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躺在床上想着那些難懂的事情,怎麼都睡不着。到了深夜,屋外的門被人扣響了。
村裏的人和我的關係都不好,我住的地方只有一個人會來。
我打開門,小憐站在門外,低着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怎麼了。」我趕快讓她進來。
小憐沒有發現我語氣里的異常,她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我看到她的臉,嚇了一跳,她的模樣比昨天晚上還要糟糕,整張臉就像在水裏浸泡了太久的浮屍。
我的心揪了一下,我開始痛恨自己的懦弱,為什麼沒有在當時她受辱的時候站出來。我應該把欺負她的人打倒,這是我的使命。
「抱歉,我是實在沒辦法才來找你的。」小憐一下抓住我的手,像是在抓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盯着我的眼睛,「邦彥被他們關起來了!他們懷疑他偷了神社的東西,這樣下去,他們會打死他的!」
她現在的眼神那麼脆弱,像是一面稍一觸碰就會碎裂的鏡子,讓我忍不住避開。
小憐的手用力晃了一下,哀求道:「阿丑,幫幫我吧,算我求你。」
我看着她抓向我的那隻手,那隻手很柔軟,也很涼。這是她第一次求我為她做什麼,為了另一個男孩。
我張了張嘴,很想告訴她就在不久前我在神社裏聽宮司說的那些,宮司早就知道並不是他們偷走了神石,但是我沒法解釋為什麼我會知道這些,也同樣沒法解釋神石怎麼會出現在我的手裏。
「我」
這一刻時光好像變的非常漫長,漫長得足夠滿樹的葉子枯萎凋落。
「我答應你。」我說。
這句話非常沉重,就好像一塊巨大的石頭,我剛才把它扔進了水裏,噗通一聲,然後看着它慢慢下沉。
聽到我的回答,小憐放鬆下來,如釋重負,她按着胸喘了幾口氣,像是剛被救上來的溺水者。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們可以早一點出發麼?」
「你是說現在麼。」
小憐咬着嘴唇,「阿丑,我知道這有一點為難,但我怕邦彥會撐不下去。現在天黑,守備鬆懈,我們成功的機會反而比白天大。」
「好吧。」我點了點頭,反正都已經答應了,早或者晚,也沒什麼區別,而且,在晚上行動對我來說確實更方便。
小憐笑了笑,我看得出來,她這次的笑容是發自真心的了,「阿丑,你對我真好。」
我也很好麼?我想。
「阿丑,其實你人很好,就是有點怪我不是說你長得有點怪,是性格上有點怪。昨晚我對你說的那些你別放在心上。」她頓了一下,又說:「就是我說讓你治好病就跟你在一起什麼的,那個是我亂說的,你把它忘了吧。」
「你其實沒覺得那個病可以治好的,對麼。」
「阿丑,聽我說,你有病不是你的錯。以後會有人喜歡你的,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其實在村子裏,我也傳過你的壞話,抱歉了。」
我呆了一下,回頭去看那個惡靈,他正站在黑暗中發出無聲的冷笑。
「阿丑」小憐看了我一眼,低聲問:「我們能出發了麼?」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機械人,現在它接受到了一個指令,寫在磁盤上的程序正在驅使着它動起來,去完成這個指令。
我擠出一個笑容,「你在客廳稍微等我一下,我去裏屋拿個趁手的東西,馬上就出發。」
我推開臥室的門,門緩緩在我的背後閉合,擋住了來自客廳里的光亮,光暗的分界在我的臉上一點點划過,上面的笑容也一點點消失,最後,這張被黑暗籠罩的臉什麼表情也沒有了,像是一張凝固的面具,和那個惡靈一模一樣。
我默默從床下的箱子裏翻出那個黑色的石頭。
「你準備把它還回去?」惡靈問。
我沒有看他,這隻惡靈對我的心思了如指掌,「一切的變故都是這件東西帶來的,如果它回歸神龕,宮司就再沒有藉口逼迫小憐了,她也就不用再像現在這麼難過。」
「你準備放棄了?」惡靈又問。
「放棄什麼?」
「你的病,你難道不想治好自己的病了麼?」
「你不是說治不好了麼,而且也許治好了也沒用。」我說。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會怎麼樣?」惡靈笑着說:「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你不是只偷了東西,還回去就沒事了,你還殺了個人呢。」
我搖了搖頭,看向床上的那隻皮可西玩偶,低聲說:「明天是小憐的生日,我不想看她在生日這一天難過。我本來打算把這隻玩偶送給她,但她不想要。那麼這件事就當成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吧,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送給她生日禮物了,以後陪她過生日的就不是我了,希望她會喜歡。」
