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二,今天是年前最後一個趕集的日子了。到了臘月廿三便是小年,依照民俗便是進了年關了,人們大多會停了手中的活計徹底休息,迎接新年。特別是屠戶們更會封了刀子不再殺生,還會在家裏給這些被自己宰殺的牲畜立上往生牌位,以祈禱這些生靈往生善處,體諒自己也是為了生存的艱辛,不要與自己結怨……
一大早姜暖就把兩個嬸子這些日子做的手套一雙一雙的都收到了包袱里,數了數竟然有了三十九雙!花花綠綠的堆在一起甚是好看。
如意娘一邊幫着收拾一邊擔心的問道:「大小姐,這麼多啊!要是集上沒人買可咋辦啊?」她是真愁,開始做的時候覺着新鮮,所以她和青山娘是牟足了勁的幹活,一刻捨不得歇。除了吃飯睡覺都在忙活着做手套了,一個裁剪絮棉花,一個縫製,倒也配合默契。
可幾天後,眼看着屋裏堆得成品越來越多,她開始忐忑起來,不知不覺替東家小姐發起愁來,布料,棉花,還有兔皮都用了不少,雖說是家裏原來就存下的,可算算也不少銀子了,看着東家小姐和少爺過的也挺緊吧,唯恐這些東西砸到小姐手裏,那可如何是好啊……
越想越愁,如意娘從未做過生意,光想着這些手套的出路都頭疼起來。
「怕啥……」姜暖把提起包袱試了試輕重,輕鬆地說道:「帝都這麼大,還怕沒識貨的了?咱這東西多實用啊,樣子看着還新鮮,我還怕做的少了不夠賣呢。萬一真是沒人買也沒啥,就給我家阿溫和小如意分分,都掛脖子上,讓旁人眼饞去吧!」
看着姜暖與阿溫出了院子,跟在後面的如意娘關了院門,回頭看見跟在自己身後如同尾巴一樣的兒子如意不禁喃喃說道:「兩孩子一人能分二十雙手套,這都戴上,是蜈蚣麼……」
帝都外城的集市比附近方圓幾十里內的任何一個集市都熱鬧。又趕上是年關前的最後一個集,所以人多到摩肩接踵。
姜暖緊緊拽着阿溫斗篷的帶子,牽着小狗一般的拉着他,唯恐給擠丟了!心裏暗暗慶倖幸虧那個小如意粘着他娘不願意跟着自己出來呢。原本是想把兩個孩子都帶出來玩的,順便陪在自己身邊一人戴副手套當個活廣告。現在一看人多到這個地步,她心裏也毛毛的。
左沖右擠的,終於來到一處人相對較少的地方。姜暖拉着阿溫貼着一處牆邊站好,回頭一看身後竟是一座不大的小廟。想來今兒個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所以來往上香的人不多。
「就這兒吧。」姜暖蹲下身子把手中的包袱放在地上,伸手慢慢地解着。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這都是她第一次拋頭露面的做生意,所以心裏惴惴不安的,手也有些顫抖地把包袱解開後,她連頭也沒敢抬起。
畢竟想和做還是有這很大的差距的,姜暖咽了一下口水不住地給自己打氣:「不偷不搶,又不是賣身,你哆嗦個毛啊!」
「呦,這賣的是啥?」
「花花綠綠的沒見過這東西。」
「等下,咱過去瞅瞅那賣的是什麼新鮮物。」
……
你一言我一語的聲音似乎是一下子就響了起來,待到姜暖覺得自己四周忽的黑了一片時,她和阿溫已經被幾個逛集市的媳婦婆婆們嚴嚴實實的圍了起來。
哈!有人注意就好,就怕沒人看呢!姜暖只覺腦門一熱,心也跟着跳得快了幾拍,生意來了,瞬間方才那些不安啊,面子裏子啊,節操啊……都被丟到了一邊!她開始熱情的招呼起生意來。
「這個是手套啊,是宮裏才流傳出來的樣式,冬天戴着可比把手揣在袖子裏方便多了……」
宮裏的娘娘們表示壓力很大!試想一下,雲鬢高挽衣袂飄飄的各宮的主子們,廣袖輕揚間露出的不是柔若無骨的柔荑而是熊掌一樣的手套……好像有點違和感啊……
不過現在的姜暖已經是財迷附體了,完全就是一副奸商的做派,滿嘴忽悠着,只要有人肯買就行。
「看看,我家兄弟戴的就是,好不好看?」看大家還只是觀望沒人肯掏腰包真的購買,她一把拉過躲在她身後羞得要死的阿溫,把他帶着手套的小手展示在眾人面前。
