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大群烏鴉伏在地面,貪婪啄食屍身上的肉塊。
遠遠望去,就像是鋪了層灰白的地毯,時刻在蠕動着。
腳步聲響起,烏鴉們受驚振翅,一眨眼飛到上空,盤旋着打量不速之客。
茅明月掃視四周,遍地都是胡人的屍身,仿佛剛爆發一場數千人規模的惡戰。
光從殘屍判斷,死傷的胡人,至少千人有餘,堪稱一場大勝。
然而,現場除了胡人外,更無其他屍身,顯得特別……乾淨。
「唔!」
茅明月雙手合抱對着地面行禮,「土地何在?」
頃刻間,地面騰起煙霧,走出一個文質彬彬的老人。
「原來是茅山來的真人,有何差遣?」
「貧道明月,差遣不敢當,請教下此地事由。」
土地神笑了笑,「明月道長,那人背景不小,老朽可得罪不起。」
「哦?」
茅明月溫和笑道,「若不方便透露姓名也無妨。」
「老朽住的遠,廟堂不在附近,也只是略有耳聞,道長姑且聽一聽,切莫深信。」
「先前有位英雄,在此地攔截胡人,大殺一場。」
「此地屍骸,都是他和夥伴留下。」
茅明月微微震驚,隨即說道,「大唐正統,人心所向,有英豪之輩前來相助,也是天命所歸。」
能滅殺上千胡人,裏面還有狼兵、力蠻等精銳,顯然不是一般勇士,極有可能是修行者。
天下修行者,都要受道教統轄,終有見面的時候。
至於土地神所言背景太大,他也沒太過在意。
「……他燒毀胡人祭器通天冢。」
聽到這後半句話,茅明月身軀微微顫動,「那人名叫什麼?」
殺數千胡人並不稀奇,但毀掉胡人的通天家,絕非一般人物。
胡人人侵中原,共計一百零八通天家,如毒草紮根各地,收割百姓亡魂,侵佔陰間福壤。
如今,卻被毀掉其一,堪稱重大消息。
他顧不得先前承諾,當即追問土地神,急切要知道是誰。
土地神連連告饒,「道長恕罪,小老兒真得罪不起,事關陰間的大人物呀!」
「你要知曉,只管向人間尋消息,別為難我啦!」
茅明月輕彈道冠,行禮說道,「多有叨擾了。」
對方是修行之人,善用火攻,背後有陰間背景,還有,殺心極重。
綜合以上特徵,找到正主兒,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
「河北馬王。」
魏搏侯正在向鍾生介紹,一處銷贓的渠道。
大雨停後,他們走出礦坑,又從四處搜羅許多胡馬。
胡人一騎多馬,如今散落在四周的,足足有四五千匹,都是精料餵養的上好戰馬。
魏搏侯不顧疲倦,將流失各處的戰馬逐一尋回,激動得全身顫抖。
這些馬匹售賣出去,所得的真金白銀,足夠下半輩子吃喝不愁了。
「大哥,這位河北馬王,是遠近聞名的豪強人物,從草原販馬到中原售賣,幾世積累,家中有金山銀山,麾下數千販馬人,都是上馬能戰的精壯漢子。」
「唯有他才能吃得下這麼一大批戰馬。」
地下交易,這位馬王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豪強,抬抬手就能組織一支軍隊。
他的生意路線,遍佈重壓中原各地、草原四方,連唐軍都要向他購買戰馬。
這樣站在食物鏈頂層的大人物,魏搏侯是沒資格見到的,但現在有機會了。
「數千上好戰馬,河北馬王也要求着咱們。」
還沒等微魏搏侯找上門,河北馬王就主動過來邀請了。
數千匹戰馬,聚集一處,動靜實在太大,瞞不過本地的豪強。
「哈哈,二位請坐。」
馬王是個大腹便便的壯漢,類似於董卓那一款的,面前矮桌上,放着幾盆下酒菜,分別是鹽水煮豆子,蒸熟的馬腸馬肝,還有熱氣騰騰的熏烤馬肉。
鍾生大方坐下,魏搏侯站在他身後,一副忠心耿耿的小弟模樣。
「鍾兄弟,聽聞你一直在河南發財,還做下殺官的大事兒。」
「來我河北做客,怎麼不來找我,莫非嫌棄我河北馬王的名頭不夠響亮?」
魏搏侯見狀,急忙解釋,「我大哥一直忙着追殺仇家,無暇拜訪。」
馬王看了他兩眼,心想這小毛賊找到了硬靠山了。
若在平時,魏搏侯連見他一面的資格也沒有。
但是,如今有四五千上好戰馬,他得知消息,第一時間來碰頭。
「廢話不多說,這些戰馬都是胡地的頂尖好馬,我都要了。」
馬王說道,「你們也別猶豫了,河北地區,除了我馬王外,沒人出得起價錢。」
他早派人去看過,一水兒的成年壯馬,公馬尚未閹割,母馬也是能生養的年歲。
「馬王做生意,有口皆碑,我大哥信得過。」
魏搏侯看了眼鍾生,他用小刀割開馬肉焦黑外層,血水當場濺出來。
鍾生面無懼色,喝着血水,將馬肉塞入口中,大口喝酒
他不說話,任憑魏搏侯與馬王交談,不知不覺,已吃了一整匹的馬肉,內臟雜碎不計其數。
在他腳下,喝空的酒罈子,快要堆積成小山。
馬王看了眼鍾生,心道果然是亡命之徒,連胡人的戰馬都敢偷。
他深知胡人厲害,像是不開化的野人,悍不畏死,更是將戰馬視為血親愛護。
四五千匹胡馬,不是從天上掉下來,肯定是這二人洗劫了胡人的某處牧馬場地。
饒是如此,河北馬王也對他們肅然起敬,這可是將腦袋拴在腰帶的亡命之舉,一旦被發現,就是萬箭穿心、馬蹄踐踏的下場。
「我馬王,平生最敬佩英雄。」
「每匹戰馬,我出一枚十足成色的馬蹄金。」
馬王呵呵大笑着,突然身後有人急沖沖闖進來,「大哥且慢。」
來人是他的心腹老二,雖是結義兄弟,卻勝過親生的兄弟。
馬王皺眉,不滿看着老二,「我在談買賣,你有事不能等到……」
老二神情慌張,看了眼鍾生,如同見鬼般一個激靈,急忙拉着馬王往外走。
「二位且吃喝,不夠再叫人添,我去去就回。」
馬王帶着心腹老二,走到一處安靜的地方。
「老二,有什麼急事兒?」
河北馬王注意到,他眼神一直留在鍾生和魏搏侯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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