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縮在那圈子裏,一動也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喘,她這是第一次看到綁匪的正臉,雖然光線昏暗,但她依舊可以看清楚苗哥的面容。
那道刀疤配上他陰沉的神情,顯得格外的猙獰。
怎麼辦?怎麼辦?
王倩腦子裏這三個字一直在刷頻,她後知後覺的想着,這個人和她看了正臉,會不會就此殺人滅口?
卻不料苗哥眯了眯眼睛,似乎是適應了屋中的光線,看了一圈沒有看到王倩的身影,只看到雲兮躺在地上。他不禁「咦」了一聲,急步走到外面招呼人道:「有個女的跑了,快去找找。」隨即,他的手就放在了屋內牆邊的開關下一按。
刷的一下,整個西廂就亮了起來。
王倩一個大活人抱着膝蓋坐在苗哥幾步遠的地方,苗哥卻好像真的沒看見她一樣,目光掃向她的方位時,仿佛透過了她在看向後面的地方。
王倩腦中一片空白,呆木的抱膝坐着。
然後呼啦啦屋裏就進來好幾個男人,大家也在屋內翻找一片,明明王倩就在眼前,他們愣是什麼都沒瞧見。
這真的是……太荒謬了!
「苗哥,一點動靜都沒有,一個大活人,怎麼會跑了呢?院門都關的緊緊的。」說話的是那個王峰之前稱作「李哥」的,他臉色微紅,口中一說話就是一陣酒氣,看來剛才是喝了不少酒。
苗哥神色冷厲,「去找,真是邪門了。」
他一揮手,其他幾個人就呼啦一下出去了,只剩下那李哥在屋裏,說道:「這人一時半會兒看來也是找不見,現在怎麼辦?」
苗哥一指地上的雲兮道:「只有先把她送進去了。老二你來搭把手,把她送進去我再問問六爺怎麼說。」
兩人就這麼抬着雲兮走了。臨走時還不忘順手把燈給關了。
王倩坐在黑暗中,心跳慢慢的恢復了正常,思緒也漸漸清楚了起來。她不知道這一切雲兮是怎麼做到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不是普通人。
想着之前在苗哥進屋後,她耳邊還響起了雲兮的話,不斷的安慰她、鼓勵她。她當時還驚恐萬分的四處看。怕苗哥發現她,但是雲兮的聲音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可以聽見。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傳音?王倩懊惱的搖了搖頭,為自己在這種危險的境地里還有時間胡思亂想而覺得好笑。
不過此刻,她似乎也不像之前那般害怕了,慢慢的站起身來。原地跳了兩跳,但依舊記得雲兮囑咐沒有敢超出那一道圈子。
…………
雲兮被放在地下,依舊閉着眼睛,由於之前被那小童給看穿過神識,這一次她並未貿然使用自己的神識,而是豎着耳朵傾聽他們的談話。
苗哥說:「六爺,人已經帶來了,不過有個不好的消息,先前抓來的那個女人已經跑了,這是另一個。您看這事兒該怎麼辦?」
等了片刻。一道嘶啞的聲音響起:「廢物,連個女人都看不好。」
緊接着苗哥一聲悶哼傳來,似乎是受了傷。
六爺似乎喘了兩口粗氣,隨即道:「不管那女人為何不見了,此地不宜久留。你們先出去收拾。」
苗哥應了一聲,恭敬的退了出去。
等到房門被關上之後,雲兮聽見六爺口中念出一串晦澀的咒語,這咒語雖然不太熟悉,但她卻也聽懂了,居然是啟動法寶的咒語。
她就說呢。以這位六爺不過鍊氣初期的修為,怎麼能使得了陣法結界,原來是藉助法寶啊。
而且要以咒語來啟動法寶,也說明這法寶壓根沒有認六爺為主。他只是憑藉着咒語而得到了使用權而已。
這樣想着,雲兮就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
那六爺將結界重新開啟,也是耗費了好一番力氣,正準備休息一下喘兩口氣,就看見這個原本應該是昏迷不醒的女人居然自己做了起來。眼帶笑意的看着自己。
「你……你……」六爺指着雲兮,驚得一時話都說不出來。
雲兮微微一笑,看着他不說話。
那六爺好半天才把話說全了:「你怎麼是醒着的?」
雲兮冷哼一聲,將凌亂的髮絲撥到耳後,緩緩的站了起來,狀似隨意的在屋中隨便一溜達,漫不經心的開口道:「你這結界也太簡陋了,我來幫你布個更好些的吧。」
說着,她抬手隨意點了幾點,六爺頓時感覺屋內有什麼不一樣了,謹慎的看着雲兮,一手緊緊抓着一個金色的缽盂。
那隻缽盂正是之前六爺用來釋放陰氣的那一隻。
之前雲兮不過是神識查探,並未多在意,但現在她卻看出了這缽盂不同尋常的地方。
這東西……真是有點眼熟啊。
雲兮想着,目光四下掃視,緊接着就落在睡在屋內那唯一的床鋪上的小小身影上。
「聽說,你叫六爺?」雲兮的目光不過放在那身影之上一瞬,便又移開,盯着六爺微微笑道,「好大的口氣,這點修為就敢自稱是爺,修行界知道嗎?」
一聽雲兮提到修行界,那六爺的面色頓時煞白,眼前這個女子絕對不是普通人,修士!她是修士!
