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鐵王座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審判

    砰！

    一聲巨大的破碎聲，無法確定是身體還是其他什麼的，但格爾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精神已經被抽離了身軀，那來自靈魂的巨大撕裂感頓時將他的意識打入了一片虛無之中。

    突然間，格爾覺得自己的精神處於一個奇異的空間之內，似乎是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無論上下左右，都被那無盡的浪濤所包圍。

    仔細一看，那海水赤紅無比，就像是從體內流出的鮮血，濃烈的血腥味使得置身於此的格爾連思維都幾乎停頓。

    格爾努力保持着意識的清明，向着遠方望去，只見那海洋寬廣無比，水天相連，仿佛無窮無盡，巨大的浪濤如同海嘯，不斷的捲起再重重的拍打的水面上，每一次拍擊就像拍打在格爾的靈魂之上，產生的陣陣劇痛仿佛沒有任何虛假。

    忽然，格爾看到了無數雙眼睛出現在這片血海之中，直愣愣的盯着他，令人毛骨悚然。

    這時，無數的呢喃聲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持續不斷的沖入格爾的意識，並且越來越像，就像無數隻蒼蠅在大腦中飛舞，令人煩悶的恨不得將整個頭撕成兩半。

    這些呢喃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最後化為了貫徹天地的狂吼咆哮，不斷衝擊着格爾的靈魂。這時格爾已經能夠分辨出這些聲音的內容，那是無盡的祈禱聲，有充滿希望的，有瀕臨絕望的，有歡欣祝福的，也有惡毒詛咒的。但最後這些聲音都化為了一股恐怖的聲浪，仿佛要將格爾的靈魂撕裂成無數碎片。

    就在格爾已經幾乎無法抵擋時。一股清涼的能量猛的浮了出來，幫格爾擋住了那無盡的折磨。

    終於獲得了喘息機會的格爾仰躺在血海之中。沉重的呼吸如同破風箱一般不堪入耳，身體的虛弱感讓他感覺就像是一個初生的嬰兒。

    但格爾沒有獲得多久的休息時間，甚至他還沒有機會去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血海仿佛被這個幫助格爾的能量激怒了，一股龐大的威能從天而將，格爾只感覺無盡的虛空中仿佛有什麼未知的存在睜開了眼，筆直的凝視着他。

    頓時，一股幾乎連着天際的滔天巨浪猛然升起，沒有停頓。夾雜着無邊的力量，猛的向着他壓了下來。

    那一瞬間，格爾感覺到了從心中湧現出來的無盡恐懼，在這樣的無邊威能面前，他就如同螻蟻一般渺小。

    「你有罪，你有罪！」

    在巨浪壓下的那一瞬間，無數的聲音齊聲呼喊，聲音貫穿了天地，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對格爾進行審判。

    這一次。就算那股能量在保護自己，但格爾依舊感到了一股無法抵禦的強大力量如同一座山脈一樣壓在了他的身上，幾乎將他的靈魂崩解成無數碎片。

    這種純粹作用在精神上的審判領他根本無從逃避，原本在無數戰鬥中鍛煉出來的堅固意志心靈在這種力量根本不堪一擊。被擊打的如同漁網一樣滿是漏洞，一片片的靈魂被撕裂下來，記憶就像是不設防一樣的被閱讀。

    從小時候在訓練中殺死幼年變異獸開始。到獵殺各種變異生物，然後是每一次殺人的場景。不管是上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的，所有的一切的浮現在了眼前。原本被埋葬在心靈最深處的迷茫、愧疚、怨恨、懼怕等負面情緒都被挖掘了出來。並且迅速擴大，化作了壓在他身上的負罪感，幾乎佔滿了他的整個靈魂，使他不由得想要屈膝，承認自己的罪過。

    但心靈中的最後一絲明光使他依舊的保持着最後的一點清明。

    「不，我沒罪，我沒罪！」

    格爾聲嘶力竭的吼了出來，雖然對比那貫徹天地的審判聲微不足道，但每一次喊出了他就堅定幾分，這是來自於他走到現在的堅持，無論對方是什麼都能不剝奪。

    似乎是被激怒了，血浪更加的龐大，攜帶的力量更加的大，而審判的也愈發的沉重。每一次大浪襲來，都如同從他靈魂上撕下了一塊，一片片的記憶就此失去，這種靈魂被凌遲的感覺讓他痛不欲生，這種情況直接作用在了他表現出來的形體上，每一次審判就會失去一部分血肉，到了現在已經化為了血淋淋的一個肉塊，再也看不清楚模樣。

    「我沒罪，縱然化為粉糜，我也無罪！」格爾的靈魂在痛苦的翻滾着，但依舊不屈的大聲嘶嚎。

    罪是一種主觀的自我認知，也可以說是代表着自身的懦弱，當承認的時候，那已經意味着自身已經示弱。而對於強者來說，自己永遠無罪，就算身形隕滅，只要不認罪，那麼心靈上就不算輸。

    在這場靈魂的折磨和審判中，所有不夠堅定的部分都被一一剝離，迷茫和困惑都消散不見，唯有心中最為堅定那那一縷信念，雖然越來越衰弱，但也愈發的明亮清晰。

    靈魂碎成了無數片，在這個空間中肆意飛舞，格爾已經幾乎不能在思考，只是本能的吶喊着、抗爭着。

    那個未知的存在更加的憤怒，瘋狂的浪濤一次接着一次的向着格爾襲來，所有的憤怒都化為了無邊的力量重重的擊打在格爾身上，可是那最後一片由信念構成的靈魂變得堅固無比，任由如何打壓都無法將其撕碎，反而在這種持續不斷的擊打作用下，這塊靈魂變得愈發的純粹明亮。

