
滑過鼻翼、流經下腮,在尖尖的下巴匯成水珠。
「我也想哭呀,可是婆婆年紀大了,葉子還不懂事,我哭給誰看呢?」
侯瑩歪頭凝望着田禛,沉靜的表情多了幾分鮮活,如同一個被遺棄的布娃娃,可憐而又倔強的倚在枕頭。
她抿起薄唇,低聲傾訴道:「爹娘沒得,家也沒得,我老漢的妹妹還……而我卻連路都走不了。
每天夜裏都睡不好,腿上像是有幾萬隻螞蟻在爬,知道需要截肢的時候,我都快嚇死了。
我才十八歲呀,失去一條腿,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麼嗎?
可是我不敢死,還有婆婆、有葉子需要照顧,我害怕見到老漢,他會責怪我……
所以,以後我想哭的時候,你會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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