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安,我想您是韋蘭先生吧?」
「啊,是的,我是……」
羅蘭狀態不佳,他剛從工坊出來透透氣,臉上滿是汗水。雖然還是中午,但他並不在意別人看到他髒兮兮的臉。這個世界上的工匠們大多都髒兮兮的。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他從未想過會上門拜訪的人。雖然這人現在穿着不同,但他曾是鎮長。在鎮廣場的一些公告活動中,羅蘭見過他發表演講。即使新城主出現時,這人也在場。
「很好,韋蘭先生,我不會佔用您太多時間,我只是來傳達一個消息。」
這人現在看起來更像一位老管家,而非鎮長。他穿着一套精緻的西裝,搭配背心和白手套。在那手套里,他拿着一封信,信封上有瓦萊里安家族的徽章封印。
「這是?」
「這是亞瑟·瓦萊里安領主的信,領主希望您能積極回應他的召喚,詳情都在信里,請您儘快閱讀。」
羅蘭只是盯着這封密封的信,愣了一會兒神。他送給新城主的傀儡大概就是這封信的緣由。這封信帶來的是喜悅還是絕望,只有讀了才知道,但也許這位管家能先回答一些問題。
「領主召喚我?」
「恐怕我不能透露更多信息了,我的任務只是送信,那麼我就告辭了,韋蘭先生。」
老人在他面前優雅地鞠了一躬。這讓他想起了阿登莊園的老管家,兩人身上有相似的氣質。費迪南德現在看起來有點不同了,因為在演講時他似乎更放鬆。現在卻像是換了個人,扮演起了一位真正的高級管家。
「啊,好的,日安……」
費迪南德轉身離開。不遠處,他看到三個人手持長矛站在樹林邊。他們顯然是城裏的守衛,其中一個他認出是城門守衛。
「也許我該清理一些樹木……」
過去,他曾決定清理出一條通往他店鋪的路。沒有路的話,馬車無法穿過這片茂密的森林。現在只有管家來還好,但一些貴族要是得穿過森林才能到這兒,會覺得受到冒犯。
送信的人走後,伊洛蒂亞在羅蘭看信時迅速從店裏探出頭來。
「那不是鎮長嗎?」
「我想是。」
伊洛蒂亞看着羅蘭手中的東西,然後提出下一個問題。
「他是來送這個的嗎?」
「看起來是。」
雖然他覺得信里不會有什麼不利的內容,但他也不確定。也許新城主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想敲詐他?這可能性極小,因為他離開阿登莊園時還不是什麼名人。
除了他最親近的家人,可能沒人能認出現在這個年齡的他。大概有一半的家人都認不出,羅伯特有點不同,因為他們年輕時互動更多。
他的兩個哥哥和姐姐只有在家庭聚餐時才見面,而家庭聚餐隨着時間推移越來越少。他們的父親忙於軍事工作,不太在莊園裏。只有他回來時大家才會坐下來吃飯,但即便如此,大多數時候他的哥哥們也不在,因為他們在騎士學院很忙。
「這是領主的信,你可能應該自己看。」
謝天謝地,伊洛蒂亞沒有追問,只是轉身離開。羅蘭甚至考慮過在她面前讀信以增進信任,但他沒機會了。他們又沒結婚,所以還是存在一定程度的保密問題。就像她在他來到這座城市之前沒有打聽他的過往一樣,他也沒有。
「那就看看吧……」
伊洛蒂亞離開後,他決定回屋打開信。他手心有點出汗,把信舉到面前開始閱讀。
「……這傢伙在想什麼?」
信里滿是華麗的辭藻,有點難懂。如果他是個普通鐵匠,看了開頭幾句可能就頭疼了。
信的開頭,名叫亞瑟的人開始讚揚他的技藝。他送去的傀儡似乎起了作用。在一段讚揚之後,終於說到了這封信的重點。實際上是一個商業合作的邀請。
「我注意到您被不公正地禁止參與我們瓦萊里安拍賣行的活動,我希望能進一步討論這個問題……」
看起來領主調查了他被拍賣行禁止的事情。羅蘭知道瓦萊里安家族是那家拍賣行的真正所有者,現在他似乎又有了一次機會。
「所以簡而言之,他非常喜歡那個傀儡,所以看到了潛在的商業機會?」
亞瑟·瓦萊里安是這座新興城市裏的新角色。他還沒有和矮人聯盟或其他強大的商人簽訂任何合同,這很正常。如果他願意,他完全可以解除對羅蘭的禁令,讓他擁有更廣泛的客戶群體。
「問題是,他為什麼願意和我合作而不是和矮人?難道矮人不能給他提供類似的商品嗎?」
