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水袖一甩,再一勾,腰身微側,回眸一笑。
空靈之感傳開,身下的蓮台淺淺上浮,正是腳尖落下之時,又是一點,馬踏飛燕也不過如此吧!
我欣賞不到此刻的美感,只覺得身上的每一塊兒肌肉都在竭盡所能的被控制,每一道力氣都用的小心翼翼,越是表現的輕盈,內里越是艱難的努力。
腳下那剛剛落水之人還在撲騰,但是宮裝女子似是痴了,遲遲沒能將她撈起,而她就那麼拉着我腳下的蓮台沉沉浮浮。
一曲畢,好似是經歷了幾日的追殺,累的滿身汗水,被湖上的輕風一吹,只覺得微涼。
這一關明明應該比的是舞藝,卻硬生生的成了比賽武藝,世間還能有幾人輕功至此?
沉寂過後就是掌聲。
一切按照既定的規則來進行,一炷香之後,我站在了觀景樓三層上,站在了那四個人身前。
因為有陳煜的幫助,我沒想到竟然勝利的那麼簡單。不是因為我強,也不是因為別人弱,只是因為這個遊戲的規則設定實在是讓我將我所有的特長都發揮了出來,這規則明明就是為了我量身打造的。
這就是我能勝利的原因。因為一個人的隻手遮天,這世界哪裏有絕對的公平。
「不錯!剛剛那一舞,實在是驚為天人啊!」唐國國主說的話真的有夠官方,也不知道年輕時候是不是就這個樣子,若是如此,那我倒是了解了娘親沒有選擇他的原因,實在是無趣的很。
「本來看你先下手為強,還以為沒什麼真本事呢!沒想到啊!只是你既然有能勝利的優勢,又是為何促使那些女子早早落水呢?」
我抬眼看着這元國的王,劍眉星目,輪廓有如刀削一般,剛毅,堅定,強勢,這是他最明顯特徵,只是在這特徵上,我明明看到了和阿澈的五分相似。
「有優勢不一定必勝,」我直視着這隻荒漠上來的狼王,「既然想要勝,自然要做好萬全的打算。」
狼王一怔,然後嘴邊泛濫起笑容,他模樣雖是與阿澈極像,但是舉手投足之間的氣質卻是相差甚遠。
「哈哈!好個有勇有謀又狠歷的姑娘!」這話實在是不像誇人的,「本王還是難得在中原看到你這般直爽又工於心計之人!」
「既然都勝了,這面紗也不應該戴着了!」宋國這老匹夫倒是對面紗比較感興趣。
「是。」我笑。我看陳煜臉上也帶着高深莫測的笑。
我左手挽到右耳後面,食指輕輕一勾,時間都像是放慢了。面紗與皮膚摩擦的地方傳來絲滑的質感,輕輕的,慢慢的,往下滑落。
「秦瑤……」唐主伸出手來,身子都在那手掌的牽引下站了起來,目中泛起一層晶瑩的水光,聲音帶着壓抑的哽咽和沙啞,「你回來了嗎……」此人之情緒的激動絕對超出我意料!
唐主也算是老謀深算,意志堅定之人,剛剛一番言辭之戰中,雖說比之陳煜稍差,但仍有老奸巨猾的帝王之姿,如今卻是因為見到了一張相似的面孔就如此不淡定,言辭、情緒皆寫在了臉上,真是不知當初娘親和他之間發生了何事,讓他這般難忘。
宋國老匹夫身子顫抖的厲害,右手食指伸出,顫巍巍的指着我,臉上滿是不敢相信,震驚、恐懼、無奈等複雜的情緒纏繞着,化作了迷茫。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老匹夫是這麼說的,聽此語氣,當年娘親雖說算是難產而死,但是會不會幕後和他也有關係?「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我冷笑。僅存的一絲幻想也被這樣的現實撞擊的支離破碎。這個男人何德何能!又是哪裏值得娘親去愛!
唐主聽聞此言也冷靜了三分,回到座椅上端坐,卻還是凝神看着我。
「來人!快來人!」宋國這老匹夫,這樣一幅氣數已盡的架勢讓我真是只能覺得可笑。
「快將這個妖女抓起來!竟然敢冒充——冒充前人!抓起來!」宋國國主將顫抖的身子壓在身後座椅的椅背上。
不至於吧?一副見了鬼的恐怖表情。
這老匹夫雖說沒有國主的氣質,但是畢竟是國主,身後的侍衛們聽到他發號施令還是要聽的。
就聽到鋼鐵摩擦的聲音越來越近,直到到了我身後。想要抓我?我依舊無動於衷。
「且慢。」唐主臉上露出不忍之色,是因為我和她像,所以他就不忍心了嗎?還是因為他覺得這一切可能是湊巧,不想殃及無辜?或者,有陰謀?
「抓起來!這妖女定是用了易容術!將她這張麵皮給我撕下來!撕下來!」宋國老匹夫一開口就讓我震驚。
我沒想到效果會是那麼誇張,如此想來,就算是那草包皇子的日子也好過不了吧!
唐主臉上露出猶豫之色,他在掙扎,不忍心的同時也是覺得事有蹊蹺?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只覺得和老匹夫的反應一對比,他已經極好了。
元國狼王一臉看戲的表情,抱着肩,靠在椅子上,帶着笑容。
身後士兵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只能幹站着,一下子場面陷入了僵局。
陳煜很是淡定,但就是他內心是否如同表面這般,我就不知道了。
「你們是想讓我親自動手嗎?」沒想到宋國國主看着這幾個帶來的侍衛沒動作,這倒是生氣起來了,看來這人對於權力和控制的欲望還是不小的,奈何,智商不夠。
幾位侍衛咬咬牙,伸出手來就像按住我肩膀。
我含笑看着那老匹夫。
「你們最好不要動她。」陳煜還沒說話,元國的這個狼王卻好整以暇的說了這模稜兩可的話,可就是這麼一句話,就讓他身後兩名勁裝的侍衛露出寒氣,這真是一群狼人啊!「我覺得這姑娘有意思,你們要是碰壞了,可不要怪我對你們下手不留情。」
這位也只是覺得這一齣戲着實有趣,嗅到了這其間似乎有能夠被加以利用的部分了吧!
侍衛在猶豫。他們倒是不得不猶豫,若是行動了,那就是忤逆了元國這位的意思,看着情形,這麼做了也是離死不遠。但是不行動,回國路上國主還需要侍衛的保護,他們總是還有一線生機。
「你,可有用易容之術?」唐主選擇了這麼一種方式,他問我,是親口問我有沒有易容。
「未曾。」
他鬆了一口氣,卻依舊是糾結着。
只是面臨着這一幕幕的變化,我卻依然淡然淺笑的看着他們,這番行為,在唐主眼中定是有所察覺了。
坐在這裏的除了那位宋國國主沒有傻子,此刻捕捉到什麼秘辛的樣子,又是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