自打雲兮睜開眼睛,六爺攏共只說出了一句話,再也沒有別的動作,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他動不了。
雖說眼前這女人看起來渾身上下都找不出一絲異樣,可看見她,他渾身都在顫抖,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從他的心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中。
雲兮又說道:「我沒去過修行界,不過,也聽說過一些規矩,似乎……無故對凡人動手者,殺、無、赦!」
那最後三個字一出,六爺只覺得耳中一陣鳴響,似有千萬斤的重量壓在他的身上。他雙手撐地,腦袋牢牢貼在地上,心中只覺得自己倒霉,不過是想抓個女人吸取點陰氣用來自己修煉。誰知道手底下這幫蠢貨居然招來這麼個煞星。
這下六爺也明白了,之前不見的那個女人多半是眼前這位出手。可明白已經晚了,但見她神情中的狠厲之色,他便自覺今日要命喪黃泉了。只可惜……他心中動了動。
「前輩……饒命。」六爺費了好大的勁兒終於把這句求饒說出口。
雲兮問道:「饒命?」因屋內沒有桌椅,她便在床沿上坐下,翹起二郎腿,以手支着自己的下巴,打量了六爺片刻。才說道:「也不是不可以。」
六爺面上剛露出喜色,雲兮又接着說:「不過,你得好好交代交代,你捉那些女子是準備做什麼事,我才好確定要不要饒命。」
六爺聽見雲兮話語中的轉折,臉色本是一僵,但聽完後,喜色又露了出來。他動了動脖子,發現原本加身的壓力沒有了,心中鬆了一口氣。還想着這位雖然看起來修為高很多,但到底沒有去過修行界,處世方法稚嫩的很,應該好騙。
眼珠子一轉,一篇鬼話便在腹中打了草稿,旋即流暢的說了出來。
在六爺的自述中,他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抓了幾個女子取了些陰氣,隨即又放走了,雖然舉動魯莽了點。但好歹沒傷人命。
那些被取陰氣的女子也不過就是幾日不舒服而已,一段時間就會慢慢好了。而他之所以取陰氣,也是和自己所修的功法相關。
為了取信於雲兮,六爺甚至亮出了自己的修行功法。果然是專修陰氣一道的。
雲兮不置可否,只聽着六爺說話,待他口沫橫飛的說完了,她才又問道:「我看你手中那個缽盂挺有意思的,哪裏來的?」
六爺下意識的伸手去抓了落在身邊的缽盂,隨即神情一松。將缽盂舉起,膝行至雲兮面前,將之奉上:「這缽盂不過是晚輩前些年撿漏得來的,得到後方知,這是一件法寶。前輩既然想看,便隨便拿去看好了。」
雲兮也沒有防備,直接接過那缽盂,仔細的翻看。
這隻缽盂通體金黃色,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不過此刻其內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六爺見雲兮認真的翻看缽盂,膽子也大了點,站了起來,立在一旁,殷勤笑道:「不知前輩可要看一下此法寶的威力?晚輩可以掩飾,這使用的法子,晚輩也是琢磨了許久才琢磨出來的。」
雲兮微微一笑,露出好奇的表情:「哦?是嘛?那你給我演示瞧瞧唄。」說着,順手便將缽盂扔還給六爺。
雖然法寶結識耐摔,但到底是法寶,六爺平時都珍之重之,哪裏捨得就這樣摔了?手忙腳亂的伸手去接。
將缽盂抱在懷中之後,還心疼萬分的低頭去看。低頭時,眼中划過一抹厲色。