我從房間裏出來,臉上恢復了笑容,「走吧,我們去救邦彥。」
小憐嗯了一聲,「他就在神社裏,我幫你把守衛引開,你進去把他搶出來,搶出來就往山下跑,等到了鎮子上,就安全了。阿丑,我知道你力氣很大,但你不要跟他們硬拼,他們人多。」
我默默跟着小憐,望着她的背影。我忽然希望這條路長一點,讓我能多看幾眼,因為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但這條路卻變得很短,幾個眨眼,神社的本殿已經到了。
小憐的計劃本來是打算自己引開守衛,讓我趁機潛進去,但沒想到本殿前居然無人看守。
「也好,那我們一起去吧。」小憐說。
我的心情有點複雜,既有能和她再多一點獨處時間的欣喜,也有馬上要見到那個叫邦彥的男孩的煩躁。
囚禁邦彥的房間很快到了,但上面上了鎖。小憐拽了幾下鐵鎖,神情有些絕望。
「讓我試試吧。」我說。
鐵鎖是沒法拽斷的,但神社的建築結構卻是木頭的,即使選用的是特殊的木材,經過加固處理,但與真正的鋼鐵依然沒得比。我雙臂撐在上面,咬牙猛地一推,只聽半寸厚的木門發出痛苦的嘎吱聲,鉚接門閂的位置木材撕裂,鐵質的門閂掉了下來,鎖也就沒用了。
小憐震驚地看着我,她以前知道我的力氣很大,但沒想到我的力氣居然這麼大。
「你進去找他吧。」我不太想看到邦彥。
小憐點了點頭,進了房門,很快她攙扶着一個臉色煞白的英俊男子從裏面走了出來。
邦彥看了我一眼,眼中露出幾分驚詫,可能是因為我的長相。他遭遇大難,情緒很低落,對我勉強點了點頭,算作是感謝了。我也點了點頭,雙方都沒有說話。
「這次多謝你了。」小憐輕聲說。
我沒有說話,把手悄悄放到背後,剛才我用了太大的力氣,可能出現了骨裂,但我不想讓她看到。
「我們快點走吧。」邦彥說。
小憐也知道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攙扶着邦彥往外趕。邦彥受過酷刑折磨,不過大都是皮外傷,還有基本的行動能力。
我跟在他們後面,抬眼就是兩個人並肩的身影,有點般配,只有我是多餘的。這麼想着,我慢慢放慢腳步,小憐現在一門心思全放在邦彥身上了,沒有注意到我落在後面,距離他們越來越遠。
很快,供奉廳就到了,他們兩個已經離開了神社,現在是我把石頭還回去的好機會。
我看着那尊白色的神像,它默默矗立在那裏,千百年。忽然間我鼻子發酸,覺得它有點孤獨。
我從懷裏掏出石頭。
「你真的選擇放棄了?」那個惡靈說。
我的眼中一片茫然,我不想放棄,可是我還有其他的選項麼?我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石頭,它現在瑩瑩發亮,顯得很活躍。也許,我可以換取些別的東西但是我反覆思索,居然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
我準備打開那個匣子了,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小憐的驚叫聲:「阿丑——!」
聽到她的聲音,我顧不上去還神石,趕快往外跑。
神社本殿的參道上,密密麻麻亮着一盞盞燈籠,每個燈籠後面都站着一個人,他們把小憐和邦彥堵住了。
小憐回頭看我,臉色慘白。現在我也明白了,為什麼神社的門外沒有守衛,因為這是一個圈套。
宮司分開人群,走了出來,淡淡地說:「憐子,也許我們對你太過慣縱了。」他對左右比了個手勢,「拿下。」
人群黑壓壓地涌了上來,我忽然一陣熱血上頭,想也不想,就沖了過去,「小憐!快躲起來!」
我迎面一拳砸在一個守備隊員的臉上,這一拳我沒有出全力,但依然把他揍翻在地。剩餘的人被我激怒了,他們揮舞手中的木棍,砸向我的頭臉後背。我雖然力氣比一般人大,但還是肉體凡胎,被木棍砸中的地方一陣火辣辣的疼。
我打過很多次架,大部分時候是一個對上一群人。平心而論,一個人是打不過一群人的,但每打一次架,和我打架的人都會繞着我走。其中的精髓在於氣勢,只要你拼命逮住其中的某個人狠揍,不讓他佔到便宜,讓他知道你的威脅,他以後就輕易不敢惹你。
我挑選的目標是那個宮司,他是領頭的人,只要制服了他,剩下的人就有顧忌。
我不顧棍棒的威脅,徑直往宮司衝去,像只健勇的豪豬。
這個策略相當有效,大部分人都被我吸引過來了。我揍翻了十幾個人,也挨了更多的棍子,那個宮司就在眼前了,只要讓我接近他,把他控制住,就算我贏。
小憐也就沒事了。
這時,旁邊傳來一聲驚呼:「你們放開我!」
我轉頭望去,心一下子涼了,只見另一邊,小憐沒有按我的吩咐躲起來,她擔心邦彥,結果被村民們圍住了。她還想掙扎,但幾個壯漢已經把她的手反曲到背後了。