    隨着時間的延伸，那未知存在的憤怒積蓄到了最高點，整個血海都一下子被抽空抬起，化為了面前前所未有的的巨浪，誓要將那倔強的靈魂徹底碾碎。

    突然間，格爾感覺那一直幫他抵抗的能量前所未有的活躍起來，龐大的銀色光芒以他靈魂為中心向着四周擴散，看似蠶絲一樣柔弱不堪一擊。卻死死的將那滔天巨浪隔離在外。

    轟隆！

    巨大的轟鳴聲席捲了整個空間，仿佛整個世界都搖晃了起來。一時之間格爾什麼都感覺不到。

    當格爾恢復了對周圍的感覺時，就聽見那充滿了憤怒和不甘的咆哮聲漸漸遠去。仿佛這個未知的存在也已經精疲力竭，再也無力繼續審判了。

    終於，風暴消散，海潮退去，天地間空空蕩蕩的，只剩下那代表着格爾最為堅持和堅韌的靈魂結晶如同世界上最為璀璨的透明寶石一樣漂浮在這個空間的中心，而它的周圍是無數靈魂和記憶的碎片就像是星辰一般漂浮着，圍繞着它緩緩旋轉，燦爛之處有若星河。

    睜開眼。格爾發現自己已經回到那那處戰場上，仿佛之前的那一切都是虛幻，不過手上那已經炸裂的雕像碎片和渾身的虛弱無力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格爾微微喘氣，試圖操縱像是生鏽了身體進行移動，但已經痙攣的身軀完全不受控制，反而因為他的舉動失去了平衡，向前倒了下來。

    遠處似乎傳來了驚呼聲，可能是有人發現了格爾的情況。但下一刻格爾就是眼前一黑，所有的意識歸於了沉寂。

    ……

    「偉大的斯拉克那神啊！請接受我們的信仰吧！請用您無邊的神力垂憐您最虔誠的信徒們免於苦難的命運……」

    美爾扎伊城外，聯軍營地。

    臨時搭建的祈禱室內，大主教博維正帶着眾多信徒進行着例行的祈禱。

    雖然跟着博維一起進行禱告。但伊卡爾汗依舊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這種將命運完全寄托在虛無飄渺的神靈身上這種行為向來是不被強大的湛藍領主認可的，對他而言，從這場戰爭開始。神明到底做了些什麼？

    抱着必死的決心離開韋恩群島，穿越龐大的甘特帝國。踏上這片陌生的土地，在不斷的戰鬥中奪取領土和財富的不是依靠別人。而是用他伊卡爾汗的才智和勇氣，證據就是在他的才智無法顧及到的地方，失敗的情況一樣會產生，比如艾里布洛克。

    伊卡爾汗雖然這麼想，但他不會說出口，畢竟表面上他還是斯拉克那神的信徒，而且每天的例行祈禱他也絕不會錯過，要知道斯拉克那教會的勢力對他的幫助還很大，為了這點事就和博維這個腦子不正常的傢伙鬧翻是一件很不值得的事情。

    而且他也不喜歡提起那些失敗，畢竟第一次征伐艾里布洛克也有着他的同意，失敗的情況也和他斷不開關係，現在雖然已經派出了軍隊再次進行征伐，但前面傳回來的消息說是進展並不順利，所以伊卡爾汗覺得還是對斯拉克那神虔誠一些比較好，畢竟在安撫人心上用處很大，再加上祈禱確實可以讓那些士兵們變得更加勇敢，有時候信仰的作用對這支遠征軍來說還是很重要的。

    只是下面的士兵可以不考慮戰爭的走勢，但作為實際統帥的他不行，艾里布洛克的不順利甚至失敗很可能會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應，最直觀的就是地方上敢於反抗的海斯霆人在接到這個讓他們鼓舞的消息後一定會多了起來，這對於統治薄弱的他們來說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而且艾里布洛克的威脅也與日俱增，一旦這次征討也失敗，那麼短時間內聯軍根本無法再次對艾里布洛克展開攻勢，反而可能被艾里布洛克和美爾扎伊兩方敵軍夾擊，這讓伊卡爾汗不得不開始考慮是否應該進行戰術性的撤退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消息，和甘特帝國進行聯繫的加達魯帶來了一個不錯的消息，為了避免這顆勝利的果實滑落，甘特帝國方面很可能加大插手的力度。

    想到這，伊卡爾汗決定等下再派使者去和甘特帝國溝通下，儘快將他們的援助落實下來。

    就在伊卡爾汗思考着下一步計劃的時候，一陣陣充滿了恐懼的驚呼聲將他的意識拉回了現實。

    強大的湛藍領主抬頭看向身邊的博維大主教，卻發現平時一定會嚴厲懲處那些大呼小叫打擾了祈禱的人的他並沒有立刻制止和指責那些發出驚呼的人，而是臉色凝重的看着前方，怔怔不動。

    伊卡爾汗順着博維的目光看去，移到了前方的神像身上，竟然發現了這個原本完好的神像身上竟然出現了一道貫穿了整個身體的清晰裂縫，而且還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擴大……

    不多時，連串的碎裂聲傳出。

    這個已經有數百年歷史且一直保持完好的神像就當着它已經目瞪口呆的信徒們的面，徹底的崩解了，化為了一地的碎屑……

    伊卡爾汗瞬間感覺全身的冷汗都冒了出來，一種莫名的顫慄蔓延了全身。扭頭再次看向博維，只見他臉上猙獰無比，握住權杖的手上青筋根根暴起，那雙陰毒的雙目中是可以焚燒一切火光。

    伊卡爾汗立刻浮起了一個念頭。

    糟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