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煜!你身為當朝太子,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破滅人倫之事!」
「你是我東嶽吳國千秋萬代的恥辱!我東嶽吳國萬年名聲,在你手裏毀於一旦!」
「先帝若在世,要是知道你竟有如此禽獸行徑,定會被你活活氣死!」
周圍有這尖銳、氣急敗壞的聲音在撕扯着耳膜,吳煜頭痛欲裂,他萬分努力去睜開眼睛,但眼皮上像是掛着重石,腦子不斷在轟鳴,渾身乏力。
「一定是做夢,我記得,明日我即將登基為帝,現已睡下,明日需早起……」
以他的武道修為,只有做夢時候,身體才會如此難以控制。
「吳煜!你犯下如此喪盡天良之錯,還要演到什麼時候?」又是一道尖銳的聲音,如冷風般灌進耳朵,好像是有人在耳邊悽厲大喊。
「嗯……」
眼前景象有些迷濛,自己似乎是在一張床上。
如今乃是寒冬,以他的武道修為,仍然覺得寒冷入骨。
「嗯?」
頭痛之中,模糊之中,吳煜看到床的另外一邊,坐着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面容極為妖媚,楚楚動人,破爛的衣衫難以擋住潔白細嫩的雪肌,凌亂垂落的長髮散在胸前雪白處,更顯得動人。
如此美人,似乎和自己在一張床上。但她卻縮在一角,驚慌的看着自己,精緻的面容早以掛滿淚痕。
「羲妃!」
吳煜如遭晴天霹靂。
羲妃,是先帝之妃,換句話說,是吳煜他父皇的女人。
吳煜並不喜歡這個女人,為何做夢,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另外,他感覺到十分寒冷,好像自己身上也只穿着一條短褲。
頭痛欲裂,他又暈了過去。
「嘩!」
一盆冰水澆到了腦袋上,吳煜驚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果然衣不遮體!周圍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兇惡、失望、噁心的眼神。
「這不是夢!」
吳煜腦子裏轟的一聲,雖然此刻還是渾身乏力,精神模糊,但是他以現在周圍的情況判斷,這絕對不是夢。
「明日我即將登基為帝,那床上雕有彩鳳,可不是我的床!這裏是『羲和殿』,乃是羲妃行宮!我怎會出現在這裏?」
眼睛越過眾人,看到楚楚動人的羲妃被一眾宮女侍衛包圍,身上已經披上了厚厚的貂皮大襖。
以東嶽吳國之規定,眾臣禁止入後宮,但如此諸多王公大臣,竟然一個個都出現在自己身邊,將自己包圍得水泄不通!顯然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聯想到剛才的事情,吳煜知道麻煩了。
「不好!」
他正要站起來,竟然發現根本不行,渾身的肌肉失去了力量,他連躺着都費勁。
「吳煜!你!你!你真是禽獸!羲妃乃是你母妃!你竟意欲侵犯!若不是被及時發現,我東吳臉面,都讓你丟盡了!」
「醜聞,絕世醜聞啊!先帝啊先帝,這是我東嶽吳國之大不幸!大羞辱!」
一個個王公大臣,痛心疾首。
「我早說過,這吳煜根本不配當太子,更不配當我東吳皇帝!其窮兵黷武,性格乖張暴戾,目無王法,獨行獨斷。不學治國之道,整日醉心武學,這豈是我東吳皇帝該有的樣子!」
說話者是一位親王,在吳國地位頗高,向來看吳煜不順眼。
吳煜心裏忍不住想冷笑,所謂窮兵黷武,真相是吳煜在十四歲時候,就帶東吳大軍,抵擋住鄰國進攻,最後反攻,拿下鄰國四分之一的國土,東吳太子之名,震懾天下,被尊稱為『少年軍神』!
所謂不學治國之道,醉心武學,是吳煜有他的治國之道,他崇尚武力治國,今年方才十五歲,就已經衝到了武道五重天!
全國,乃至數國,同齡人之中,在武道修為上沒人能和吳煜相比,在東嶽吳國,吳煜乃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天才,武道妖孽!
甚至有人預言,他在有生之年,定會衝到武道十重天『通神』之境界,成為一代武道至尊!
這樣的武道天資,是東嶽吳國傳承萬年,歷任皇帝之中,只有開國大帝,才有如此造詣。
在這親王口中,竟然變成窮兵黷武。
「哼!我也不服這吳煜,他本無太子之命!若不是榮太子早夭,怎會輪到他?再說,他母親地位低賤,出身山野,若不是仗着先帝寵愛,太子之位怎輪得到他吳煜!這吳煜,有山野之賤血,果然粗俗,下賤,今日之行徑,連畜生都不如!」
說話的這位,乃是軍中一名元帥,不過無論是武道還是權勢,都被吳煜壓制一頭。
他有一個兒子,不學無術,在吳國國都作亂,碰巧一次殘殺貧民,奪**女讓吳煜撞見了。那傢伙還想把搶奪之物送給吳煜呢,結果吳煜當場暴怒,將其掛在國都城門上,暴曬三天三夜而亡!從此吳國紈絝們聞風喪膽!舉國之內,再無人敢作亂。
事到如今,吳煜大致明白了,自己被陷害了,而且被當場抓獲。一定是有人主導這場大戲,以羲妃來阻止自己登基,那麼,到底是誰,還能壓制他一頭?
說實話,論手段,論武道,吳煜都舉世無雙!自先帝駕崩,還真沒人敢不服他,加上他嫉惡如仇,在民間擁有巨大聲望!
「請昊天上仙!」
一聲刺耳聲音,讓吳煜的腦子嗡嗡作響。
「昊天上仙,他……」吳煜一下怔住了。他聽的沒錯,是昊天上仙這四個字。
昊天上仙,是一位仙人!
