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太客氣了,」本傑明古板的說道,雙目沒有任何表情,「不過我認為我的文章還是很公正的。」
「文章只要是人寫的,就沒有絕對的公正,」太后接過了一杯香檳,聞了聞,喜悅的飲了一口,「任何人都有立場,包括你我,帶着偏見或者是傲慢去寫作,就不會有公正,威廉首相,您說,是不是?」
本傑明的濃眉高高豎起,狠狠的看了慈禧太后一眼,卻沒有繼續說話,只是彎腰鞠躬離開,有不少人壯着膽子上前和太后搭訕,太后談笑風生,說起莎士比亞雪萊的名言脫口就來,又頗為熱情,介紹起遠東的趣聞,引得邊上的人連連驚嘆。
依舊穿着中國服飾的高心夔等人被冷落在餐桌旁無人問津,郭嵩燾乃是大使,認識的人頗多,還能有人前來打招呼,慶海等人原本就是第一次出洋,那裏見過這樣的場面,戰戰兢兢猶如鵪鶉一般縮在這裏,唐五福雙腿瑟瑟發抖,「慶海大人,你瞧瞧這些洋婆子,都是袒胸露乳的,真不害臊!」
「你別管那些人了,」慶海哆哆嗦嗦的拿起來一個高腳杯,一個伯爵夫人對着慶海腦後的孔雀羽毛頗有興趣,過來和郭嵩燾說了幾句話 ,又對着慶海眨了眨眼睛,慶海心裏雖然默念非禮勿視,可眼睛一下子就被白花花的玉兔給花了眼。
太后在人群里談笑自若,香檳酒也喝了不少,又和幾個伯爵公爵約好了過幾日一同去看《哈姆雷特》,然後再一起喝下午茶。又有一位年輕的子爵邀請太后去他在牛津的別墅一起打獵的時候,禮賓官又跺了跺手杖,「女王陛下駕到!」
樂隊奏起了激昂的序曲,所有人都放下了手裏的酒杯,朝着門廳看去,一個中年婦人穿着白色絲綢的長裙,頭頂一個閃閃發亮的皇冠,斜掛着藍色的綬帶,她邊走邊和身邊的人示意,男的鞠躬,女的展開自己的裙子行屈膝禮,愛德華陪在她的身後,走到了中間,她就朝着慈禧太后這裏望過來。
太后把手裏的酒杯遞給了身邊的人,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到了維多利亞女王跟前,也雙手微微拉起裙擺,屈膝行了一個禮,「尊敬的女王殿下,遠東來的中國太后,向您問好。」
慶海在角落裏看着怒氣勃發,眼眶都充血了,「胡鬧!」他低吼着,就要上前制止住,卻被郭嵩燾攔着,郭嵩燾拼命拉住,「大人,你這是要做什麼!」
「英人太過無禮!我大清和英國乃是平起平坐之國,為何有單獨行禮之事?太后如此禮貌,英國女王卻無任何反應,倨傲無禮,實在是不可!」慶海氣的鬍子都翹起來了,「此事傳回國內,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殺我們而後快!有辱國體!」
「大人,」郭嵩燾拼命攔住,而高心夔只是默然看着庭中兩個人的表演,維多利亞女王受了慈禧太后的一禮,頗為欣喜,點點頭,邀請慈禧太后到了一邊,兩個人正在說着什麼話,慈禧太后滿臉笑意,而維多利亞女王依舊是十分的高傲,時不時的只是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我死不足惜,血濺三尺,也要讓英國女王低頭!」慶海難得爆發出了血性,郭嵩燾似乎都要攔不住了,他們身邊不少洋人聽到了動靜轉過頭來,好奇的看着兩個抱在一起的中國官員。
唐五福上前也拉住了慶海,「慶大人,還是算了吧,」唐五福有些難過,「咱們主子心裏早就有了主意,這樣做不會是胡亂做的,咱們做臣子,做奴才的,看着太后就是,咱們別的幫不上忙,別添亂就是了,主子的想法,咱們是跟不上的,她思量的東西多,來了英國沒幾日是睡得好的,殊不知就是為了這些事兒,咱們,看着就是。」
慶海轉過頭,看着憂傷的唐五福,放棄了掙扎,嘆了口氣,「坐井觀天,果然不行,想着在東方,藩屬來朝,真是中央之國,來了西洋,才知,咱們在他們這裏,其實遠遠不算什麼。」高心夔依舊默然,慶海憤然轉過頭,拿起案邊的一杯血紅色的葡萄酒,一口飲盡。
慈禧太后在維多利亞女王面前陪着笑,她已經記不清楚,自己需要賠笑這種事情,發生在什麼時候了,不過慈禧做的很到位,沒有展露出卑躬屈膝的表情,因為剛才那主動矮人一等的行禮,就已經讓差不多整個英國都滿意了。
這位東方來的女人還是很有禮貌很謙卑的,威廉給慈禧太后打了一個標籤,就拿着酒杯在兩個東西方最有權勢的女人身邊,聽着兩個人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