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
李母聽到院子裏的動靜,連忙打開門,看到兒子背着這麼多獵物,又驚又喜。
"快進來暖和暖和。"李母說着就要接過獵物。
"您歇着吧,我來處理。"李向陽沒有讓母親幫忙,"這種活,我比您熟。"
他先把狍子放進柴房,又把公貂拿到堂屋。
這種珍貴的皮毛必須格外小心,一點損壞都會影響價格。
堂屋裏,李母已經點起了煤油燈。
在明亮的燈光下,公貂的皮毛泛着柔和的光澤。
"這一定很值錢吧?"李母驚訝道。
在她的印象中,貂皮是城裏有錢人才穿得起的。
"嗯,運氣好遇上的。"李向陽取出小刀,開始細緻地剝皮。
刀尖沿着公貂的腹部慢慢劃開,每一個動作都極其輕柔,生怕劃傷皮毛。
這個過程極其耗時。
李向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但手上的動作卻始終保持着穩定的節奏。
"兒啊,"李母看着兒子專注的樣子,小聲問道:"你說這皮子能值人家醫藥費麼?"
"應該夠了,城裏人重這個,"李向陽一邊幹活一邊說,"只要處理得好,十五塊錢總是有的。"
李母倒吸一口冷氣。
十五塊錢,那可是半年的工分了。
處理完貂皮,李向陽又去柴房處理狍子。
這次就簡單多了,主要是把肉分割好。
皮子雖然也值錢,但比起貂皮差遠了。
忙完這一切,天已經快亮了。
李向陽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進城。
這些東西不能在村里賣,得找懂行的人才能賣個好價錢。
"等等。"李母突然叫住他,轉身進了廂房,拿出一個布包,"你二伯前些日子說城裏收皮子的周掌柜是個老滑頭,你得提防着點。這是我攢的一點錢,你拿着別讓他看出來咱缺錢。"
李向陽心中一暖,但還是把錢推了回去:"娘,您放心,我有數。"
天剛亮,李向陽就拿着處理好的皮子進了城。
一路上,他把皮子緊緊護在懷裏,生怕出了差錯。
城裏的收皮鋪子開得早。
推開門時,鋪子裏已經飄着濃濃的皮革味。
看到李向陽進來,老周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
"小兄弟,是帶皮子來了?"
"嗯。"李向陽把貂皮和狍子皮小心地放在櫃枱上。
老周的戴上老花鏡,仔細查看起來。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貂皮,不時點頭。
"這貂皮處理得不錯,看得出是懂行的人。八塊錢,怎麼樣?"
李向陽心中冷笑。
這貂皮少說也值十五塊,對方一開口就壓了近一半。
"周掌柜,"他不慌不忙地說,"咱們都是明白人。這皮子要是拿到省城,沒個二十塊打不住。"
"嗨,你也說了省城,一去一回的,路費不是錢?咱也算熟人,十塊。"
老周笑着打哈哈壓價。
兩人就這樣討價還價,最後敲定在十三塊。
加上狍子皮,總共十八塊。
這個數目,已經超出李向陽的預期了。
收好錢,李向陽又去了國營飯店。
此時才早上七點,後廚已經在為早市準備食材。
張主任正在清點庫存,看到李向陽進來,先是一愣,隨即笑道:"李小兄弟,大冷天的怎麼想起來了?"
"帶了點東西來。"李向陽從包里拿出用油紙包着的狍子肉。
張主任掀開油紙看了一眼,眼睛頓時一亮:"這天還能打到狍子?"
李向陽謙虛道:"運氣好,打到一大一小兩隻。"
張主任仔細檢查了肉質,連連點頭:"新鮮,處理得也乾淨。這狍子肉,你要多少錢一斤?"
"八毛。"李向陽開價道。這個價格已經很高了,一般的肉才三四毛一斤。
"這......"張主任遲疑了一下,"貴了點。"
"張主任,"李向陽笑道,"您是懂行的。這天寒地冷的,一般人哪還敢進山?想來您這也肉食緊缺。老話不是說,物以稀為貴。"
張主任沉吟片刻:"你小子倒是會說話。那六毛一斤,兩隻我都要了。"
這個價格在李向陽的預期之內。兩隻狍子加起來四十多斤,能賣二十多塊錢。
"成交。"
張主任讓後廚稱重結賬,還特意多給了兩毛錢:"小兄弟有本事,以後常來。"
李向陽點點頭,心裏盤算着這一趟的收穫。
狍子肉賣了二十四塊六,加上皮子的錢,總共四十二塊六。
這筆錢應該夠應付那個混混的醫藥費了。
離開飯店時,天已經大亮。
街上漸漸熱鬧起來,但李向陽的心卻沉甸甸的。
這錢雖然賺到了,但以後還得防着那混混一家找麻煩。
回到家時,李向陽遠遠就看到院子裏站着幾個人。
走近了才看清,是徐隊長帶着兩名執法員,還有一對中年夫婦。
那對夫婦一看就是來要說法的,男的穿着會計常見的藍制服,女的則是普通的棉襖,看到李向陽時,眼神中充滿了憤恨。
李母正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看到兒子回來,連忙迎了上去。
"兒啊......"
"娘,您別擔心。"李向陽安撫了母親一句,轉身面對徐隊長,"徐隊長,這是......"
"小李,這是楊會計和他愛人。"徐隊長介紹道,"他們兒子已經脫離危險期了,想來和你談談。"
"談談?"楊會計冷哼一聲,"我兒子差點讓他害死,你說怎麼談?"
"楊同志,"徐隊長語氣嚴肅,"這事的經過我們都調查清楚了。你兒子先持刀行兇,是李向陽正當防衛。"
"正當防衛?"楊會計的妻子突然尖聲道,"那你們倒是說說,我兒子在醫院躺着,花了那麼多錢怎麼算?他就算正當防衛,奪了刀不就行了?"
"這話說的倒是輕巧。"李向陽冷冷一笑,眼神銳利地看向楊會計夫婦,"要不,這樣。我現在拿把刀,您二位一起,給演示一下怎麼奪?讓大家也開開眼界。"
此話一出,兩人臉色一變。
"等着。"李向陽轉身就要往廚房走,"我去拿把刀......"
"站住!"徐隊長厲聲喝止,"李向陽,你這是幹什麼?"
"我這不是想請教楊會計和他愛人,怎麼奪刀麼?"李向陽冷笑着說,"既然他們說得這麼容易。"
"李向陽同志!"徐隊長的聲音嚴厲起來,"這是在處理事情,不是鬧着玩的。你這樣只會把事情弄得更複雜。"
李向陽這才停下腳步,但眼神依然冰冷地盯着楊會計夫婦:"行,聽您的,處理事情。那您說,他兒子先拿刀捅我,我不捅回去,讓他失去行動能力,我怎麼知道,他會不會要我的命?"
楊會計夫婦在李向陽的眼神下,嚇得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那眼神中的寒意,讓他們想起了山裏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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