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閨秀田家女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上

    我的出世是母后及她的家族盼望已久的事情。

    當宮人將我出生的消息告訴我早就等得不耐煩的父皇的時候,他只是從鼻子裏『嗯』了一聲,然後就擺駕去了未央宮傅貴妃那裏。

    「梓潼好好將養身子,朕過一段時日再來看你……」這是他離開長春宮的時候留給我母后的話語。

    此後的十幾年,他的足跡甚少踏入這座禁城中級別最高的皇后的宮殿,仿佛我的出生是他與母后之間,或者說是他與母后的家族之間的一個協議。他讓母后懷孕,直至生出男孩兒。

    那便是他必須而且只能冊立的唯一儲君——太子!

    不錯,我生下來才過了百日,便被順理成章地立為了太子。

    我的名字叫做岑弘。

    而母后在生完我後居然說的是:「終於可以不像畜生一樣被人騎着干那等腌臢事了……」

    看,我的到來竟同時讓兩個人得到了解脫。

    這兩個人一個是我的父皇,一個是我的母后。他們是大梁地位最最尊貴的一對夫妻!只是他們好像並不相愛,而且他們都不喜歡我這個兒子。

    當然,這些發生在我出生時候的事情,都是後來嫣兒告訴我的。除了我的父皇母后不喜歡我這件事,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

    母后產下我之後,便把全部的心思用在了後宮的那些女人身上,為和那些各地,以及各個大士族送進宮的美人明爭暗鬥,她幾乎耗盡了全部自己的聰明才智。我真不知道她這樣心狠手辣地一個又一個的殺死那些女人及她們的孩子是為了什麼。

    我曾經懷疑過她忘記了還有我這樣一個兒子。她的鳳輦經常會在我的祥瑞宮前經過。有時我聽見太監甩出的開路的鞭聲會興沖沖地跑出宮門,想與我的母親親近

    生下我的第二天,我便被送進了祥瑞宮。在那裏,我和我的奶娘以及貼身宮婢內侍們一直住到我十四歲登基。

    嫣兒那個時候還是母后身邊的一個二等小宮女。因為做做事細心聽話,被安排做了我的貼身宮婢。那一年她才十二歲。是伺候我的人中最小的一個。

    她叫萬嫣兒,而我一直叫她嫣兒,她則是非常恭順地喊我『殿下』。

    她每天臉上都帶着溫柔的笑意,抱着我,和我說話,哄我安睡,幾乎是寸步不離的照顧着我。

    在我很小的時候甚至求過她做我的母親,像別的皇子那樣有母親牽着手在御花園玩耍……而我,自從會走路開始就不記得母后和父皇的樣貌,即便是偶爾跑去御花園玩,後面也永遠跟着一大堆太監宮女,他們口中也只會驚慌失措地喊着:「太子殿下,這裏不能去……太子殿下,哪裏也不能去……」真是無趣級了!

    只是,一向對我的話都唯命是從的她那一次聽到我的請求竟嚇得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然後跪着趴到我的腳邊說道:「殿下,您想讓奴婢死嗎!這話求您以後千萬不要再說了……因為我只是個奴才啊……」

    「哼!膽小鬼,真是無用!」我以為她只是不願意罷了,所以很生氣的踹了她一腳,然後自己跑掉了:「你就在那裏跪着不許吃飯……」

    後來我便忘了自己說過的話,自己無趣地過了一天,直到晚上沐浴的時候,才發現伺候的宮人換了兩個平時並不近身的新人。

    「本宮不用你們!笨手笨腳的,連桶中放的花瓣都不對,嫣兒呢?怎麼不來伺候!」

    我衣衫散亂赤着足跑出了淨房:「嫣兒,嫣兒,你在哪裏?快點伺候本宮沐浴。她們兩個笨女人竟在桶中放了春日的桃花瓣……她們是要害死本宮!」

    祥瑞宮幽深的迴廊里我『啪啪』地腳步聲回音聽着很是急促,直到此時我才忽然記起,似乎已經有半日沒有見過她了。

    「嫣兒嫣兒……」從迴廊跑到前面,我一眼就看見跪在月色中的她,正扶着地艱難地想要爬起來。

    我終於記起自己早晨說過的氣話,原來,她竟在這裏已經跪了差不多一天。

    「殿下,不要跑了!仔細腳下有石子。」她不顧自己的膝蓋跪得麻木,連痛感都沒有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猛地站了起來,踉蹌這迎面奔向我,伸手就把我從地上抱在了她的懷中:「你們平日當差不知道用心看着麼?殿下最怕桃花杏花的味道。每年三月,桃樹杏樹開花的時候,殿下連宮門都不能出。聞到那些花香就會喘不過氣,難道你們的教導嬤嬤沒有和你們說過這些?!」

    嫣兒十七啦,抱着快五歲的我並不吃力,就是她的腿一瘸一拐着,走路有些不穩。我知道那是跪久了的結果。

    把頭枕在她的肩上,聽着她輕聲呵斥着做錯了事的宮人,我好似並不生氣了。閉着眼睛假裝睡着。好讓她有機會放走那兩個笨蛋!

    她心地很好,與別的宮女和掌事姑姑有很大不同。

    最主要的一點,便是她絕少懲罰那些宮娥和內侍。這個時候她已經被母后提點做了祥瑞宮的掌事宮人。十七歲的年紀就有人管她叫掌事姑姑了!