羅蘭不太確定亞瑟的意圖。雖然他能製造出可能賣高價的傀儡,但他畢竟只是一個人。他的產量不高,無法持續為拍賣行提供傀儡製品。
另一方面,矮人有更多的工匠,可以大量生產。也許將來會出現一些更高級的鐵匠,如果他與拍賣行作對,他們可能會決定不再使用它。他們有自己的店鋪,可以把商品直接放在貨架上。
他們並非真的需要拍賣行,在拍賣行還得分享一部分利潤。但它仍然是一個投放商品的好地方,因為那裏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有些人喜歡在競價戰中炫耀,這確實會抬高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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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從羅蘭的角度來看,如果人們知道他的真實水平和特殊職業,可能會願意投資他的發展。如果他能成為三階符文鐵匠大師,他的價值將會飆升。亞瑟是不是在賭他能快速進步?是不是在做了一些調查後想和他簽訂合同困住他?
「有這種可能……」
羅蘭皺着眉頭把信放在一邊。信的結尾,他被邀請去拍賣行。日期是明天中午,邀請他的人可真是雷厲風行。
「不管怎樣,我不能拒絕與城主會面。」
平民回應貴族的召喚,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如果他決定不去,就會被指控冒犯貴族的名譽。這是一條真正的法律,違反者可能會被投入監獄。判刑取決於貴族的決定,他們覺得受到冒犯時就會做出選擇。
「新城主想見你?」
「是的,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收到信後過了一段時間,他現在正在和伊洛蒂亞討論所有事情。
「我不確定穿我平常的衣服是否合適……」
羅蘭從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表,他喜歡穿功能性強的衣服,而不是好看的衣服。所以他的衣櫃裏只有他能穿着戰鬥的東西,比如盔甲或工坊裝備。除此之外,他只有在家休息時穿的寬鬆 T 恤和寬鬆褲子。
「你說得對,我覺得穿着那件厚重的長袍和盔甲去拜訪不合適……」
伊洛蒂亞看向衣架,上面掛着一件深色斗篷。這是羅蘭喜歡用來蓋住他在城裏常穿的半身板甲的斗篷。旁邊還有那個難看的面罩,他也經常帶着。直到今天,伊洛蒂亞都不確定他為什麼在自我保護方面如此講究,但她現在也不敢問。
「是的,但他希望我明天去,我不確定我能這麼快在裁縫店找到合適的衣服……」
這不是現代世界,人們需要去裁縫店量身定製。裁縫不會隨便做出二十套不同尺碼的衣服放在貨架上。
不過,有裁縫技能的話,他們幹活很快,下單後不會超過一周就能完成。有合適技能的人甚至不需要給潛在客戶量尺寸。他們可以拍下客戶的尺寸,然後迅速製作出他們以前做過的任何衣服。
「我覺得不需要,本來是想給你個驚喜,但是……」
「驚喜?」
伊洛蒂亞笑了笑,讓羅蘭等一會兒,她去店裏拿點東西。幾分鐘後,她拿着一個鎖着的盒子回來了。羅蘭認出這個盒子是她放在閣樓上的。
「這是?」
她沒有說話,打開盒子拿出一套好看的衣服。有褲子、背心和一件漂亮的襯衫,乍一看像是用昂貴的布料做的。
這時他想起伊洛蒂亞確實有很多技能,裁縫就是其中之一。她不是專業裁縫,所以幹活不會那麼快,但這並不影響她作品的質量。
起初他以為她做這套衣服是為了感謝他為她做的手鐲。但時間線對不上,因為他最近才給她手鐲,而且她一直想着孤兒院的事情,可能很難集中精力做衣服。
「這套衣服去見貴族應該夠合適了,你應該有合適的皮靴搭配……」
「太棒了,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做的?」
