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有劫 第一百零五章 鋒芒畢露

    定不是湊巧。我趕到音塵所在的院子的時候正好是午飯時間，桌上竟然擺放好了飯菜，一共六道，全都是我愛吃的。還都用白瓷碗扣了溫着。

    我咧嘴一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幾日在做什麼？」音塵溫柔如水啊！筷子正輕輕的給我挑着那盤魚肉的刺，「怎麼沒過來？」

    「休息了幾天，就睡的時候長了。」我一邊往嘴裏塞着飯菜，一邊還要回答他的問題，終於是咽下口中的飯，還留着滿嘴的香氣。

    我咬着筷子，思考片刻，「其實我也有想，你如今這麼喜歡我，是真的還那麼喜歡我，還是因為——那子母蠱。」

    音塵夾菜的筷子一頓，那細軟的魚肉已經被夾斷了。

    「你想過這個問題沒有？」我儘量問的小心翼翼。

    「嗯，」音塵的筷子又輕柔而快速的劃下一道弧線，夾起另一塊魚肉放到了我碗中，「長安是擔心我曾經愛過，現在如果沒有子母蠱的話，會改變心意？」

    沒想到他如今講話那麼利落卻又直白，我真的是想問這個，人嘛！總是會變得，就像陳煜那樣，雖然事情不一樣，但是道理總是想通的。

    「等到了能夠將這蠱蟲取出的時候，我自然會的，」音塵用纖長的手指撫摸在我頭上，一絲一縷都是無盡的輕柔，「長安，既然我曾經那麼選擇了——」

    「我懂！」這表達心意的時刻，我是萬萬不能落下的，本想着就是我死皮賴臉的追了他一通，轉眼卻是他最先沉默的愛了我，這種讓我心痛又有小自豪的劇情，我是斷然不應該在他面前表現出質疑的。

    就算是怪過他、怨過他，可是他所做的那一切，這一切的緣由，他的出發點總是為了我好的。我不會身在福中不知福，更不會為了虐心而去虐心的埋怨他的隱瞞。

    只要是相愛的，就足夠了，不是嗎？那些發生過的，無法挽回的過程，我也不必那麼在意。

    午飯吃過，我坐在院子中的搖椅上乘涼，音塵坐在我身邊，冰了一碗酸梅湯。

    「明天比賽結果就會下來了，」我眯着眼睛透過斑駁的樹影看着太陽，「這一切結束之後，我們一起回去落城吧！」

    「嗯。」音塵笑着把酸梅湯遞到我嘴邊來。

    有些事情，我們講了那麼多次，卻因為它過於美好，而不敢相信。我懷揣着興奮而又惴惴不安的心情，身子一歪然後一探，就縮進了他懷中，閉上了雙眼。

    下午時候回了春風渡，遣了小廝去姑姑那裏報了一曲《長相思》，那姑姑趕緊又派了人過來，正是春風渡里跳舞頂級的姑娘，手把手開始教我。

    陳煜啊陳煜，這春風渡背後的勢力果然是換成了你！這麼一個遠近聞名的銷金窟，這麼一個上至官員大臣，下至富甲豪強爭先恐後聚集的地方，最是適合探聽消息了！你這般的幫我，也將你的這張底牌亮開了。

    一夜苦學，真真是臨時抱佛腳。

    清晨霧氣朦朧中，屋子裏就前前後後來了十幾個丫鬟，伺候穿衣服的，給盤發的，給化妝的，給修飾細節的，我昏昏沉沉間忙活了一個時辰，這才都準備好。

    「小姐這容貌，當真是驚為天人！」

    一眾小廝俏皮話說的響亮，我照照鏡子，這張臉，唐國國主也是熟悉的吧？娘親，從畫像上來看，我和你像了八分。

    多少需要打點些銀子，我伸出手去，丫環們卻都誠惶誠恐的不肯收下。我只得收回了手，陳煜的目的，我想我猜到了七八分。

    我若是與宋國國主相認，自然是他想要聯婚之人的首選，昌平公主只是備選。所以他那麼處心積慮的幫我獲得面見宋國國主的機會。可是，對我而言，那公主之位是我棄之如考妣的，那個位子，自然也不是誰想給我我就要戴的！說不的資格，我還是有的。

    一身白色素衣，我看着倒是像極了送殯的裝扮。只是那繁雜的花紋和簡約卻昂貴的配飾卻無處不在彰顯着隆重。

    出了屋門就是備好了的轎子，坐着顛簸一時三刻的，就聽到了人聲嘈雜。

    又是一會兒，轎子終於停了，有丫鬟將帘子挑開，我看着腳尖，面紗下帶着笑容，終於是走到了這一步。

    身後處處張燈結綵，身前卻空空蕩蕩的充滿皇室威嚴。

    只見一身身黑色勁裝的士兵將這諾大的觀景樓圍的水泄不通，而士兵也分了四批隊伍，各個國家帶來的士兵數量相等。

    閣樓上三層位置早已改建成了觀賞的台子，四個人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人們。

    元國來的哪位我看的不甚清楚。

    「今四國國主齊聚，普天同慶！吾等祝國主萬歲萬歲萬萬歲。」有人領頭了，就得齊刷刷跪下。

    我心中揣度這人講話講的不地道，以往難道也是這麼講的？四國國主在上面坐着呢，這慶的是什麼？拜的又是誰？若是混為一談，那可是不得了。那一會兒要說「平身」的又要是哪位國主呢？實在有趣。

    「平身。」這是唐國國主說的吧？聲音渾厚又有雌性，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

    我身為唐國國民，是不是應該站起來了？小腿一用力，我這就要站起來，卻沒想上面又是一聲平身。

    這一聲明顯帶着塞外的味兒，只是着實年輕了些，元國來的這位，會是誰呢？會不會和阿澈扯上關係？

    這時候我只能偷偷往身後黑壓壓的人群看去，都是一副想站但是不能站的表情。這兩個平身湊得太近，眾國民還沒講一句「謝」，哪裏有人站起來。

    「平身吧！」這是宋國國主嗎？

    果然，明顯的中氣不足，更是沒什麼底氣啊！在氣勢上，和那兩位一個猛虎、一個狼王就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時候大家乾脆就不站了，也只能等着四位國主都講了「平身」再站。

    陳煜的這一聲至關重要的「平身」是巧合呢？還是在他的算計之中？陳主一聲平身雖說明顯是佔了最後一個的便宜，但是表象上展現的一切，卻也發人深省。

    「平身。」陳煜恬淡的笑容，小麥色肌膚，年輕的活力，最重要的是他身上具備的傳說和民心。

    雖然看不清那裏，但我想各國國主臉色應該也是變了吧！

    本來唐主要佔據的第一的位置，元國的鋒芒畢露，卻都錯算給了這位在人印象中不學無術只愛經商的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