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國這邊,衛氏一族的命運似乎已被厚重的陰霾所籠罩。
朝廷之上,無一人為衛氏說話,這使得衛太后與平帝母子重逢的希望變得愈發渺茫。
衛太后每日都以淚洗面,身邊的隨從與親眷無不為之動容。
衛寶見此也於心不忍,正眉頭緊鎖,心中五味雜陳。
想起與王宇的深厚交情,決定尋求他的幫助。
昏黃燭光下,衛寶眉頭緊鎖,提筆給王宇寫了一封信。
「宇兄足下,展信佳顏。
頃間,寶心懷千結,特此書寄,以吐胸臆。
貴府令尊仗義執言,為馮家昭雪,仁德之舉,感佩之至。
然寶有一事不明,安漢公何以對我衛家防範甚嚴?
吾姐思君心切,淚濕羅巾,料想皇上在宮中亦必苦楚難言。
母子離散,此情此景,每念及此,寶心如刀絞,夜不成寐。
身負家族重任,卻束手無策,愧疚難當。
宇兄乃我唯一可托腹心之人,望能指點迷津,助我一臂之力。
靜候佳音,衛寶稽首。」
寫完信後,衛寶輕輕吹乾墨跡,將其小心翼翼地封裝好。
不由望向了窗外的夜空,再次陷入沉思。
數日後,一封來自王宇的回信悄然送至衛寶手中。
「衛兄,宇對貴府目前所遇困境了如指掌,且感同身受。
身為安漢公世子,宇亦有多般不得已。
然衛兄寬心,宇思忖,欲動家父之心,當從「為人後」之義切入。
敢問衛兄,可否請衛太后親筆修書,向家父陳情思子之深,並表達她對儒家「為人後」之道的領悟與贊同?
此舉或許能成破局之鑰。」
衛寶看完信後,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立刻將這一想法告知了衛太后。
衛太后聞言大喜,自然應允,立刻提筆蘸墨。
奏書中既嚴厲批評了丁、傅兩家的逆行,又引經據典地恭維了王莽。
同時表達了自己對「為人後」這一儒家理想的深刻理解和認同。
隨後立即命人將其送往長安。
數日後,王莽看到了衛太后的上書。
臉上露出了滿意笑容,眼中閃爍着得意與讚許的光芒。
「看來,這衛太后終於明白了我的一番苦心。」
「她如此深明大義,知曉『為人後』之義,實在是難得。
不過,既然已有了這樣的覺悟,那就更不必來長安這個是非之地了。
讓皇上專心為成帝之『後』盡忠職守,便是對她最大的褒獎。」
於是,王莽大手一揮,下旨為衛太后增加了封邑七千戶,賜黃金百斤,以表彰她的識大體、顧大局。
同時,還提高了中山國官員的俸祿,以示恩澤廣被。
這個結果卻令衛家和王宇都大感意外。
他們原本以為,衛太后的上書能夠為她爭取到回長安的機會,至少能夠引起王莽更多的關注和重視。
卻沒想到,王莽竟然會如此決絕,再次斷了衛太后入京的念頭。
衛太后在接到旨意的那一刻,整個人如墜冰窖。
呆呆地望着那封冰冷的詔書,眼中滿是絕望與不甘。
自己明明已經順着王莽意願,表達了對「為人後」的認同和讚許,為何還是無法與兒子團聚?
心中悲憤交加,再次書寫了一封謝恩的奏書,但這一次,奏書卻如同石沉大海,王莽再也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衛太后在家中哭得梨花帶雨,親人們圍在她的身邊,一個個也是唉聲嘆氣,無計可施。
另一邊,一場盛大的海選少女活動正如火如荼地進行着。
此時的劉歆,擔任着典章和光祿大夫一職。
一聽說朝廷要進行選後事宜,立即引經據典,搬古弄今,連夜揮毫潑墨,洋洋灑灑地寫出了一套詳盡的婚配禮儀。
群臣們也不甘落後,紛紛響應,積極投身於這場選後的盛事之中。
皇后、妃子的候選名冊如同雪花般飛來,幾天工夫就堆積成了一座小山。
王莽坐在案前,手中翻閱着那些少女的資料,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
因為這些名冊中,有半數以上都將他女兒列為了首位,其它也又大半是王氏的族中之女。
王莽不由在心中暗自琢磨:「我王莽的女兒,品貌才華皆屬上乘,自然不會落選。」
略一猶豫後,又覺得自己不該這幅小人嘴臉,儒家之道,應當是謙遜禮讓。
於是,王莽提筆上奏,言辭懇切:
「陛下,微臣之女品貌材質皆屬一般,實在難以擔當皇后之重任。
微臣斗膽,懇請陛下允許小女退出此次選後。」
王老太后坐於深宮之中,看着手中的奏章,心中也是暗自嘀咕,
「這個大侄子還真是大氣,女兒選皇后都主動退出。」
再轉念一想,「也許為了避嫌吧。」
她也不甚在意,便以小皇上的名義下詔:
「王室的女兒,乃是朕的外戚,為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安漢公家退出選後。」
詔書一下,朝廷內外頓時一片譁然。
消息也像一陣風,迅速吹遍了長安城的每一個角落。
安漢公的女兒,必然是溫婉賢淑、才情出眾的女子,竟然要退出選後?
一時間,下至平民百姓,中到太學諸生,上到普通官吏,紛紛搖頭嘆息,覺得這是朝廷的一大損失。
無數人皆認為,王莽的女兒若是能夠成為皇后,必將對天下女子起到表率作用,引領社會風尚。
這也是順應天意、符合民心之舉,一定可以母儀天下。
於是乎,紛紛加入到上書的行列中,為王莽女兒搖旗吶喊,懇求朝廷能夠讓王莽女兒參選。
但王莽雖然大權在握,實際上對他不滿的也大有人在。
此刻敬武公主的府邸內,漢元帝最小的妹妹,王政君的小姑子,敬武公主正坐於窗邊,眉頭緊蹙。
「這個王莽,真是越來越會耍手段了。」
敬武公主重重地拍着桌子,對身邊的侍女說道。
「看看這謙辭,多麼冠冕堂皇,實際上還不是為了自己的權位?
若是不然,為何規定皇后只得在長安城內遴選?」
侍女低頭不語,但眼中卻透露出一絲莫名之色。
與此同時,在紅陽侯王立封國府邸書房內,他與平阿侯王仁正在閒聊。
這時,一名家丁匆匆走進來,手裏拿着一封來自長安的信。
「侯爺,這是長安城內,王宇大人派人送來的最新消息。」
王仁率先接過,拆開信封,匆匆瀏覽了一遍,然後猛地抬起頭,憤憤不平地嚷嚷道:
「堂叔,你看這王莽,表面上裝作謙讓,實際上呢?
還不是想讓他女兒登上皇后之位,進一步鞏固他的權勢!」
王立也沉吟片刻後,不無憤慨道:「這王莽的野心,咱們王氏家族上下誰看不出來?
如若不然,當初也不會算計我們,害得我們只得留在封國。」
不錯,」王仁冷笑道,「他這招謙辭,不過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讓天下人以為他無私心。
但實際上,他女兒真不參選,他才真的急呢」
另一邊,梁王劉立也有些義憤填膺的與衛氏兄弟寫信。
抱怨着王莽這般欲擒故縱,實在讓人噁心。
如今他權利之大,如日中天。
並且,我總感覺,他每一步棋都藏着深意。
真擔心有一天王莽會如同昔日霍光一般,用手中的權利,廢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