「這小後生生的真俊,紅斗篷紅手套,看着就喜興!姑娘,就照他帶着那個花色給我拿一雙,多少錢?」廣告的作用是不容小覷的,尤其又是阿溫這樣長得好看的活體廣告,果然,馬上就有人開始問價了。
「有眼光!這個是十里紅錦緞,加上裏面絮的新棉,還有兔毛,只要五十文,不過是二斤肉錢,您說值不值?」姜暖拿了手套送到那問價的女人面前,另一隻手也直接伸了過去。
「五十文?」那女人接了手套又仔細看了起來,她沒想到這個東西竟然價格不低呢。
「五十文,一點不貴呢。」姜暖笑眯眯的環視了一眼眾人,然後說道:「十里紅的錦緞到『千福祥』要多少錢一尺?再加上邊上的兔子毛怎麼也有二尺吧?您算算這成本四十文錢拿得下來麼?還不算裏面的棉花和針線了……」
她這麼一說,那婦人在心中粗粗一算還真是差不多,要五十文算是公道的價錢了,更何況,她瞟了一眼穿戴得紅孩兒一樣好看的阿溫,自己的兒子戴上也會這般耐看吧?終是沒有再說話,痛快的付了錢。
萬事開頭難,有人帶了頭,再加上這東西也確實實用,給小孩子戴上倒是不怕天冷凍手了。又是年跟前了,大家也就不是太算計價錢,多圖個新鮮。於是掏錢的人也越來越多。
一個多時辰過去,包袱里的手套就剩下了兩雙,有些孤單的擺在那裏。
貨少了反而不好出手,姜暖正琢磨着不行就便宜幾文錢給賣出去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夫人,您看就是她這裏賣的那些東西。」
又有人來了?姜暖連忙把剩下的兩雙手套都抓了起來,抬頭說道:「只這兩雙了,不如您都買了吧,我……」
她原本是要說,不如您都買了吧,我給您算便宜些的,只是話還未說完,便被一聲拔高的帶着驚訝的女聲給打斷了:「姜暖?你是謝貞與姜孝之的女兒姜暖?」
「我是姜暖。」猛一聽到來人提起自己父母雙親的名字讓她一愣,隨即站直了身子,神色莊重的望向說話的那人。
站在對面的婦人看着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尖瘦的下巴和微高的顴骨讓她的人看着略顯刻薄。此刻只見她擰着眉眼神定定看着貼在姜暖身邊阿溫臉上,淡淡地說道:「他就是那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吧?都這般大了……你倒是生的和你母親有幾分相似。」說道此處她頓了一下接過姜暖手中的手套不經意地看着:「你不認識吧?我是你二舅的夫人!」
阿溫是個遺腹子,作為母親的謝貞在生他的時候遭受了不少非議,若非如此也不會抑鬱早死。
如今站在自己對面的這個女人明明就是她們姐倆兒個的舅媽,卻自稱是什麼『你二舅的夫人』!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頭,都是木頭……」姜暖抬眼望天口中念念有詞道。
「你說什麼?」那穿着華麗身邊還跟着一個小丫鬟的婦人問道。
「我說,手套是一兩銀子一雙,這兩雙您都要了麼?」姜暖轉了頭望向她,笑眯眯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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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網上看到一條讓我很痛心的消息,自己很喜歡的一個作者清歌一片遭遇車禍去世。無比痛惜!一個很有才華的作者就這樣的去了……一路走好吧……
快過年了,大家都有些浮躁,看文的朋友們一定要注意交通安全啊!平安是福……
今天出去了一天,所以晚上才貼文,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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