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興慶宮的那一刻,裴徽整個人立馬變得畢恭畢敬起來。
他邁着小碎步快速上前,然後雙膝跪地,雙手伏地,行了一個標準的大禮,並高聲說道:「微臣拜見聖人,願聖人龍體永遠安康,萬歲萬歲萬萬歲!」
跪在地上,裴徽敏銳地察覺到一道如鷹隼般銳利且隱隱帶着審視意味的目光直直朝自己射來。
李隆基無比自信的認為自己的目光仿佛具有穿透力一般,能夠將裴徽這個少年郎心中的想法都看穿看透。
面對這樣犀利的目光,裴徽非常配合的臉色瞬間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不過李隆基很快就發現,裴徽的眼神中還是流露出了那麼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惶恐之色。
再配上裴徽略顯拘謹的肢體動作,活脫脫就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小兔子,看上去可憐兮兮又惹人憐愛。
「此子雖然才能出眾,但畢竟還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而已。」李隆基心中這般想着。
他卻是忘了,安祿山、李林甫等人每次進宮面見他時,也常常故意做出這種神情姿態。
因為安祿山和李隆基等人心裏很清楚。
這樣做一方面可以非常有效地打消掉李隆基對他們的某些猜疑之心。
讓李隆基產生一種所有事情、所有人盡在他掌握之中的錯覺。
而另一方面嘛,則是他們深深知曉李隆基喜歡臣子們在面聖時展現出這般惶恐模樣。
裴徽兩世為人為官,對此道同樣熟悉,演技也是影帝級別。
果不其然,只見李隆基那原本充滿審視意味的神色已經沒有了。
然而,即便如此,李隆基依然沒有給裴徽露出半分好臉色,甚至都不曾讓他站起身來。
此時的裴徽,眼見着李隆基這般態度,臉上的恐慌立刻越發加劇起來。
主打一個,充分滿足李隆基的精神需求。
而李隆基呢,則在看到裴徽愈加惶恐不安的神情之後,方才冷冷地哼了一聲,開口說道:「你小子如今真是越來越膽大包天了,竟然敢把大慈恩寺說毀就給毀了!」
「難道你不知道這座寺廟對於朝廷有着頗為特殊的重要意義嗎?」
聽到李隆基這番斥責之言,裴徽趕忙誠惶誠恐地回應道:「請聖人恕罪啊!」
「微臣實在是因為氣憤難平。」
「那妖僧釋天樞竟然妄圖毀掉微臣的一樁美好姻緣。」
「還膽敢對聖人您親自賜予的婚事信口雌黃、妖言惑眾。」
「微臣一時衝動之下,便順勢讓人毀了大慈恩寺。」
「還望聖人重重責罰微臣吧!」
裴徽做了大量工作,呈現出來的真相,是那些受到迫害的無辜百姓摧毀了大慈恩寺。
但有些人根本不需要證據,便會懷疑這是由他暗中精心策劃安排的。
特別是面對眼前這位生性多疑且善於玩弄權謀之術的李隆基,裴徽深知對方肯定不會輕易相信他所說的話。
當然,如果不是因為李隆基事先已經收下了裴徽主動送上的大慈恩寺財富中的大半部分。
那麼就算是打死裴徽,他也是絕對不會主動承認這件事情與自己有關的。
畢竟,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能夠證明他與此事有牽連的證據。
可是現在情況就不同了。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裴徽反而覺得承認此事要比一味抵賴更有利於自己擺脫困境。
因為他深深地明白,眼前這看似來者不善的局面,實際上不過是李隆基對自己的一次小小的警告與提醒罷了。
其中並未蘊含着真正要降罪於他的意圖。
果不其然,只見李隆基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那聲音仿佛帶着些許不滿,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之態。
隨後,他緩緩開口,語氣隨意卻又透着一股難以抗拒的威嚴:「朕可聽說了,你小子的那個什麼天工閣還有天工美食樓,如今可是生意興隆啊!」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天工閣和天工美食樓就像雨後春筍一樣,迅速地遍佈了朕的整個江山。」
「無論是各道、各州、各郡,甚至就連各縣都有它們的分店。」
「如此紅火的買賣,想必讓你小子賺得盆滿缽滿,真是財源廣進啊!」
說到這裏,李隆基故意稍稍頓了一頓,眼神若有似無地掃過裴徽的面龐,似乎在觀察着他的表情變化。
而此時的裴徽,心中已然明了這位皇帝陛下的言外之意。
然而,還未等他回應,李隆基緊接着繼續說道:「朕最近打算修建一座規模宏大的元氣宮,以彰顯我大唐盛世的輝煌氣象。」
「只是這工程浩大,所需耗費的錢財着實不少啊!」
話至此處,李隆基再次有意停下,留下一片意味深長的沉默。
正所謂聽話要聽弦外之音,裴徽自然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
他在心中暗自咒罵了一句李隆基,臉上卻不敢流露出絲毫的不悅之色。
略作沉吟之後,他趕忙躬身施禮,畢恭畢敬地說道:「微臣願意竭盡全力,從自家產業中擠出五萬貫錢來,以供聖人修建元氣宮之用。」
聽到這話,李隆基嘴角微揚,顯然對於裴徽的回答還算滿意。
但他微微搖了搖頭,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五萬貫?這點數目恐怕遠遠不夠啊。」
「據工部的人估算,此次修建元氣宮的預算最少也得二十萬貫才行。」
「這樣吧,你就再出十萬貫吧!」
聞聽此言,裴徽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他咬了咬牙,嘴唇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就好像寒風中的殘葉一般。
最終他強裝出一副笑臉,無可奈何地應道:「微臣謹遵陛下旨意。」
李隆基將裴徽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禁不住嘴角微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心滿意足地揮了揮手,朗聲道:「起來吧!」
聲音如同洪鐘一般響亮,迴蕩在整個宮殿之中。
裴徽聽到這句話後,如蒙大赦,趕忙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大禮,頭幾乎要碰到地面,口中謝道:「謝聖人。」
待他說完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動作緩慢而又謹慎,一副生怕有絲毫的差錯會引起聖人不滿的恭謹樣子。
這落在剛敲詐了裴徽十萬貫的李隆基眼中,對裴徽更增好感。
裴徽突然想起了安祿山每次面見李隆基時的模樣,感覺自己在薅李隆基羊毛這件事情上,貌似與安祿山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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