「小憐!小憐!」我擔心地叫道。
趁我分神的空擋,有人從後面猛地用棍子搗中我的膝蓋,我下肢一軟,跪倒在地。無數的棍擊落了下來,我雙手抱頭護住自己的頭,但我的臂骨本來就有傷,現在受到棍擊,大概已經被打斷了。
最狠的一擊正中我的後腦,我眼前一黑,支撐不下去了,面朝下摔倒在地。
更糟糕的是,那枚黑色的石頭從我的懷裏咕嚕嚕地滾了出來,滾到所有人的面前。
人群愣了一下,隨後響起七嘴八舌的議論聲。
「是你!」「神石原來是你偷的!」「這麼說,人也是你殺的?」
他們趕快控制住我,幾個人用腳踩住我的頭、手、還有背,我就沒法再站起來了。他們一邊咒罵着,碾動腳掌,把我的手踩得鮮血淋漓,更多的人用棍子猛擊我的腿,把我的腿骨也打折了。這下,我徹底失去反抗能力了。
我有點慌亂,努力側頭,想要去看小憐那邊的情況,但我的臉被人用腳踩住了,視野中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腿,像是牢房的柵欄。
這時,宮司走了過來,他俯身撿起地上的石頭,說道:「既然真兇落網了,其他人自然就是無辜的,把他們放了吧。」
聽到宮司的命令,控制小憐的人鬆開了她。她站在遠處,呆呆地看着被人踩在腳下的我,沒有第一時間走過來。
「小憐,不是這樣的!」我想解釋。
宮司說:「事情的原委已經很明朗了,是阿丑偷了神石,然後嫁禍給外來的客樣,導致我們做出冒犯的舉動,真是該死。」
他轉身朝小憐和邦彥那邊鞠了一躬,「請客樣見諒,神社對您的遭遇表示歉意,之後我們會正式道歉,以及做出合理的補償。」
邦彥沒有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小憐!你聽我說!宮司不是為了神石才囚禁邦彥的!他是想利用這件事強迫你!」我語無倫次地辯解。
小憐慢慢走過來,輕聲說,「阿丑,你為什麼要偷神社的東西?」
我掙扎着抬起頭,卻看到一對眼神陌生的眼睛。這一刻,我徹底慌了,「我只是想要治好自己的病,我從沒想過其他的東西!」
小憐沒有接受這個解釋,她低頭俯視我,說:「你這麼做是不是為了害邦彥?你以為害了邦彥,我就能跟你在一起了?你做夢!」
「小憐,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我大吼。
「阿丑,」她搖着頭,輕聲說:「我對你太失望了。」
我感到非常委屈,想要大哭:「小憐,真的不是這樣的!」
她沒有再聽我的辯解,跑開了。
我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身上的傷也不疼了,黑暗正無聲地向我籠罩過來,真像是一場墜入深海的噩夢。
我被關在神社本殿的地牢裏,他們用鐵釘鑿穿了我的肩胛骨,然後給我帶上木枷固定住雙手,在腳踝上戴上鐵鏈。這樣,我就不可能憑藉自己的力量逃脫了。
開始的時候,我還通過他們給我送飯的頻率算一下時間,但很快,我意識到這個行為是沒有意義的。現在,我的命運完全被其他人的主宰着,如果他們決定把我關到死,我就會被關到死,如果有人覺得我應該早一點被送去聯盟的司法系統接受審判,我就會被送過去。
那麼,有沒有人會為了我,和他們抗爭呢?
我等了很久,我想像中的那個人依然沒有來看過我,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最終放棄了計算時間。我想,她應該已經離開村子了。其實這樣也很好,她自由了。唯一遺憾的是,我沒能與她做個告別。
至於事情的真相其實也沒有什麼真相,神石是我偷的,人也確實是我殺的,我沒法反駁。
牢門被打開了,鬚髮皆白的老人走了進來,是那個宮司。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垂下了眼帘。
宮司沒有說話,使了個眼色,被他帶進來的隨從按住我脖子上的木枷,然後用醫用針筒抽了我一管血,離開了。
這是他們隔三差五會做的一件事。他們要我的血做什麼?我不關心。
宮司離開以後,門外進來一個穿白色狩衣的神官,那是個年輕人,叫阿浩。他拿進來一個食盒,掀開蓋子,裏面還有一塊很厚的牛肉餅。每次他們從我的身上抽過血之後,飯食就會豐盛一點,大概是想給我補點血,讓我活得久一點。
阿浩並沒有給我解開禁錮雙手的木枷,他只是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我低下頭去,把臉埋進食盒裏,張嘴去夠食物,咀嚼,然後吞咽下去。米粒和油漬塗滿了我的整張臉。
他冷冷地站在旁邊看着我,像是看着一隻把頭伸進泔水桶里進食的豬。
我其實也覺得這樣很丟臉,可是尊嚴對我來說又算什麼呢?我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它,又談何失去?