    每次看見她一本正經的答應,我就會偷着樂,覺得她沒有別的宮裏的掌事姑姑神氣。

    果然,走到淨房門口的時候,她先小心地叫了我:「太子殿下,奴婢這就伺候您沐浴吧?」

    我沒有出聲,裝睡的時候是不能輕易開口說話的,那樣就沒法繼續裝下去了。


    她以為我睡着了,我聽見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用更小的聲音說道:「當奴才的不用心伺候主子,就是拿自己的命在開玩笑!太子爺的命關係着大梁的社稷安危,他若除了一點點小的差錯,就是把我們整個祥瑞宮的人一起陪葬,也是不抵其萬一的!」

    「姑姑,我們知道錯了。確實沒有嬤嬤教導過這些,還請姑姑您處罰。」兩個新來的宮女『撲通』一聲都跪在了迴廊上,低着頭輕聲啜泣。

    「先起來。」她心軟的毛病又犯了,我就知道她會這樣的。

    別的宮裏經常會少了人,

    這不稀奇。

    做錯了事的奴才被掌事宮女或者是主子罰了打死那是最常見的事了。

    別看我只有五歲,我也見過很多半數的面孔再也沒有出現過。

    不過這是別的宮裏的事,我的祥瑞宮裏還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

    「先去把浴桶里的水和花瓣都倒掉,然後用鬃刷里里外外地把桶都刷了,再把這淨房的門窗都開了散散味道。」她一樣一樣的用心吩咐着。

    「是!」兩名宮人齊聲應了,才起身要去收拾,又被她叫住了:「拿只沒有挨着花瓣的盆子調好水,送到殿下寢宮去,把這裏照我說的做好,再去通知你們的教導嬤嬤,在這裏等着我。」

    「是。」那兩個笨的要死的宮女只會『是是是』,都不知道幫本宮把靴子拿來穿上,夜晚還真有些涼了。

    嫣兒不再和她們囉嗦,抱着我直接回了寢宮。

    她把我輕輕地放在床榻上,才笑着說道:「好了太子殿下,她們還沒有過來,您就不用裝了……」

    「不好玩!」我從床榻上翻身而起,摟着她的脖子說道:「嫣兒,為什麼我每次裝睡都會被你識破?你要告訴我原因,以後我一定裝一次你不能識破的!」

    「呵呵!」嫣兒被我吊在脖子上,整個身體都弓着,看着很不舒服。可我不想放開她。這樣近地靠近她是我最願意做的事,她身上有股甜甜的香味,我很喜歡聞。

    「這是什麼香?」我把鼻子湊近她的頸窩,甜甜的。

    「哎呦!」她驚呼了一聲,趕緊把我的手拿開:「瞅瞅奴婢這個記性!」

    她快步走到寢宮的門口,迎面接了宮女送來的木盆:「下去吧,這裏沒有你們的事了。今兒值夜的差我來頂,內侍就留在偏殿聽吩咐,不要吵了太子殿下。」她板着臉對門外的宮女吩咐。

    「是。」宮女唯唯諾諾地應了。

    嫣兒看着她離去,然後把手裏的木盆往地上一放,抬手就把寢宮的宮門關了,然後回頭快步向我走來:「早晨在膳房就看見師傅們用今年的新桂花釀的糖做了桂花糕,奴婢藏了幾塊,竟給忘了……」說着她從一進里小心的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包來打開,濃濃的添香味道立時就撲了過來,我的眼睛亮了:「快給我!」

    白白軟軟的糕點上點點露出幾處金黃,那是糖漬的桂花。只是這精緻的糕點被嫣兒在懷中揣得久了,都被壓得扁扁的,看着沒有了模樣。

    幾乎是搶過那包點心,我大口大口的嚼着,嘴裏已經滿的說不清話:「好甜,好香……」

    嫣兒慢慢地站了起來,轉身的時候我看到她用衣袖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她走到桌邊,倒了杯白水給我:「慢一點吃,都是殿下的。」

    我一手拿着點心一手拍着床榻示意她坐到我的身邊。

    沒有外人的時候,她是會陪着我偷偷地坐一會兒的。這次也不例外。

    一般,只要我提出的要求不是很過分,嫣兒都會乖順的聽我的話。

    看她做了下來,我爬上了她的膝蓋,我想坐到她的懷裏去。

    『嘶……』她吸了口氣。

    「哎呀,我忘了!」想起她在外面跪了一天,腿上必定有傷,我趕緊又坐到了床榻上:「嫣兒,你是傻了麼?明知道我是氣話啊,怎麼還真就跪了那麼久?」

    我心疼的用手掌拍着她的腿,結果引來她又一陣的吸氣聲。沒輕沒重的我,心裏雖然疼也是不會照顧人的,又弄疼了她。

    「您是殿下,將來是要掌管天下的人,您說的話就是金口玉言,我自然是要聽的。」嫣兒正色道。

    「那我要是說了氣話讓你去死呢!」我又生氣了,覺得她在和我慪氣。

    「那我就去死。」嫣兒伸手把我唇邊的一點桂花糕屑拈了下來,很溫和的說道。

    ------題外話------

    先傳,這是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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