羅蘭開始查看盒子裏的東西,他能想像自己穿着這套衣服去和一個富商見面的樣子。布料和皮革都是高質量的,雖然買材料比買成衣便宜,但這肯定也花了伊洛蒂亞不少錢。
一開始他想問這些材料的成本,但他忍住了。這顯然是一份禮物,如果他試圖支付費用,只會貶低伊洛蒂亞的心意。
「大多是你出去冒險或在工坊的時候,又不是整天都有顧客進店,只是找點事做,現在去洗臉吧。」
看起來她想讓他現在就穿上這套衣服。由於商人的問題,洛貝莉亞和阿爾芒現在更靠近孤兒院了。雖然伊洛蒂亞現在有更多時間,但他不想在她的大家庭需要她的時候把她拉走。
但看着伊洛蒂亞容光煥發的臉,他決定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也許她需要的是一些能讓她暫時忘卻煩惱的事情,而不是不斷被提醒最後期限。
雖然他之前和她分享了帳篷計劃,但她似乎不太願意接受他的提議。她似乎不想濫用他的好意,仍在努力自己解決問題。
於是他走向浴室去洗漱,遺憾的是,當他提出一起洗澡時被拒絕了。在單獨相處時間方面,伊洛蒂亞真是個難對付的人。他沒花太長時間就洗漱好了,過了一會兒,衣服被遞給了他。
「這衣服真合身,我看起來怎麼樣?」
羅蘭站在鏡子前問,伊洛蒂亞在他旁邊。他很驚訝這衣服如此合身。伊洛蒂亞從來沒有給他量過尺寸,這意味着她是憑眼力估量的。裁縫技能肯定發揮了神奇的作用,因為衣服非常合身。
他現在穿着一件深色背心,裏面是一件白色襯衫。他的褲子和背心顏色相襯,唯一缺少的是一條領帶和與之搭配的鞋子。
「有什麼問題嗎?」
羅蘭穿上衣服後,伊洛蒂亞似乎安靜了下來。他甚至試圖把頭髮梳成更時尚的樣子。現在他正被安靜下來的女朋友盯着看。她明顯紅着臉盯着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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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啊,現在……但是也許……你進城的時候穿那件長袍會更好……」
「所以你想讓我穿我的舊長袍?」
他不確定這是怎麼回事,因為當他指出自己沒有合適的衣服時,伊洛蒂亞明明同意他的看法。
「嗯……要是你的衣服弄髒了怎麼辦?你只有一套,而且可能會下雨。」
「下雨啊?」
羅蘭點了點頭,因為他有可能會不小心沾上污漬。
「也許我應該帶上斗篷,我的頭髮可能會亂……」
「不,就穿上長袍!」
「哦……呃,好吧?」
看起來伊洛蒂亞顯然想讓他從頭到腳都遮起來。他不確定為什麼,但也沒必要深究。
在預定會面時間前一小時,他決定離開家。他腦子裏想了很多事情。起初他想和領主提起孤兒院的事情,但這會暴露一個大弱點。
如果他們是去討論生意,領主可能會在這個問題上做文章。他可能會承諾解決這個問題,但前提是羅蘭簽署一份不利的合同。這並非不可能,但首先,他需要試探亞瑟·瓦萊里安,弄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想在這裏達成什麼目的,以及為什麼給他這個奇怪的合作提議。
他沒花多長時間就到了拍賣行。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去過那裏了,甚至貝爾尼爾和他的妻子最終也被禁止參加。任何試圖在那裏出售東西的已知夥伴都被視為潛在的眼中釘。
他提前半小時到了,看起來領主還沒到。他決定先等等,同時審視一下現在的拍賣行。如果一切順利,那麼也許他可以恢復與他們的往來。
過去幾年他們如何對待他並不重要。這顯然只是生意上的事情,他只是沒有足夠的影響力讓他們屈服。現在他卻成功吸引了城主的注意。雖然他仍然不喜歡與貴族合作或為貴族工作,但如果這能讓他進步並拯救孤兒院,他願意冒一些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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