不過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吞咽食物,其實我真的沒那麼想活下去,大概只是憑藉生存的本能去進食。這是一種慣性,或者,我的內心深處隱隱有一個希望,想要知道小憐的消息,如果她好好的,再也不需要我了,我大概就會安然的去死。
這時,可能旁邊看我吃東西的阿浩看得煩了,說道:「知道今天為什麼多給了你一塊牛排麼?是村子裏有大喜事兒啦,給你加個餐。知道是什麼喜事兒麼?」
我沒理他,繼續張嘴吞咽食物。
阿浩也沒準備等我的回答,他狀若無意地說:「明天就是憐子小姐出嫁的日子,是不是很喜慶?」
我停下了咀嚼,抬起頭看他。
「怎麼樣?牛排好吃麼?」阿浩皮笑肉不笑地問。
「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牛排好吃麼?」
「是前面那一句!小憐的!」
「你說憐子小姐啊,讓我想想」他故意把聲音拖長,「哦,我好像說過,她要嫁人了。」
聽到他的回答,我心裏一空。我下意識地咀嚼了幾下嘴裏的牛肉,然後吞咽下去,好像是想用這塊肉把我胸膛里那片空洞的東西填滿。但可能是那處空洞太大了,僅僅憑藉這塊牛肉,是填不滿的。
而且那塊空洞正在變得越來越大,大得足夠我整個人坍塌下去。
「新郎是他麼?」我問。
「『他』是誰?」阿浩仔細打量着我臉上的表情,目光像是一把尖刀,正刻意尋找我內心的弱點,然後捅進去,欣賞我血流如注的樣子。
「就是那個人。」我不想提邦彥的名字。
「哪個人?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我知道他的惡意,但事關小憐,我沒法迴避,只能澀聲說:「邦彥。」
「那個外鄉人啊。」阿浩故意做思索狀,然後嘿嘿笑了起來:「很可惜,你猜錯了,憐子小姐要嫁的不是他。」
我愣了一下,如果不是邦彥,小憐又會嫁給誰呢?這時,一張蒼老的面孔進入了我的腦海。我緊緊盯着他,「是誰?」
「喂喂喂,憐子小姐結婚,關你什麼事?給你加了一塊牛排,你還不滿足?」他瞥着我,輕蔑地說:「怎麼,難不成你還想吃天鵝肉啊?」
我咆哮起來:「告訴我!新郎是誰!」
「關你屁事。」阿浩冷冷地說。
「告訴我!新郎是誰!」我咆哮着,向阿浩猛撲過去。
我沒能抓住他,拴住我腳踝的鐵鏈崩得筆直,扣住我雙手的木枷被我擰得嘎嘎作響,但它們都太堅固了,我震不開。最要命的是,我肩胛骨的位置,被打入了一枚一寸長的鐵釘,我一用力,骨頭就會裂開。
但我不怕疼,拼命掙扎。
阿浩被我嚇了一跳,連退了好幾步,他看着我,眼睛抽動了一下,「告訴你也沒事兒,是宮司啦。巫女家族和宮司家族的聯姻,還挺般配的不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們年紀相差有點大。」
「不應該的!不應該的!小憐他不是喜歡邦彥的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阿浩冷哼一聲:「還不是你害的?」
我愣住了,看着他。
「你偷了神石,嫁禍給那個外鄉人,導致他吃足了苦頭。那傢伙既沒要道歉,也沒要補償,一洗脫冤屈,恢復自由身,連夜就下山了。所以,憐子小姐就被他甩了咯。她從小在山上長大,無處可去,所以只好答應這樁婚事,不然還能怎麼樣?」
「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我渾身發抖,向他哀求道:「阿浩,你能不能替我轉達小憐,讓她快跑,別相信宮司,是他故意陷害邦彥的!神石失竊是他的藉口,是他利用了這件事,我親耳聽到的!讓她快跑,跑啊!」
阿浩呸了一聲,把一口濃痰吐在我的臉上,「神經病。」
他轉身離開,把牢門關上了,裏面再次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