雲兮也不在乎六爺的神色,只看六爺那心疼的動作後,有些好笑的偏頭看了一眼那床上的身影。
「前輩請看好!」六爺盤膝坐下,將缽盂鄭重的放在自己的面前,隨即閉目又開始誦讀念咒。
一長串咒語之後,一陣陣黑氣從那缽盂中竄出,這一次,看來六爺也是下了血本了,那黑氣比之前雲兮所見多了許多倍,有一隻手臂那麼粗。
雲兮正看的有趣,卻不妨那原本直上的黑氣忽然一轉,向她撲面而來。
雲兮不閃不避,似乎沒有察覺黑氣中隱藏的兇險,那六爺見狀,不由的心神一松,以為自己得計,面上就露出笑容來了。
可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住了。
雲兮伸手在自己周身揮了兩揮,那一團黑氣就完全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有黑氣的阻擋,六爺陰險的笑容在雲兮面前一覽無遺。
雲兮回了他一個笑,說道:「真是挺有意思的,不過這陰氣看起來也太少了點,怪道你沒事就要抓女人回來呢。我說你也別麻煩了,我一次給你補齊了好不好?」
說罷也不等六爺反應,她掌中一道黑氣洶湧而出,盡數沒入六爺面前的缽盂之中。
六爺驚駭萬分,他沒有去碰觸,也不敢去碰觸雲兮釋放的那些黑氣,雖然看起來和陰氣沒有什麼兩樣,但是修士的直覺告訴他,若他一旦不知死活的碰觸了,自己那是真的要死透的。只是不知道眼前這個少女到底從哪裏得來這麼多的至陰之氣,自己是多想找死才在她的面前班門弄斧。
其實六爺的意圖十分簡單,他最初不過以為雲兮是個正統的修士,所修行的功法不管是五行之中哪樣,都是正道。而陰氣和正道所修的靈氣相剋。在他看來,這少女年輕的過分,便是他看不透她的修為,但也比他強的有限,這才兵行險招,企圖以自己所搜集的陰氣來將她撂倒。
更何況……六爺心底也有點蠢蠢欲動,他修為不高,只能抓些凡俗女子吸取陰氣,卻未試過找修士來做。也許一個女修所能吸取的陰氣比普通女子還多。
他定下這個主意,自然也知道不能放雲兮離去,已經做好要徹底吸光她體內所存陰氣的準備。
卻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反轉。
六爺見大勢已去,雖然不舍缽盂,但相較之下還是自己的性命要緊。跌跌撞撞的就爬起想要往外奔。
雲兮卻伸出另一手,打出一道玄陰之氣,正好擊中六爺的丹田。
六爺慘叫一聲,手捂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滾。
雲兮這才將玄陰之氣盡數收回,好整以暇的看着六爺,道:「給你個教訓,也叫你知道原因。雖然你巧舌如簧,意圖奪舍之意卻是瞞不過的。如今只廢你丹田,這懲罰已經是輕的。以後好好做人罷!」
說罷,雲兮不再看他,只對着那躺在床上一直不動的小小身影道:「倒沒想到,再見面卻是我救了你,這個人情,你可怎麼還啊?」
那人還是一動不動,雲兮哈哈笑了起來,將缽盂撿在手中一掂一掂,也不管對方理不理她,徑自說道:「難道是害羞了?倒也是,誰知道不過大半年的光景,再見面又是這個樣子,你害羞也是正常,不過姐姐不會笑你的,再說了,你不想見你主上?」
雲兮的話音剛落,那身影突然動了起來,一下子從床上翻起,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着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