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元年五月,明仁宗朱高熾暴斃,其子朱瞻基從南京匆匆趕回上位登基,是為明宣宗。
即位之初,朱瞻基出於對其父暴斃的懷疑,以及常年跟隨朱棣混跡軍伍的軍人做派,最終以繼承其祖父朱棣遺志為由決定不再回遷。
而察覺到其意圖的南地文武大臣為了避免被其坐穩皇位後清算,便暗中聯絡漢王朱高煦以建文朝故事挑撥,試圖再度掀起一場靖難之役。
但因朱高煦是過來人,知曉朝中文武大臣的心思,不願受他們擺佈的他便在假意配合起兵後臨陣投降。
而朱瞻基本人對此也有所猜測,所以在其二叔投降後便沒有為難,只是將其軟禁在了京城。
名為囚禁,實則就是閒住。
隨後,朱瞻基為了避免與朝臣直接決裂,開始組建內閣並提拔顧命大臣三楊等人為內閣大臣參贊機要,以此放權換取朝中文武的支持擁護。
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
對於他的隱忍退讓,朝中大臣並不領情。
畢竟朱家天子的刻薄寡恩已經在朱元璋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而命只有一次,誰也不會拿自己的命賭未來皇帝的網開一面。
所以,在朱瞻基隱忍退讓後,朝中文武開始再度串聯,一邊暗中謠傳朱瞻基是矯詔上位,皇位本屬於朱高煦。
一邊以『朱高煦罪不至死為由』向朱瞻基求情,以此凸顯朝中大臣向朱高煦之心來挑撥離間,激朱瞻基殺朱高熙。
因為在他們看來,朱瞻基少不更事,而朱高煦久經戰陣,殺伐無雙,且麾下大多靖難名將跟隨,如果能挑撥兩人互殘,不管最後誰贏,他們都穩賺不輸。
朱瞻基對此也心知肚明,可惜朝中早年跟隨永樂帝南征北戰的武將勛貴因為害怕最後落個藍玉一般的下場,便在朱瞻基勢單力孤時選擇了袖手旁觀。
最終,因缺少幫手對抗朝堂文臣的朱瞻基無奈,在其自身心底對其二叔那一絲始終揮之不去的忌憚催發下,以決裂的方式烹殺其二叔朱高煦迷惑朝堂文臣。
而暗地裏,他開始大批啟用太監教授他們識文斷字,試圖效漢末、唐末故事,組成宦官勢力與文臣爭權。
期間爭鬥到激烈處,朱瞻基三叔趙王朱高燧險遭滅門。
最終,因烹殺朱高煦而心中有了隱疾的明宣宗朱瞻面對朝臣的壓力,不想再沾血親之血的他對文臣再一次做出了讓步,以『依從朝中大臣之意,用無子之名廢出身武將世家的皇后胡氏,改立出身文官世家的孫氏為後,同時立孫氏之子朱祁鎮為太子』為條件,換取其三叔朱高燧一脈的性命與朝政上大臣們的擁護。
但他小瞧了文武大臣對他朱家的忌憚。
同年,在爭權中成功得勢的朝中群臣在確保朱氏皇位後繼有人後,便趁明宣宗率軍巡視北邊時引蒙古兀良哈部族入侵會州,試圖借兵除掉明宣宗,然後拿捏他的孤兒寡母。
豈料朱瞻基本人常年出入軍陣,對軍事並不陌生,在臨危之際果斷率3000大軍反破兀良哈部。
此戰,兀良哈被殺,兀良哈部被滅。
同時,經過這一戰,朱瞻基意識到了朝堂文臣已經不滿足於治天下,開始有了掌兵篡天下的傾向。
而後,不想出傾覆之禍的他為了自保,開始大肆棄土收權,甚至不惜放棄安南、漠南諸衛等地,也要將流散在外的兵權收回。
結果此舉激怒了朝中文武大臣,最終在宣德十年於乾清宮因病暴斃,享年38歲。】
流光四溢,一名臉色蒼白的半大青年佝僂着身體慢慢出現在了光幕中。
此時,青年正站在空蕩蕩的大殿中看着他前方不遠處一座金邊龍椅發痴,一邊自言自語的輕聲呢喃着什麼,一邊身形佝僂的慢慢踱步而行。
突然,光幕閃爍,一個身穿暗紅親王服的中年漢子憑空出現在了青年面前,並在青年錯愕的目光中洋洋得意的坐在了那張空蕩蕩的龍椅中。
然後,青年停住了腳步,呆呆的看着那坐在龍椅上左扭扭右扭扭,一臉洋洋得意的漢子。
良久,釋懷一笑。
「原來是二叔啊」
「也罷,你心心念念一輩子,就是為了坐這張龍椅,這下好了,你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
「不過朕也不怕你了。」
「因為,朕已經跟自己講和了」
話音淡去,光幕開始閃過青年的一生。
「我剛出生的時候,有個老和尚替我摸過骨,說我是什麼孤星入命,凶煞隨身,此生都做不了好人。
說來也是奇怪,以前隨我爺爺出征塞外時,阿魯台騎兵異常兇猛,他們射的都是連珠箭。
我呢,就跨在馬上跟他們對射,嘿你猜怎麼着,我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你說奇不奇怪」
…
「以為擁戴一個建文就能翻天?」
「做夢!」
「不過有一句話你說對了。」
「姓朱的個個都想當皇帝!」
…
「要我放棄也無不可,可我放棄了他們就能善罷甘休嗎?」
「可我思來想去,在你身上看不到一點勝算吶。」
「爺爺,就讓我照着自己的意願活一次吧。」
「唉」
「太孫殿下,你這是要造反啊!」
「放屁!我是太孫!我爹是儲君!我爺爺是皇帝!我造了誰的反?!」
…
「凡有血性,必起爭心。」
「朱家的殺戮遠遠不會停下來,你的後人雙手還會沾上親人的鮮血。」
「胡說!」
…
「將來在歷史上記載着宣德一朝的皇帝殺了自己的親叔叔,而且還是活活將其置入銅缸炙死,我就想問問,你這麼做後悔過嗎?」
「小時候啊,我其實是想當個畫師來着。」
「一生飽覽名山大川,老了躺在床上把畫作掛滿四壁臥遊天下,想想都美。」
「可惜,後來出現了太多的是是非非,我把這點念想都給忘了」
「所以,我很後悔。」
「他日如果我能一睡不醒,反倒是我的福分」
永樂二十一年,看着光幕中那留着小鬍子,身穿白色道衣,蜷着肩膀躺在龍椅上笑的一臉溫婉的身影。
因為得知朱瞻基炙殺朱高煦而勃然大怒,正拿着棍子教訓朱瞻基的朱棣愣住了,雙目通紅的舉着手中的木棍,渾身顫抖。
他面前,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朱瞻基本人則定定的看着光幕中那叼着根狗尾巴草縮在龍椅上等死的自己,眼神朦朧。
…
宣德九年,乾清宮,神情疲憊的朱瞻基歪着腦袋看着光幕中一模一樣的自己。
突然展顏一笑。
這一刻,他跟未來的他一樣,講和了。