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白三娘還不是現在的白三娘。
那時候她是蔣含煙,鬼見愁的蔣含煙。一個活着的傳說蔣含煙。那時候她一身勁裝,比大好河山中的英雄更加具備英雄氣,比保家衛國的兒郎們更加鐵骨錚錚。
蔣含煙崛起江湖,來自於一場戰役。一場一個人於軍營之中解救本國大將於重圍的戰役。
江湖都說蔣含煙是鐵打的,是不屈的。
江湖沒有一個人說蔣含煙是個女人。
蔣含煙參與的那場十年前小規模戰爭,是叛變宋國,勾結南域的邊陲重鎮與宋國大將之戰。蔣含煙去救下那大將一命,也只是單純的因為多年前那人曾經在蔣含煙落魄時候給過一個饅頭之類的。
蔣含煙學武之後,一路晉升都是從戰鬥的血腥味中走來的。她一把紅櫻大刀讓萬千江湖中人望塵莫及、聞風喪膽。
說起這些,我也是有些吃味兒的,論武術根骨,論學武悟性,我比之蔣含煙差了太多。
後來蔣含煙該報的仇報了,該報的恩也一個都不落下。最終她解決了所有因果的樣子,然後孑然一身的闖蕩江湖。
蔣含煙是胸無大志的女子啊!不然也不會放着那麼好用的大腦,卻整天傷筋動骨的往回塵谷跑了。縱情的、肆意的、灑脫的、無所畏懼的,像是火一樣張揚的,那才是蔣含煙。
後來蔣含煙成了中原武林盟主,這是打出來的招牌。
只說蔣含煙比武時候,大刀往地上砍,邪魅的一笑,指點江山的霸氣,藐視天下的眼神,只是對着對手說了聲「等一下。」
她緩緩轉過身,抬起右手手臂,指出食指,就像是還沒睡醒時候的慵懶模樣,朝着看台下所有的江湖兒郎道一聲,「我蔣含煙一直最討厭一對一比賽,這樣的廝殺有什麼意思?既然要爭出個第一來,那我就讓你們心服口服!來,一起上吧!」
於是蔣含煙被群毆了。這是蔣含煙群毆生活的一件小事,絕對不是第一次,更不是最後一次。
蔣含煙就光明正大、鼻青臉腫的登上了武林盟主的寶座。可是還沒享受作為盟主的待遇兩天,就遇到了南域來的宣戰書。
是可忍孰不可忍!何況蔣含煙向來都不喜歡忍。在遇到那個人之前,她的人生一直是痴迷於武道的。而和另外一種練功體系的高層代表切磋挑戰,無疑對她有巨大的誘惑。
蔣含煙興致勃勃的前往南域,然後十八歲的她到了情竇初開的時候。
蔣含煙和逸塵的愛情是命中注定的。至少我那麼覺得。即便這個命中注定在我看來是痛的。
逸塵是個安靜的人。是個安靜的被命運擺弄,更被身上的重擔壓迫着的人。他一直被教育「受命於天」,一直聽從他母親——也就是前任的巫神族長的安排。
一個能夠憑藉手腕坐上最高領導層的女人絕不會是簡單地女人。這個女人不止不簡單,而且狠辣。不止狠辣。而且還受過情傷。
那時候逸塵已經二十歲了。謙謙有禮,溫潤如玉,又帶着淡淡的憂鬱的氣質。一個內心壓抑着自我的男子,第一次遇到這個火一樣的女子。
那時候蔣含煙還是做着男子打扮,又是中原武林盟主的身份來的,她那般英氣的面龐,自然是沒人去思考過她的性別的。
那天下着雨,蔣含煙與老族長進行了友好的會晤之後,就被安排在了高級貴賓房中,位於老族長家後山的自帶院子、花園、魚塘的高級貴賓別墅區。
自然變態老族長和蔣含煙之間沒什麼話講,而且對這樣的中原來人心生怨恨,更是因此老族長做的越發麵面俱到、和藹可親。
老族長就把看起來和武林盟主年紀相似的兒子安排過去招待一二。而作為老族長向來最好用的棋子,老族長還給逸塵安排了不少任務,基本上就是特務打入敵人內部那些簡單的事情。
逸塵身後跟着幾個小廝,就撐着傘,拿着保溫的食盒,往貴賓房那邊去了。
蔣含煙首先是和逸塵一見鍾情的。
一見鍾情的基礎就是兩個人首先長的很好,這點不用質疑。一見鍾情的基礎二就是兩個人內心深處都崇敬着對方那樣的人。
蔣含煙是外表大大咧咧的,內心比較細膩的人。但她總體是個開朗的,一刀定天下的人啊!哪裏見到過這般淡淡憂鬱的精緻面容?平日裏都是些闖蕩江湖的草莽之輩,所以蔣含煙犯了色戒。
逸塵被壓抑着的內心的小火苗是如此的需要一個這樣的女子來溫暖啊!這般不同於南域那些或者陰狠,或者婉約,或者柔柔弱弱的人——就算在他看來這也許是個男人!那也是個精緻的,陽光的,青春洋溢的男人啊!
一見鍾情決定了衝動的程度,決定兩個人在一起能否長久的根本是兩個人感情的路上有沒有足夠的阻礙。
很久很久以後,蔣含煙告訴我說,「我看到他第一面就在想,本應該生長在陽光下的男人,怎麼眉頭卻是輕微的皺着。怎麼就算他笑的時候,我也不覺得他開心。」
蔣含煙講這些話的時候摸着隆起的肚子,聲音平靜又溫暖,整個人只剩下作為母親的柔美,再也不見銳氣,「那時候,我就暗暗起誓,一定要讓他開心的笑,一次也好,一生也罷。我一定要給他笑容。不論讓他難過的原因是什麼。那時候,就算他說是這天讓他難過,我也好想殺上這天。」
因此我回想過去,總結出一個至理名言,愛情都是從想犯賤開始的。
那時候逸塵正摘下我特意給蔣含煙做的圍裙,淨了淨手,依舊不是陽光大男孩的樣子,雖然他新生的頭髮短短的,平添了幾分現代都市年輕人的感覺。
只是他身上那種初為人父一樣的光環,讓他再也陰霾不起來了。
這兩個人,如今就像是早早的經歷了一生滄桑一般,身上只有恬淡的幸福。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她一身紅色勁裝,正在雨中舞刀,每一刀都帶着撕裂空氣的聲音,每一刀都劈的雨滴無法墜下,」逸塵將筷子遞給蔣含煙,「我當時就在想,這人好一身力氣與霸道的氣勢啊!我也想成為一個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