他是東嶽吳國的護國上仙,據說已經一百多歲!
他是神仙,神仙和凡人不同,就算是吳煜修行到了武道十重天,成為一代武道至尊,他也遠不到仙人的層次,仙人就是仙人,乃是上天派下,到凡間救苦救難的。
護國上仙,一般不參與凡間戰事,他們所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守護眾生,誅殺妖孽,一般只有國境之內有妖物吃人,護國上仙才會出現。
連先帝,都對這護國上仙敬重萬分,諸多事情,都聽從昊天上仙的吩咐。
沒想到,他竟然來了……
所有王公大臣滿臉虔誠。
吳煜抬頭看去,在羲和殿門口,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影子,好像是瞬間出現,吳煜完全無法捕捉到其行動的軌跡。
這昊天上仙,恐怕就是吳煜唯一敬畏的人了。
昊天上仙神奇在於,雖然傳聞有百歲以上,但仍然是一個青年模樣,面容紅潤,身軀挺拔,雖然白髮白眉,但也掩飾不了其旺盛生機!那是神仙才擁有的浩然正氣!
他穿着一身雪白道袍,其上有諸多八卦圖案,手握一拂塵,邪魔不得近身。一雙眼眸更是璀璨如星辰,世間諸多邪惡,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恭迎昊天上仙!」
王公大臣、宮女侍衛,還有那羲妃,都五體投地,跪倒在地上。
「今日之事,我已經瞭然。」
昊天上仙的聲音十分年輕,洪亮、大氣,令人心神激盪。這乃是神仙之聲。
「請上仙懲戒罪子!」羲妃滿面淚花,渾身微微顫抖,顯得十分痛心。
昊天上仙道:「罷了,治國,不能用罪惡之才。」他那一雙灼熱的眼睛,看向吳煜,讓吳煜有一種深深的罪惡感,甚至差點直接認罪了。
「吳煜,你這次大錯特錯,仙道也是難容,我奉天命,革除你太子、皇帝之位。從今日起,廢除你武道修為,發配充軍,讓你在塵世歷練,重新做人。」
仙道難容,奉天之名,革除皇帝之位,廢除武道修道,發配充軍!
慘!慘!慘!
聽到如此懲戒,王公大臣高呼:「上仙英明!」
吳煜反而冷靜了,他不哭不鬧,所有的激憤都壓制在內心,在內心之中,形成一座巨大洶湧的火山,無數熔岩在滾滾流動,那是血的仇恨!
這是命!是命啊!
吳煜忍不住苦笑,他明白了。
「我到此程度!舉國之內,再無人敢治我!除了他,昊天上仙!原來,他才是今日的策劃者,昊天上仙讓我死,這是命,我不得不死!」
「今日,神要滅我。」
吳煜忍不住大笑,大家都覺得他瘋了。
「放肆,在昊天上仙眼前,怎可如此失體統,放聲大笑!」
大臣們更加失望。
「我東吳之禍啊!」
周圍都是這樣的話語,吳煜沒在意,他今日所感覺到的是整個世界的坍塌。這些凡人俗語,就沒必要去承受了。
「吳煜,賜你『斷魂散』。」
賜,這個字用得多麼可笑。
賜你十年苦修,萬丈豪情,盡皆灰飛煙滅。
從今日起,當一個廢人。
明日登基,今日斷魂。
只是如今再看昊天上仙,他仍然是光芒萬丈,但在吳煜心中,他已跌落神壇。
「他不過是,舉國之中,最強的凡人,原來這個國度,一直是他的。」
服了斷魂散,十年苦修,胸中豪情,付諸東流。
深夜。
吳煜很冷靜的被送離這裏,發配充軍。
去當肉盾,炮灰。
以他的身份,在戰場上能活十日,那就是奇蹟了。
「煜!」
忽然一聲熟悉,溫暖的聲音。
在冰冷的囚車之中,奄奄一息的吳煜睜開了眼睛,一個女子不斷的在搖晃囚車,眼睛佈滿血絲,滿臉淚痕。
「吳憂。」
這端莊女子是吳煜的姐姐,已被封為『無憂公主』。雖然同父異母,但吳煜最敬愛她,她是舉國之中,最了解吳煜的人。
吳煜母親去得早,如今就剩吳憂一個親人。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吳憂在這寒冬中無力顫抖,哭得厲害,內心絞痛,如如刀割。
「姐,今日不是我作亂,是天要誅我,你可懂?」吳煜的手伸出囚車,和吳憂那蒼白的手掌握在一起,哪怕寒冬凜凜,仍然能感受到如此溫熱,竟讓一夜冷靜的吳煜,流出淚水。
「我不懂,但我信你。」吳憂痛苦搖頭。
「這就夠了。我問心無愧,只是天道不公而已,不必傷心。來世,我再做你弟弟。」吳煜忽然渾身顫抖,斷魂散發作得厲害。
「來世,來世……」
聽到這個詞,吳憂滿臉慘白,跌跌撞撞,倒在了地上。
這時候士兵們高聲大喝,拉着囚車,在皇城的主道上,滾滾而去。
那囚車的木質車輪,和青石板摩擦着,發出咔咔的聲音,跟急促的心跳似的。
回頭,吳憂雖然在追逐囚車,但她瘦弱,跟不上,囚車逐漸遠去。
「嘩啦!」
忽然之間,天降大雪。
抬頭,無數雪花傾城。
絕美的冬夜,只有點點星辰,如上蒼之眼,審視蒼生。
吳煜渾身堆滿了雪花,離開了吳國國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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