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指間,風馳雲卷,雪紫疾如閃電般的身影直奔向冰峰,轉瞬便閃進了裂隙中,站在入口處,停下來靜觀默察。
從地面進入裂谷,還是生平頭一遭!省下了縱躍冰牆造成的靈能消耗。不但如此,橫貫裂谷的狂風也沒能成為阻礙,就在進入的瞬間,一股暖濕氣流撲面而來,暖意頓生!
站在裂谷入口處朝里望去,什麼也看不到,她凝神傾聽,不敢貿然深入。這般聽了半天,除去身後冰峰外單調的風雪聲,便是裂隙中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如此又觀察片刻,雪紫從袖中取出一顆黑丸,蹲下身輕放於雪面,那黑丸剛接地,便往雪層上一滾,冒出一股黑煙,突然間站了起來,原來是個蠶豆大小的黑冥靈,它回頭看着主人,裂開嘴巴伸了個懶腰。
見它出來了,她便蹲下身,用指尖輕觸黑冥靈的眉心,囑咐道:「嗨!你去幫我看看裏面有沒有危險。去吧!」
黑冥靈點點頭,在地上蹦跳了十幾下,轉身一溜煙兒便跑了進去。
別看它個頭小,跑的速度卻很快,其狀猶如一絲黑風吹過雪面,眨眼間,它便到了裂谷的深處。
這時,它眼前頓時一片白茫茫,再也看不到盡頭,抬眼再看,只見一巨物橫於其間!
今日親見此巨物,黑冥靈瞪大了雙目,驚愕不已!
上古混沌初始,萬物氣象變幻莫測,沉浮不定,界體分層之際,萬靈之氣涌動,遂生靈物於天地之間,冥靈誕於時空罅隙,乃為世間最小,若得有緣人收之,則跟其一生,終至死亡;磐紋誕於扭曲次元時空之心,乃為世間最大,喜虐殺,嗜血成性,世無敵手!界體分層後,濁氣下沉,清氣上浮,萬靈歸原,化為初始,九界元尊,各定一方。自此,磐紋銷聲匿跡,無影無蹤!
而眼前的巨物乃為上古磐紋其中之一,名曰銀丹,喜極寒之地,性情無常!銀丹很少出世,故史料記載中關於它的那部分幾乎為空白。
黑冥靈見到了磐紋,差點嚇得三魂出鞘,趕忙轉身偷偷的溜開了,沿着原路連滾帶爬的回到了主人身邊。
雪紫耐心等候在外,見那小東西嘀嘀嘀地跑了出來,似乎有些激動。衝着雪紫又是搖頭,又是做各種手勢,嘴巴里嘰嘰咕咕的說個不停,直到她腳下時,又嘰嘰咕咕的囉嗦了好一會兒,然後全身一縮,往地上一滾,瞬間又變成了一粒黑丸,不再動彈了。
黑冥靈一向很好使,又很忠誠,只可惜,唯一的不足就是誰也聽不懂它說話。她遂將它揀起,放回袖中。這下算是放了心,看這樣子應該是裏面沒什麼危險。
不過,只是怎麼聽着好像這裂隙中有其它東西呢?莫非是寶物?這般一想,便不再遲疑,沿着氣流的來向朝裂隙深處走去,這暖暖的氣流有一股奇特的草腥味,但說是草腥味,也不盡然,倒是很像某種草藥經過煎熬之後散發出來的甜苦氣味。
正是這氣味,使得雪紫想進入其間的願望更強烈,只要和草藥有關的,定要仔細探查一番。作為經驗豐富的煉金師,千百萬年來,她的足跡幾乎踏遍了各個界體,此番來這冰雪之地,也是為了一株極其珍貴的古老藥材。
跟隨着氣流,逆向而行,終於來到形成這股暖流的源頭!
看到眼前的情形後,在不算短的一段時間裏,她竟不知該如何表達出自己的感受,嘴角也忍不住癟了癟。
當下印入眼底的一幕,着實令人哭笑不得,這玩意兒既不是什麼寶物,也不是希望中的上古原生草藥,更不是多日以來要找的植株。
若論唯一的好處,那就是好奇心算是極大的滿足了!
呆望許久,她抿着嘴巴緊緊盯住眼前的龐然大物,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黯然些許失落。
「原來黑冥靈嘰嘰咕咕地囉嗦半天,就是在說它!唉!還以為有什麼好東西在這裏面!」眼前沉睡的巨獸正打着如滾雷一般震耳的鼾聲,若不是裂隙產生的巨響混淆了這聲音,也不至於冒冒失失地跑進來。
不論怎樣,都感到失望至極!
巨獸渾身上下雪白長毛,頭頂一雙圓耳,向下只能看到覆蓋着白色短毛的鼻子,嘴巴則被趴在雪面上的前肢擋住看不到是何樣貌,眼睛更不必說,幾乎是看不到的,完全被白色長毛遮住。
沉睡的巨獸呼吸所形成的鼻息又濕又熱,從鼻腔里噴出,形成一股力道強勁的氣流,將它面前一整片雪地都融化了,而且這股濕熱氣流一直噴到了裂隙的入口處……
「原來如此!」……
她深吸一口氣,以此來平復此時很不愉快的心情!
所見與所想的差距實在太大,真是失望到極點,雙手也自覺無力,向下垂去,沒精打采的塔拉着!
