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宮之間遊刃有餘的淳于長,一時間炙手可熱,如日中天。
王政君太后對他深信不疑,成帝對他寵愛有加,趙飛燕更是對他感激涕零。
在這般恩寵之下,成帝找了個微不足道的理由,便將淳于長封為關內侯。
至此,王氏家族的榮耀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五侯」之名已然翻倍,成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十侯」。
王政君八個兄弟皆為列侯,再加上堂弟安陽侯王音與外甥淳于長。
王氏家族成為了漢朝開國以來最為顯赫的超級家族。
(自王家開始,侯爵之位,隨時可封。這是權威與獎勵系統的崩塌,失去了原有的尊貴與分量,變得廉價而隨意。)
三年後,王商也病逝了,大司馬之位接着由王根接任。
隨後,成帝更進一步,封淳于長為定陵侯,這是個擁有封國的頂級侯。
似乎,皇帝也已將淳于長視為大司馬的後備人選。
因此,那些渴望權勢之人紛紛爭相結交,賄賂於他。
他內心深處的貪慾也隨之急劇膨脹。
依附於他的人越來越多,內結權貴,外交諸侯,甚至與那些惡霸豪強也打得火熱。
淳于長是來者不拒,拿錢辦事,從不含糊。
所有官員,無論京官還是地方官,全都要向他進供。
短短几年間,淳于長便成為了長安首富。
有錢有勢的他,同樣也是色中餓鬼,廣蓄姬妾,荒淫無度。
淳于長的輕薄行徑,為賢人所不齒。
在正直之士的眼中,他不過是個佞幸小人。
況且,王氏家族中還有一個現成的王莽,至少在道德上無可挑剔。
世間之人,大多富貴之後便高高在上,志得意滿,如淳于長這般。
在當時,淳于長與王莽並稱為「二俊」。
但同樣是發達,淳于長卻遠遠沒有王莽那般深厚的內功。
王莽封侯之後,比從前更加禮賢下士,更加謙卑。
他從不結交那些趨炎附勢之人,而是傾心於名士學者。
對於出身低微、家境貧寒的儒士賢者,不惜散盡錢財進行接濟。
那些願意來他門下當賓客的,更是飲食、衣冠、車馬全包,頗有當年蕭相國、公孫丞相的風範。
王莽封侯之後,依舊侍奉王根,還將母親從長樂宮接了回來,親自奉養。
更是傾力照管亡兄的兒子王光,儒家講究「孝悌」。
兄長去世後,為兄長的兒子負責便是最大的悌。
此時,王光與王莽長子王宇,皆已至適婚之年。
依儒家之禮,家長應先為兄長聘娶,再及弟弟。
但王莽特立獨行,同時為王光、王宇聘妻,將「納婦」之儀定於同日。
此舉既彰顯了他對亡兄之「悌」。
也沒有違背王光對王宇之「悌」,足見王莽之細心與周到。
叔父為侄兒至此,世人縱再挑剔,也難尋其瑕疵。
二人「納婦」之日,王莽府邸張燈結綵,人聲鼎沸。
前來道賀之賓客絡繹不絕,其中既有王氏子弟,亦不乏時賢名流。
王莽素以節儉著稱,又多散家財,但畢竟也是列侯之家。
宴席開啟,鐘鼓齊鳴,漆器精美,觥籌交錯,賓客滿座,酒樽不空。
王莽身為家長,坐於宴席最顯眼之處,面帶喜色,與賓客們寒暄。
隨後舉起酒杯,向眾人說道:「今日乃吾家二子納婦之喜,感謝諸位專程前來道賀。
吾雖不才,但亦知禮尚往來,以此酒敬諸位,願我等之友誼如同這酒水一般,愈久愈醇。」
賓客們紛紛舉杯回應,氣氛熱烈。
正當歡騰極樂之際,一僕人匆匆而至,在王莽耳畔低語,王莽則是頻頻點頭。
遠處賓客見僕人面色凝重,心中不禁生疑。
靠近的賓客則隱約聽見「太夫人該服藥了」的話。
眾人疑惑之間,王莽已經起身行禮,略帶歉意道:
「暫時告退,稍候再來,恕罪恕罪。」
須臾之間,賓客們都知道王莽去服侍母親服藥了。
不一會兒,王莽便返回宴席,向眾人致歉道:
「讓諸位久等了,咱們繼續飲酒作樂,共賀二子納婦之喜。」
整個婚禮期間,王莽數次退下,親自侍奉母親服藥。
賓客們見王莽如此盡心盡力地侍奉母親,皆被其孝順之心所感動。
其中一些人忍不住讚嘆:「王莽真乃孝順之典範也!
兒女結婚,仍不忘老娘,實乃難能可貴。
吾等應以此為榜樣,學習王莽兄之孝行。」
其他賓客也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眾人皆願將這些事情傳言出去,以彰顯王莽之孝行和人格魅力
淳于長自然無法忽視王莽這位姨表兄弟的存在,
但在他眼中,王莽並不足以構成威脅。
畢竟,王莽以君子之風聞名於世,而君子必定是溫潤如玉說難聽點就是榆木疙瘩,不懂變通。
哪怕朝野間聲譽再高,也比不上自己八面玲瓏,結交權貴。
至於大司馬的寶座,那更是皇太后和成帝一言可決的事情。
自己只要牢牢抓住這兩位的心,王莽,又算得了什麼?
一次,淳于長偶遇王莽母親。
按照常理,應該行禮致意,以示尊重。
然而,淳于長卻當着舅媽的面,徑直上車離去,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只留下一縷輕塵。
在漢朝,親戚之間的這種無禮行為,幾乎可以視為一種羞辱,但淳于長卻毫不在意。
近日,淳于長又有了新的刺激,讓其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他偷偷地娶了一位美貌的小妾,名叫許孊。
這位女子可非同一般,她是成帝廢皇后許後的姐姐,也是龍頟侯韓寶的夫人。
韓寶祖父的兄長,正是當年漢武帝極為寵愛的韓嫣,這使得她的身份更加尊貴。
韓寶去世後,許孊寡居家中,不甘寂寞,於是與淳于長私通,並最終偷偷地嫁給了他。
當這層關係傳入廢居長定宮的許後耳中時,她那顆沉寂已久的心不禁泛起漣漪。
自從被廢之後,許氏家族便逐漸沒落,曾經的輝煌已成過眼雲煙。
雖然男性成員仍承襲着平恩侯的爵位,但已被「遣就國」。
內外朝的勢利小人們,也都紛紛與許家劃清界限,生怕沾染上什麼晦氣。
如今成帝念及祖母許家,又讓平恩侯返回了長安,這使得許皇后看到了希望。
她深知淳于長在皇帝面前的地位,
畢竟,連立趙飛燕為皇后這樣不可能的任務他都能輕鬆搞定。
於是便拿出畢生的積蓄,通過姐姐許孊,託付淳于長去求成帝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