當下,她想也沒想,便準備離去!
但剛轉身走了幾步,卻突然想起,怎麼從來都沒有記載過這種生物。想來想去,幾千萬年間,確實不曾見過此種白毛巨獸,便又轉而回來,打算再看一看,既然已經來了,就將此物記載於紫靈幽書中吧,也算是緣分使然!這般一想,也就平衡了方才的失落。
她輕身跳到裂谷中一處突兀的冰棱後邊,悄悄觀察起來,仔細端倪起眼前這頭龐然大物,越發覺得不可思議。在最近的兩千多年間,斷斷續續也算跑遍了整個刑界,並沒有見到過這樣的雪原野獸。
此界自古以來被洛姆巨人統治着,除了巨人之外數量最多的便是兇殘的冰錐毛人,剩下則是各種有着群居習慣的野獸或數量極少的類人型生物。
在刑界,沒有敢於單獨行動的生物,落單的都是活不久的!
然而眼前這頭龐然大物在危險重重的雪原之上,竟然獨自一個睡得如此之香?
從地面積雪的深度和周圍冰棱形成的情況看來,白毛巨獸在此地熟睡不止三五百年,甚至可能上千年,或者更久。
真是令人不解!
探奇的心理再次佔據了上風,雖然巨獸跟要找的東西毫無關係!但也要弄弄清楚,這是什麼野獸?來歷如何?
她想再看得全面一些,便起身從冰棱後跳到高處的冰凸上,這樣做便可以看到全身。
從上俯瞰下去,巨獸的背部寬厚,有一條短尾,四肢全部縮在身體下,脖頸也縮着,身體隨着均勻的呼吸而有節奏的緩慢起伏。老實說,此獸除了個頭大,真沒什麼特別之處。
但雪紫一向好奇心大於天,沒見過的東西非得看個仔細不可,所以又從高處的冰台上連跳幾十下,跳到了巨獸的尾巴那邊,走到近處,認真觀察起來。
巨獸的尾巴厚重而粗短,向右彎曲緊貼於臀部,渾身雪白長毛相當厚實,最長的部分從背部一直垂到身下,自然鋪於四周雪地之上,與雪融為一體。
靠近尾部之處,竟然沒有獸類本應有的糞便臭味,或是長毛野獸身體上應有的異味。
而後,她又用手輕撫長毛,繞着龐大的身軀轉了一圈,發現這傢伙全身上下出奇的乾淨,不但乾淨,而且無一根其它顏色的雜毛,更沒有污跡、斑痕或是脫落的痕跡,整個身軀渾然一體,近乎完美。
「嘖、嘖、嘖,真是太漂亮了!……」她情不自禁的感嘆着,這頭酣睡的野獸確實很完美,潔白無暇,體態潤厚,看樣子又很溫順,完全沒有一般惡獸的特徵。
想看的都看過了!
雪紫抬頭看看天色,此時已近黃昏,風雪依舊無息無止。再過一些時候,黑暗很快會將整片雪原吞噬,刑界的黑夜比日間更加危險。
離開前,她注視着巨獸,輕嘆道:「為了看你,我已浪費太多時間,現在必須離開了!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你就繼續舒舒服服的在這裏睡覺吧!」
說罷,便從袖中掏出一支小瓶,動作輕緩、小心翼翼的將巨獸腰部一根長毛的末梢部分提起,用指尖一划,紫光閃現,那根粗圓的白毛便斷裂開來。隨即,她將取樣的毛尖裝進了小瓶中,放回袖中錦囊里。
她很是喜歡這頭白毛巨獸,臨行之前,有些依依不捨,便重新回到它面前,輕聲說道:「哎!……你怎麼睡在這裏?也不起來走動走動,睡得倒是很香啊!只可惜,我無法將你帶走!今後若有機會,再來看看你……,他日有緣再見吧!」
說罷,便轉身離開了冰峰裂隙,沿着原路返回雪坡。
一望無際的雪原之上,除了狂風暴雪肆無忌憚地橫行於天地間,其它雪原生物都早已在天黑之前隱藏起來了。
天幕逐漸暗沉下來,黑夜即將來臨!
她心下暗自思量着:體內的靈能已然不足,今日夜間是不敢再如往常那樣趕路,如再遇意外,必葬身此地。刑界生物何其強大,就現在這點靈能,隨便什麼都可以輕而易舉吞了自己。
想到此處,雪紫果斷離開這處雪坡,朝遠方疾奔而去。
天色已晚,必須趕在天徹底黑透之前找到一處安全的休息地點,這樣才能順利恢復。
黃昏,暗淡的暮色里,奔跑中的她,速度變得異常快……
暮色逐漸變得昏沉!
遠方,飢餓的野獸在回巢穴之前,淒淒地嚎叫不停。雪原上的夜行生物悄悄摸摸的露出了它們猙獰的夜眼,在昏暗中三五成群的行動起來。
經過長久的奔跑後,距離那頭巨獸所在的冰峰裂隙已經相當遙遠了,匆忙緊張的趕路讓雪紫淡去了對那頭熟睡動物的眷戀。
就像已經過去的數千萬年裏,一切出現在她生命中的物品或是生物,不論有多麼喜歡,但凡帶不走的都只能放到記憶深處,永久埋藏起來,不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